“遠德，快些進來，”張居正很是熱情地招呼著張凡。

  早上，張居正就邀請了張凡前來家中，張凡自然是明白，張居正定是有些事情要跟他談談的，所以，張凡是很爽快地就答應了下來，所以如今，這酉時過半的時候，張凡便是來到了張居正的家中，而張居正也早就已經等著張凡的到來了。

  這裡，張凡也是來過很多次，早就已經不陌生了，不管是對於張居正，還是張居正的家人來說，張凡也算是他們的常客了，所以，張凡的到來，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動靜，見面了也就是打個招呼而已，再加上張居正的家人也都知道，張居正既然讓張凡過來，肯定是兩人要商談什麽事情的，所以，也就沒有太過打擾他們。

  兩人才剛剛坐下，說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關於朱宣圻的事情，只不過，這件事情如今已經算是蓋棺定論了，即便是還沒有辦妥，但是對於如今的他們來說，也已經沒有什麽能夠做的事情了，到底事情會變成什麽樣，最終也就只有聽天由命，看朱宣圻到底會怎麽辦了。

  這件事情，兩人說起來都有些鬱悶，但是卻沒有再去討論什麽，畢竟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就算是兩人如今在這裡再說些什麽，也是徒勞。

  不過接下來，張凡所說的，就是關於如今東北的事情了，而對於東北那邊如今的情形，張居正也是有些了解的，並且這件事情，也是能讓張居正皺起眉頭的事情了。

  只不過，張凡雖然也覺得這件事情比較麻煩，但是他見張居正在聽到關於東北的事情之後，居然會露出如此一副非常煩惱的模樣，這就讓張凡有些弄不明白了。

  “老師，何故如此煩惱，”想不明白為何張居正會如此的張凡是不由得開口問道，“東北的事情，如今的確是比較麻煩，但是如今，李成梁已經修築六堡完畢，即便是王杲來襲，也能夠抵禦，而他王杲，去年損失了那麽多的將領，想來如今即便是找的到人替代，也不如原先那般，更何況，如今那王杲雖然還是我行我素，但是按照如今的情形來看，卻也未必會馬上就攻過來吧，”

  “原本是應該如此的，”張居正再一次歎了一口，說道，“若是如此的話，即便是東北免不了一戰，但是也不應該是現在，可是如今這情形，一個弄不好，馬上就要打起來也說不定，”

  “老師，這是怎麽回事，”張凡聽張居正這麽一說，也是不由得驚訝了起來，趕忙問道，“這……學生也知道，這東北免不了一戰，但是如今這樣子就開戰，即便是李成梁已經準備充分，但是我今日看了看衙門裡的卷宗，東北的百姓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情，且不說那些原本就住在六堡之中的百姓了，但是其他的村落縣城中的百姓該怎麽辦，若是如今王杲就攻過來，這些百姓根本就是無處躲藏，到時候生靈塗炭，也不知要死多少人，”

  “可不是嘛，”張居正回答張凡的，卻是這麽一句有些無力的話語，“這些我都知道，但是如今，這事情卻是如此，我也是沒有辦法啊，”

  “老師，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張凡再一次開口問道，“為何老師說馬上就要打起來了，”

  “既然如此，我且問你，”張居正說道，“東北的情形，你也是知道的，王杲多次犯我大明，殺我無數百姓和官吏，而我朝也曾經多次派了大軍前去圍剿，雖然說王杲也是佔了地利之故，使得我朝的幾番圍剿都未能成功，可是畢竟他女真只是小部，我朝廷也並未放在眼中，而之後便不再詢問，你可知道這是為何，”

  “這個學生當然知道，”張凡雖然點頭，但是他的雙眼之中卻是透露著迷惑，他不明白張居正為什麽要問這個，“當時那是嘉靖年間，那時候北方未定，那些元蒙殘黨還在不斷侵擾我大明的疆土，朝廷若是兩邊都要過問的話，顯然是有些無力了，如此一來，只能管著一邊，而王杲雖然犯我大明多年，也殺我大明的百姓和官吏無數，但是畢竟是小數，相比起來，這北邊的才是重中之重，所以朝廷也是暫時不去管他，轉眼盯著北方了，”

  “不錯，的確就是這麽一回事，”張居正點了點頭，“那遠德你可知道，既然朝廷決定先盯著北方，而不去管王杲，而王杲又生性殘暴，多次犯我大明，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可是為何王杲從來不正式跟我朝起了戰事，即便是他攻下撫順多次，但是最多也只是燒殺搶掠一番便走，卻從來不想佔山為王呢，”

  “這可不是王杲不想，而是他不能，”張凡這一次更是想都沒有想就開口說道，“自從那時開始，王杲名義上可是我大明的臣子了，而他即便是劫掠撫順，卻也是找了百般理由，縱然有些都是胡說八道，不過總歸是個道理，而朝廷那時候，不僅僅有外患，內憂也著實是不少，如此一來，不去過問也就如此了。

  “但是即便如此，王杲也不能真的出兵侵犯我大明，若是如此的話，咱們跟他們的貢市……”

  張凡把話說到這裡，卻是已經停了下來了，這一次兩人再說什麽，還不是因為張凡提起了東北的事情，而張居正對此卻是極為擔憂，張凡並不明白為何馬上就會起了戰事才問的嘛。

  而如今，張凡已經把最為關鍵的地方給說出來了。

  “看來遠德你已經明白了，”張居正見張凡露出了如此表情，便也知道張凡已經是想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了，也只是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而張凡，的確是想明白為什麽會如此了，只不過他的這個想明白，卻並不是想明白了什麽讓他覺得是好事的事情，相反，張凡所想出來的卻是一件極為不好的事情。

  正如同張凡剛才所說的那樣，朝廷之所以不再去過問王杲，並不是因為朝廷不能，只不過是因為那樣會很累。

  但是這麽一來的話，也就有了王杲會趁著這個機會而舉兵大舉侵略的可能了，所以朝廷為了杜絕這種情況，這才是招降了王杲，並且與女真貢市，也就是說，這貢市成為了王杲不會馬上就來攻打大明的一個保障了。

  而如今，張居正卻是告訴張凡，這戰事很有可能馬上就會掀起，也就是說……

  “老師是說，這貢市，咱們打算關了，”張凡雖然還是覺得有些不確定，但是如今想來也就只有這麽一種可能了，而雖然這種可能，是張凡最為不想要看到的，但是他還是如此問了出來。

  而回答張凡的，是他最為不想要知道的答案，張居正看著張凡點了點頭，認同了他的話，“想來這個消息你還不知道，不過是前幾天早朝上的時候，有人提到了如今東北的事情，這就說了起來，結果就有人提議，關了跟女真的貢市，其實這麽想也不錯，畢竟朝廷開了貢市，雖然女真那邊的人參鹿茸之物的確是不少，但是總的來說，還是等同於朝廷給那邊送銀子，即便是如今朝廷很是富裕，但是王杲在這之下，還不斷殺我大明的百姓和官吏，實在是說不過去了，所以關了貢市也沒什麽。

  “只不過，朝中的人誰都知道，只要這貢市一旦關了，王杲那邊必然會是舉兵來犯，如此一來，一場大戰是免不了馬上就要開打了，”

  “這……”張凡一時之間也是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了，誠然，想要關閉貢市的想法，實際上並沒有什麽錯誤，畢竟那邊如此作為，這邊還要給他們送錢，自然是不應該的，可是關了貢市的下場如何，但是那也不是最為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如果馬上就開打的話，那東北的百姓，必然會遭殃，而不論是漢人還是女真人，即便是其他的外族人，死傷太多，也是不好的。

  “那朝中可已經有了決定了，”張凡不由得問道，“是否已經決定關閉貢市了，”

  “這個倒還沒有，”張居正說道，“只不過那天有人這麽提起來之後，朝中的大臣們，大多都是同意的，但是因為如今，四川那邊才剛剛發生事情，所以如今還不是將目光完全放到東北的時候，因此這件事情就沒有馬上決定。

  “但是我覺得，這件事情若是再被提起來的話，恐怕朝中的人也都會同意的，再加上如今的東北，大事雖然沒有，但是畢竟小事不斷，恐怕用不了多久，又會鬧出來什麽能夠上得了朝堂的事情了，只要東北的事情再被提起來，恐怕到時候也就由不得他們怎麽說，這貢市是肯定會被關的，而只要這貢市一關，要不了一個月的時間，我看那王杲就絕對會打過來，”

  張居正的話，讓張凡的臉色沉了下去，張居正所說的是一點都沒有錯，一旦貢市關閉，王杲絕對會打過來，只是，雖然免不了一戰，但是馬上就起戰事，張凡還是有些覺得不妥當。

  可是如今，似乎也沒有辦法避免這件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