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所有人都要學。
作為魔法師,不能連自己在用什麽都不知道不是。
不久後,魔法界掀起了一股學習靈能學的風潮。
靈能學不像矩陣力學那楊晦澀難懂,它基本上是一門經典的學科,甚至連量子化假設都沒怎麽用上,學起來不費勁。唯一的攔路虎是它異常複雜,許多法力的耦合方式根本不明確,需要深入探索。
那正好啊,魔法師們就喜歡這個。
新生的科研領域總是最好出成果的,遑論靈能研究這個巨大的課題。
一間又一間靈能研究所掛出了招牌,靠著研究靈能的名頭從各國騙到了不少的經費,而且也確實出了不少成果。
景原給出的靈能學只是一個框架,其中的血肉需要大量的魔法師來補足。
時光荏苒,轉眼間就已經是1927年的九月。
“我今年就要回國了,也許是明年。”
景原一邊收拾著行裝,一邊如是問道,“你有什麽打算嗎?”
“我嗎?”
有點懵懂的雪奈指了指自己。
“嗯,你是回扶桑,還是和我去諸夏?”
“我記得諸夏有句俗話,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不是嗎?”
“首先我不是雞也不是狗,其次我覺得你應該自己做決定。”
“那當然是跟著你啊。”
雪奈沒什麽所謂地說道,“我又不是不知道你遲早有一天要回諸夏,早就決定了,我們一起去諸夏。”
“你確定嗎?”
“我很確定啊。”
“西園寺先生讓你嫁給我,也不是為了讓你來諸夏吧。”
“爺爺是爺爺,我是我,你不是剛才才說要我自己做決定嗎?”
“你……好吧,不過我們得先說好,諸夏的條件肯定比不上默西亞的,到時要做好吃苦的準備。”
“我又不是沒吃過苦。”
“這個苦可能和你想的不太一樣……”
景原本來還想詳細解釋一下諸夏的不堪現狀,但是轉念一想,他都離開諸夏那麽久了,誰知道情況是不是變好了呢?
“不一樣?”
雪奈歪著腦袋,不解地問道。
“沒什麽,我也好久沒回去了,忘了這件事吧。”
“說不定變得更好了呢?”
“有這個可能,玉虛呢?”
“她還在睡覺呢,還這麽早,就不吵醒她了。”
“也好。”
景原點了點頭,俯身吻了雪奈的臉頰一下。
“記得照顧好玉虛。”
“又不是第一次一個人了,真是,還以為我在讀書啊。”
“啊哈哈……”
他尬笑了幾聲,提著手提箱,走出了貝克街220號的大門。
這次他要去參加的,是一個魔法師中的盛會,最頂級的那種。
景原先後提出了物質波、波動力學兩個重要的觀念,並且建立了靈能學這一新的科學分支,已經完全夠的上頂級大魔法師的標準。現在他甚至有了個“靈能導師”的稱號,以表現他在靈能學方面的絕對突出貢獻。
類似的稱號只有頂尖大魔法師才有,普通的大魔法師甚至都沒有資格擁有這樣的一個稱呼。
他再次跨過海峽,踏上了加洛林的土地。
這次可能是他最後一次來加洛林了。
從聖納澤爾市乘火車到聖帕裡斯市,接著在那裡和雷蒙喝了一頓酒以後,他們乘著火車一路北上,來到了貝爾吉卡王國的首都,布魯奧克塞拉市。
景原還記得他當年第一次來貝爾吉卡王國的事情,他們當時駐扎在易普爾斯小鎮,那時貝爾吉卡王國都差不多被打爛了。不過快十年過去,當年被打的稀巴爛的王國現在已經重建,變成了它原本的模樣。
“最近沒怎麽關注過量子力學方面了?”
“嗯,一直在忙著靈能學的事情,量子力學已經很久沒關注了。”
“前段時間波爾他們又提出新觀點了,說什麽完全獨立和絕對的測量是不存在的,脫離觀測的研究根本沒有意義。
“真是愚不可及,如果我們看不到,它就不存在了?我走路的時候沒有觀測到地上的石頭,就不會被絆一跤了?”
雷蒙譏笑著說道:“如果他們真這麽認為的話,我建議他們以後把眼睛蒙起來走路,這樣的話肯定到處都是暢通大道。”
“我覺得這樣走路走不出兩步就要摔跤。”
“就是啊,他們的說法就是這麽荒謬,我有什麽辦法?”
“但是雷蒙,你記得相對論嗎?事件光錐以外的事件對事件光錐以內來說就是不存在的,因為它們對事件光錐內根本沒有影響,不是嗎?”
“這不能簡單類比。”
雷蒙擺了擺手,道:“事件光錐外的事件我們沒有辦法了解,但是電子不一樣,它們就在我們的身體裡,就在我們的身邊,在每個地方都存在,我們不可能觀測不到它們啊。”
“這……算了,到時候再說吧。”
“遲早都要解決的。哦對了,還有因果論,你支持因果論嗎?”
“有限度地支持。”
景原十分謹慎地說道,畢竟概率波是他提出來的,實驗也是他做的。雖然電子雙縫干涉的解釋沒找到,但是衍射實驗中顯示出的就是電子呈概率分布,而這個概率分布不受任何因素的製約,我們無法預測電子具體會打在哪個位置上。
雷蒙和羅森維格先生對此可是深惡痛絕。
為了不讓雷蒙的心情更壞,景原在接下來的環節裡謹慎地選擇了閉嘴。
十月二十四日,會議如期召開,這期會議的主題是“電子和光子”,非常大的課題。
會議的最開始,由勞倫斯·布拉格作關於X射線的實驗報告,他是威廉·布拉格團長的兒子,也是1915年物理學獎的另一個獲得者,並不是個只會靠爹的沽名釣譽之輩。
接著由亞瑟·康普頓報告康普頓實驗,並且說明經典電磁理論的不一致。接下來,雷蒙作了有關新量子力學的演講,主要是他和景原合作的相波。隨後伯恩和維克萊恩這對師徒介紹量子力學的矩陣理論,而景原則介紹波動力學。最後波爾在他原先演講的基礎上再次做那個關於量子公設和原子新理論的報告,進一步總結被他稱為“互補原理”的一個新事物,給量子論打下整個哲學基礎。
波爾認為,既然微觀世界中的粒子同時擁有粒子和波動的性質,那麽單一的波動或者粒子方法肯定都無法展現完整的微觀世界,必須使用兩種方法,缺一不可。
但同時,兩種方法卻不能同時使用,選擇了一種,就會排斥另一種,這被稱為互斥。
互補和互斥組成了完成的量子科學大廈,這就是所謂的“互補原理”。
這個新原理被與會者所廣泛接受,畢竟所有的實驗都在支持這個結論。
但是會議的和諧氛圍也到此為止。
會議最終還是回到了那個大家爭論不休的問題上來,電子的形式到底是什麽樣的?
它是波還是粒子?
它的分布究竟遵不遵循因果律?
決定論是不是真的該死了?
這個議題剛剛出現,雙方就立刻開始對噴,噴得不可開交。
雷蒙首先站了出來,提出了他的導波理論,結果被伯特倫一頓嘲諷,而且偏偏還有理有據,嘲諷得他連話都說不出來。
景原看著雷蒙敗退,暗自歎了口氣。
他早就勸雷蒙放棄這個理論,這裡面使用的假設太多了,不可能成立的。
不過很明顯雷蒙沒聽他的勸說,出了個大醜。
狼狽而歸的雷蒙向景原投去了求救般的視線,但對此景原只能回以苦笑。
兄弟,別忘了,概率波可是我提出來的,你這是讓我自打臉啊。
一直按兵不動的羅森維格冷颼颼地看了一語不發的景原一眼。
景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魔法皇帝”可不是亂叫的,羅森維格不僅在研究上是一流,戰鬥上同樣恐怖。
世界上唯有他能夠將時空玩得如此爐火純青,在傳說中,他甚至可以像揉捏一塊橡皮泥一樣揉捏時空。
他很明顯不喜歡景原這個混日子的家夥,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雖然理論上是跟他一邊的,但是這家夥……
羅森維格暗自搖頭,景原在波動和粒子方面做出的成果幾乎相等,如果看精細常數和概率波解釋的話,他很明顯是量子派的。但是偏偏又做出了物質波和波動力學這兩個波動派的基石,簡直就是個天生二五仔。
至於他坐在這裡的原因,羅森維格猜測可能只是因為他和雷蒙是朋友吧。
而且對面還有起碼三個人超級討厭他。
雷蒙敗退了,景原又不好出面,羅森維格就隻好親自上場了。
對面的年輕人們在羅森維格的攻勢下,很快就敗下陣來,最終他們只能指望他們的老師尼爾斯·波爾能扳回一局了。
之後的會議,基本上成了羅森維格和波爾的個人秀。
戰鬥的過程基本上是羅森維格了描繪一個思維實驗,他認為從中可以清楚地看出量子派的內部矛盾,然後波爾就會試著拆招。一般來說波爾在傍晚的時候就對這些理想實驗完全心中有數了,他會在晚餐時把它們分析給羅森維格聽。
我們的“魔法皇帝”對這些分析提不出反駁,但在心裡他是不服氣的。
他覺得他心裡最神聖的那塊地方受到了不可饒恕的褻瀆。
“神不會擲骰子!”
羅森維格幾乎是咆哮著說道。
“羅森維格先生,別去指揮神該怎麽做!”
波爾則如是反駁。
最終,羅森維格沒有說服波爾,也沒有說服他自己。
這次會議以量子派的大獲全勝結束。
會議的最後,所有人聚在了一起,拍了一張照片,一張注定永世流傳的照片。
他們在一團和氣中互相道別離開,景原和已經完全服氣的雷蒙一同回到了聖帕裡斯市,在那裡短住了兩天后,回到了默西亞。
之後不久,他買好了去諸夏的船票,在向米勒先生道歉後,景原和他的一家踏上了前往諸夏的旅途,他闊別十五年的故鄉。
我回來了。
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