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迫感。
在說完這句話之後,恐怖的壓力從面前這個人的身上釋放出來了!
那是實實在在,毫不掩飾的殺意!
“此前沒少聽到關於師弟的流言蜚語,似乎宗門之中已經認定了濟行峰的傳人是個窩囊廢。”
將軍右臂正在隆起,連帶著一同出現的,是氣勢的攀升。
“今日一見,才明白,宗門裡的風言風語就是放屁。”
“似你這般的大才,不可能輕易說出這種話,我能問問緣由嗎?”
他竟然沒有動手,反而把解釋的機會讓給了白濟格。
“緣由?”
白濟格抬手指向了窗外,準確來說,是街道的方向。
“出去走個一時半刻,那就是我的緣由。”
“……戰爭總要有人犧牲。”
只是一個動作,他便清楚了緣由。
因而,他竟然微微歎了口氣,周身運轉的靈力也緩緩沉寂。
“這個人是他們,也是我,在戰場上折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每個人踏上戰爭之路前就已經做好了準備……濟格,你再想想吧。”
他攤攤手:“我明白你們這些醫者看不得眾生疾苦,自然也接受不了這些,這樣吧,我會給你開具一張字條,以你在前線受創為由,把你調回宗門。”
白濟格沒有回答,他仿佛沒有聽到將軍的話,只是自顧自問道:“我再問一次。”
“怎麽停止戰爭?”
“停不了的。”
將軍搖了搖頭,語氣中有些無奈。
“這場戰鬥的結局不是我們說了算,開端也同樣不是,發起戰爭的不是我們這些人,而是……”
他指了指天,面色嚴肅。
“皇帝。”
“具體的事情我也不清楚,據說,只是據說是皇儲發動了這一次清剿異族的戰鬥,具體情況沒人清楚,畢竟討論這件事本身就是禁忌。”
“省省心吧,師弟,哪怕你在此將我殺死,亦或者我們二人共同殞命,對於上面來說,不過是換一個將軍,再換一個隨軍醫師。”
“那些異族的命什麽都不是,我們也一樣,只有戰爭本身才是最重要的……對於他們而言。”
白濟格沉默了,隨後,他卸下背上的寶兵,放在身側,重新坐下。
“你怎麽看?”
“我?”
將軍撓了撓頭。
“我怎麽敢揣測上面的意見,既然宗門把我派到這裡,我就只是執行任務……僅此而已。”
“我不是在問你對皇室的看法。”
他將自己的利劍從劍鞘中拔出,至於陽光之下,以棉球微微擦拭,做著保養。
“那些異族,你怎麽看?”
“嗜血,而殘暴的家夥。”
一提到這個,將軍回答的相當果斷。
他指著自己身上的巨大傷口,語氣沉重。
“那些家夥的戰鬥力遠超我軍之上,而且完全不合章法,我胸口這道傷口就是一個魅妖留下的,那一鞭子準確的擊中了我的要害,只要她出力再填三分,我就會殞命疆場。”
“原來你也見過魅妖啊。”
白濟格手上的動作一頓,抬起頭看著他。
“也?難道說……”
將軍皺起眉頭:“你,被魅妖蠱惑了嗎?”
“……若是有機會,我倒是想試試,被蠱惑的感覺。”
白濟格冷笑了一聲,很明顯,一個只有本能的被蠱惑者是不會說出這種話的。
“她們生性狡詐,殘忍,詭計多端,而且對人族敵意極強……你竟然能在見過一隻魅妖的情況下活下來,說實話,真的很讓我意外。”
“還有更意外的。”
白濟格頭也不抬,語氣中卻帶上了笑意。
“我見到的那隻魅妖,沒有一點與你說的相符。”
“她謹慎,睿智,還有些膽小,與人相處也相當懂得說話的分寸。”
“與其說是魅妖,不如說是長著翅膀和尾巴的人。”
將軍愣了愣神,歎了口氣。
“我從未見過那樣的異族。”
“那是當然,因為你們見面時,手裡握的是武器。”
白濟格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將擦的閃閃發亮的寶兵放在自己身前。
“異族,與人族,有什麽不同?”
“並非不可交流,並非不可和諧共處,卻偏偏要兵戈相見,不死不休?”
“難道人族就這麽狹隘,容不得一點異族的生存空間嗎,即便它們所需的,僅僅是生存本身?”
“夠了!”
將軍突然爆喝一聲,但那憤怒的神情,又迅速變為悲哀。
“異族的命途如何,不是我們能夠決定的,我們只不過是生長在人類族群中,最普通不過的兩個人類,僅此而已。”
“說的太多了,師弟,你該走了。”
閉門謝客。
面對這位師兄的拒絕,白濟格卻如同松了一口氣。
“來之前,我已經發信鴿告知宗門了。”
“信件的內容是,前線潰危,敗北已是必成之事,再增添兵力只是徒勞,勸誡撤退此線,永不再戰。”
“縱然,我無法停止整片戰爭,但僅僅是一個區域,我想盡力。”
將軍看著他,眼底有些錯愕,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沒用的,就算我願意陪你一起演戲,但這裡並非全都是自己人,這些人不會容許這樣的荒唐事發生。”
“也就是說,需要一個活脫脫的證據,對吧。”
他拿起自己的寶兵,眼神中竟有些釋然。
“換句話說,需要一個血淋淋的證據,對吧。”
話一出口,將軍的眼眸巨震,這一瞬間,他想到了一個極其可怕的可能性!
他猛的挺身上前,伸出手,怒喝一聲!
“不可!”
然而,已經太晚。
血色在空中飛濺,染在牆壁,染在地板,染在白衣之上。
那柄利劍,已經穿透了白濟格的胸膛,血液自劍格的寶石滴落,就好似寶兵本身也為主人的死亡而哭泣一般。
將軍快步上前,但為時已晚,他扶住的是一具正在快速降溫的屍體。
“師弟……師弟!”
這位在戰場上浴血廝殺的漢子,不知多久沒有感受過這樣純粹的悲哀了。
他近乎要落淚,卻又直覺的無地自容。
“同門相見,約於人族邊境,將軍府內大談過往,卻遭異族突襲,殺死其中一人。”
“敢問師兄,這個證據,可還……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