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生的神色不自然。
洛陽居士,不就是他麽?
《劍客》,就是他寫的!
紀秋蟬並不知曉這一切,見陸生神色古怪,繼續道:“聽聞這洛陽居士相中驚鴻樓的青梅姑娘,作《劍客》之前,還做了一首《聞青曲有感》呢。
“琵琶起舞換新聲,總是關山舊別情。撩亂邊愁聽不盡,高高秋月照洛陽。
“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
“真沒想到洛陽縣竟有這等雅士,兩首詩不同風格,完全不像一人所作!陸生哥哥,你覺得這洛陽居士如何?”
紀秋蟬昂著小腦袋,眼巴巴地望著陸生,她的心中,或許這洛陽居士比之她的陸生哥哥,要差上一些。
陸生無奈,心想同自身比較,如何比?
可見紀秋蟬那滿臉的企盼,他無奈道:“應該與我半斤八兩,不相上下。”
紀秋蟬撅起嘴,不樂意地說道:“哼!才不是呢!秋蟬覺得,那洛陽居士雖文采好,但陸生哥哥比他厲害多了!”
在她心裡,陸生哥哥是最棒的!
陸生揉了揉紀秋蟬的腦袋,笑著道:“秋蟬說的對。”
得到陸生的肯定,紀秋蟬開心笑了起來。
恰在此時,外面響起呼喊陸生的聲音:“陸公子在家麽?”
聲音很熟悉,是小青的女婢小荷。
陸生惶然,低頭一看,果不其然紀秋蟬已齜牙咧嘴,猶如動怒的雌豹,準備對小荷撲上去。
陸生生怕紀秋蟬與小荷起衝突,更怕知曉他洛陽居士的身份,連忙道:“秋蟬,我出去看看,很快回來。”
紀秋蟬水靈靈的眼中,帶著不善,手中粉拳緊握,兩邊臉頰氣鼓鼓的,好生可愛。
若是陸生敢帶門口女子進來,她就要不客氣!
陸生知曉紀秋蟬的性格,自是不會帶小荷進來。
除了院子後,他將小荷叫到一邊,問道:“小荷,找我何事?”
小荷甜甜一笑,道:“陸公子,我家小姐邀請你到驚鴻樓,把酒言歡。”
又來?!陸生心驚。
天天把酒言歡,雖有吃喝與美人相伴,還能免費聽曲兒。
然,小青饞他身子!
昨夜已險些被破防,若今夜再去,小青變本加厲,他難以保證坐懷不亂。
何況,不久前蘇蓉蓉才提醒他,莫要再去驚鴻樓。
一旦純陽失守,此生無法入煉神。
陸生心中盤算過後,摸摸鼻子,婉拒道:“替我多謝你家小姐好意,小生最近忙於修煉,接下來恐會少去驚鴻樓。”
小荷愣了下,美眸泛紅,傷感道:“公子當真不來麽?今日是小姐最後在洛陽的日子,明日便要前往別處,若今日不見,恐往後再難相見。”
她聲情並茂,言語誠懇,看不出虛假。
陸生驚疑,若真是如此,當真需要同小青好好告別一番。
沉吟片刻後,陸生道:“回去告訴你家小姐,今夜我會登門拜訪,給她送別。”
小荷聞言,眉開眼笑,連連頷首道:“我這就去告訴小姐,小姐知道公子會來,一定會很開心的。”
原地,僅剩陸生一人。
良久後,紀秋蟬來到陸生身邊,眼眶泛紅,怯生生喊道:“陸生哥哥。”
陸生回頭,不解紀秋蟬為何如此神情,便問道:“秋蟬,怎麽了?”
蘇蓉蓉將紀秋蟬當寶,定然不會欺負秋蟬才是,為何顯得如此委屈。
紀秋蟬嘟著嘴,雙手捏著衣角,委屈道:“秋蟬見陸生哥哥這麽久不回來,還以為陸生哥哥跟剛才的姐姐一同離去了呢。”
委屈的模樣,勾動著陸生的心。
他輕輕揉著紀秋蟬的腦袋,安慰道:“秋蟬放心,陸生哥哥不會離開你的,不用擔心,快回去吧,不然蓉姐會擔心的。”
重點是……快哭的紀秋蟬在他面前,若是給蘇蓉蓉瞅見,誤會被他欺負,蘇蓉蓉恐怕對他不會客氣。
紀秋蟬昂著腦袋,問道:“陸生哥哥不跟秋蟬回去麽?”
“額……”陸生想了想,選擇撒了個小謊,道,“陸生哥哥還要去趟衙門,你先回去,記得跟蓉姐待一起。”
紀秋蟬乖巧點頭,回去的時候,一步三回頭。
陸生站在原地,朝著紀秋蟬揮手。
直到紀秋蟬回去後,他才放心下來,往大街的方向走去。
今夜去與小青告別,空手而去不太禮貌。
來到洛陽縣大街,他目光四處瞟去,想著給小青買點首飾。
女子,喜愛的無非就是這些小玩意兒。
耳中全是紛擾的聲音,各種攤販的叫喊聲,不斷在他的耳中響起,恨不得手腳並用,將陸生拉去他們的攤位。
陸生對此,只是粗略掃了眼攤販的攤位,微笑搖手婉拒。
吸引他注意的,是一個怪異的攤位。
沒有同其他攤販般推著小車,只在地上鋪了一張布,布上放著幾件玩意兒:
一柄髒兮兮的劍,一個古怪的鐵盒,還有一柄劍鞘。
陸生的眼睛,死死盯著劍鞘。
劍鞘通體黝黑,與風華劍如出一轍!
在他望著劍鞘時,腦海中的風華圖,隱隱給他一種暗示。
仿若,這劍鞘本就與風華劍一體。
陸生鬼使神差,走到攤位前蹲下。
攤主不顧地上邋遢,斜躺在地,身上穿著的衣服裡三層外三層,看著甚是繁瑣,頭戴竹鬥笠,一手撐著腦袋,一手拿著酒壺,雙目緊閉,時不時喝一口酒。
“東西不賣。”攤主嘴唇微啟,冷淡道,“想買東西去看別處。”
陸生愣了下,不解問道:“你擺攤,卻不賣東西?”
眼前這人雖與其他攤主格格不入,可這好歹也是洛陽縣擺攤的地方,這不添亂?
“嗯?”攤主略帶驚疑,茫然睜眼看著陸生,理直氣壯道,“東西是老子的,老子想賣就賣!去去去,一邊玩兒去!”
說完,再度閉眼飲酒。
陸生滿頭霧水,臉色陰沉。
若在平時,他或許扭頭就走,不帶半點停留。
可眼前這劍鞘,似乎與風華劍本為一體,且腦海中風華圖給予的暗示,都不讓他錯過此劍鞘。
他將心中怒火壓下,好聲好氣地問道:“老板,咱們打個商量,我想買這劍鞘,你開個價?”
攤主再睜眼時,渾濁的眸子深處,藏著一絲不可描述的神色,神情也由不屑一顧,變得嚴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