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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山河》第三十五章:生死局
  溫輕絨知道自己大概活不到下個時辰了。

  盡管師父暗中示意撐不住就下台,可上台的都知道此戰關乎佛門顏面,無不在竭力死鬥,他如何能貪生而退。

  溫輕絨也才二十余歲,他承襲了父母的好相貌,生性俊敏,開蒙極早,所以才被遊歷宮中的枯禪大師看中,收為關門弟子,即使年幼就離開了父母寵護,他依然有多位師兄關懷,一直無憂無慮,誰想到今日遭逢了生死大劫。

  用於講經的高台已經成了修羅場,鮮血浸透了紅氈,腥氣衝天而起,滿地斷肢殘足,混著破碎的肝腸內腑,溫輕絨想吐而不能,只有握緊了劍,汗涔涔的格擋瘋狂而來的劈殺。

  不久前,一名親厚的師兄血濺當場,另一名身中數劍跌出台外,數十名武僧僅余七八人,羅漢也獨剩一個,斷了一臂兀自苦苦支撐。隨著慘叫,渡厄方丈的一名弟子被利刃穿胸。

  溫輕絨抬眼望去,滿台都是猙獰的敵人,耳畔充斥著敵人的嘲諷,一張張凶徒的面孔晃動,人縫中依稀可見澄心大師面沉如鐵,渡厄方丈老淚縱橫,而自己的恩師、素來萬事鎮定的枯禪大師目光慘然,唯有朝暮閣的長使神態輕松。

  佛鈴在浮屠塔上蕩響,仿佛在為一個個無辜的魂魄渡亡。

  溫輕絨的大腿被利劍劃過,劇痛中他不支的跪下來,背脊又中了一刀,紛至的利刃映花了他的眼,絕望中突然一個明俏的少女衝近,替他擋開了割喉的一劍,帶著哭腔叫出來。

  “哥哥!”

  溫白羽從未見過自己的兄長,父母時常提起,每每誇讚,她便也覺得格外親厚,不料兄妹分離多年頭一遭見面竟是在血淋淋的殺場。她在蘇璿與寧櫻、寧芙的陪伴下闖入化城寺,見滿場凝重,數千僧人多在垂淚誦經,台上極為慘烈,其中一名受圍攻的青年容貌與父親相似,一眼認出是血親兄長,見他命懸一線,哪還忍得住,不顧一切衝上了高台。

  溫白羽將兄長護在身後,她不愛苦練,父母狠不下心嚴訓,學得武藝平平,加上從未經歷實戰,臨敵經驗極少,遠不如溫輕絨。然而此時心氣正激,壓下了懼怕不顧一切的拚殺,連碧色的長劍也因憤怒而輕顫。

  這柄劍是靈鷲宮歷代相傳的鎮宮之寶,被一名犯錯的弟子竊走,又在逃跑時慌不擇路,誤入了靈鷲古陣。原以為就此失落,不想給蘇璿意外攜出,溫飛儀大喜,將之修整配鞘,贈給了愛女護身。碧劍鋒芒過人,連斷凶徒數把鋼刀,給了溫白羽不少助力。

  只是她再是拚命,武功到底不算高明,在朝暮閣的凶徒眼中,就如一隻亮爪子的幼貓,完全唬不了人。惡徒們越圍越多,嘴上淫猥的調笑,兵刃全往下三流的地方招呼,溫白羽不出片刻已頻頻遇險。

  寧櫻與寧芙也衝了上來,雙雙被玄月截住,無法前來相助,亦是焦急如焚。

  溫輕絨緩了口氣,忍著劇痛望去,見來援的少女面容俏美,從未見過,眉目卻有種熟悉親近之感,待反應過來驚駭之極,“白羽?你來做什麽,快下去!”

  溫輕絨不知道妹妹怎麽會出了靈鷲宮,闖進了殺場,他自己不得不死戰,萬不能讓妹妹也隕命,見溫白羽招架不住,刹那就要中劍,溫輕絨撲住她就地一滾,避過殺招,極力要將妹妹推出台沿。

  溫白羽哪肯走,死死抓著兄長,凶殘的鋼刀襲來,眼看兩人皆要性命不保,驀然一線清光卷至,擊退了紛來的敵刃,繼而劍風一掃,兄妹兩人齊齊飛墜出台外,枯禪大師身形一動,展袖將他們接了下來。

  離台就算撿了一條命,溫輕絨心下一松,對著枯禪大師不禁慚愧,“師父——”

  枯禪大師明知此戰關乎重大,又怎忍心弟子無辜被戮,見他脫戰亦松了一口氣,運指封住他傷口附近的血脈,“無妨,你可知台上那是何人?”

  溫輕絨茫然抬首,台上一個少年宛如天外而來,劍勢激揚,矯若飛龍。

  行將落定的鬥局驀然生出了變化,人們無不驚訝,目不轉睛的看著台上縱橫的影子。

  陌生的少年骨秀神清,身姿輕逸,一把劍縱橫如電,轉眼間已經連傷朝暮閣數人。

  滿台凶徒蜂擁而上,封不住少年的身影。少年出劍靈動,落招刁鑽,壓根不陷於纏鬥,遊走間出其不意的將人擊出台外,重傷力竭的武僧也被他以巧勁掃下,自有幾位大師上前接住。

  隨著台上人接二連三的跌落,血腥的拚鬥成了一場鬧劇,落地的凶徒們憤怒而迷茫,面面相覷,不知該不該重新躍回戰場。

  長使的神情漸漸陰沉,澄心大師忽然開言,“依著長使的約定,離場就算落敗,將人都抬下去休息吧。”

  這一句表面似提醒僧眾救治受傷的武僧,實是阻止朝暮閣的人再度上台,長使豈會聽不出,他眉峰一攢,一聲令喝,玄月甩開纏鬥的二女,拎杖衝向少年。

  寧櫻與寧芙得溫飛儀親自指點,修為雖不及溫輕絨,好在修習了一套合擊劍法,互為攻守,遠勝於單人獨鬥,她們受了輕傷仍是支撐下來,等玄月一走,壓力一輕,就開始學著蘇璿將敵人擊出台外。

  溫輕絨認出了自家的劍法,對少年則滿懷疑惑,“兩個女子是家父的弟子,另一個——”

  溫白羽緩過來也看呆了,本能的接話,“他叫蘇璿,是正陽宮北辰真人的弟子——”

  澄心與枯禪聞言又驚又喜,來不及再問,玄月與蘇璿已經交上了手。

  玄月是江湖上出名的凶僧,杖法相當了得,偏偏少年完全不硬接,他輕松的挪移避讓,隻盯著台上的朝暮閣凶徒,時不時劍尖一引,抽冷一踢,就有人飛跌台外。

  敵人亂刀如雨,然而在經歷過古陣的蘇璿眼中,不過是疾風卷裹的萬千竹葉,至於鐵杖追躡逐攻,又怎及長空老祖的勁氣。他進退從容,遊身有余,到最後眾凶徒都怕了,完全不敢讓他近身,所到之處紛紛避讓,唯恐被踢下台。

  人多在此時反而成了敗筆,被少年追來逐去磨了小半個時辰,個個狼狽不堪,一個被掃落的凶徒勉強掛在台邊,卻被另一個受踢的同伴一撞,兩廂抱團跌下。要不是前面太慘,觀看的眾僧幾乎要轟笑。

  長使見少年的武功與少林毫無關聯,橫來一攪竟然將勝局逆轉,台上的下屬已所剩寥寥,再沉不住氣,“閣下何人!妄入鬥場擾亂兩派,究竟是何用意!”

  蘇璿也沒弄清楚幾千僧人坐觀台上相屠是什麽緣故,溫白羽已經衝了上去,他一路相護,總不能臨到末尾有了閃失,動手後發現人一離台就不會再鬥,索性不管哪一方均掃落下去,此時聽得質問,避出丈外停了一停。

  不等蘇璿回答,澄心大師已道,“長使言道人人均可上台,從未限定何派,朝暮閣也是有名號的,當不至言而無信,出爾反爾。”

  長使不複先前的灑脫,皮笑肉不笑道,“這人來歷不明,自然要問個清楚,難道任是阿貓阿狗贏了,大師也要將心經交付出去?”

  枯禪大師立即接口,“長使過慮了,這位蘇少俠是正陽宮掌教北辰真人之徒,名門高足,年少英雄,心經若得正陽宮收藏,我等還有何慮。”

  長使聽得正陽宮三字神色微沉,眉棱一動又捺下來,向台上緩聲道,“蘇少俠想是初出茅廬,今日乃朝暮閣與化城寺之局,與閣下無關,不宜牽涉其中,不如下來交個朋友。”

  澄心大師豈容他三言二語將少年人哄下來,隨即向蘇璿道,“少林與正陽宮素來交好,老衲忝為少林藏經閣首座,與北辰真人亦有一面之緣。朝暮閣欲取佛門至寶心經,以數千僧眾為挾,強令弟子相鬥,最後立在台上者為勝。我等門下弟子非死即傷,唯望蘇少俠慷慨借力,來日必上天都峰向真人致謝。”

  長使換了和熙的語氣,如長者一般循循善誘,“蘇少俠與佛門無涉,就算是北辰真人親至,也不會隨意插手兩派之事。朝暮閣在江湖中也有幾分勢力,只要少俠置身事外,本門定有回報,何必無端摻進一堆麻煩。”

  兩方一言一句針鋒相對,溫白羽難忍忿氣,揚聲道,“別聽他的!他們將哥哥傷成這樣,險些命都沒了,以眾凌寡,好不要臉!”

  長使在閣中殺伐決斷,向來說一不二,被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當面一頂,目光登時一寒。

  枯禪大師踏上一步,擋在溫白羽身前,“這兩位是靈鷲宮主的兒女,昔時鎖宮多年,想必已再度重開,長使一意倒行逆施,真要與諸多門派為敵?”

  長使確實有一瞬間動了殺機,聽得話語他捺下冷笑,“靈鷲宮算什麽東西?被長空老祖嚇得龜縮不出,還值得放在眼裡?小丫頭在自家一畝三份地撒嬌就罷了,江湖上不懂分寸可是活不了幾天。”

  靈鷲宮被輕視如斯,溫白羽大怒,依她的性子當場就要罵回去,被兄長按住仍忍不住嗆道,“長空老祖有什麽了不起,還不是給蘇璿一劍殺了,我們既然來了,你休想得逞!”

  張狂跋扈、窮凶極惡的長空老祖死於少年之手?

  一句話驚住全場,陷入了徹底的靜寂。

  所有震愕的、不可置信的視線都盯在了蘇璿身上,仿佛他突然長出了三頭六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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