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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山河》第一百五十一章:番外「相依(2)」
  難熬的療治結束,蘇雲落洗去藥泥打坐行功,左卿辭離了木屋,去采幾味靈藥。

  靈藥長於邊崖下的青圃,借天地濕氣而育,必須以玉剪切采,半日內煎服。左卿辭熟知地徑,懶得喚藥仆,按著記憶尋了過去。

  青圃僻遠,除了照料的藥匠,幾乎無人往來。左卿辭挑采完畢,踏上歸途,沒想到山氣變幻莫測,突然落起雨來,不久就從疏疏落落的幾點變成了密集連珠,澆得草木山石透濕。

  左卿辭尋了一處凹陷的山壁躲雨,不一會,一個娉婷的身影奔來,也衝入了此處,兩下一見,俱是一怔。

  女子年約三旬,靜秀淑麗,一雙細長彎挑的蛾眉,半晌後喚了一聲,“師弟。”

  左卿辭靜了片刻,“非煙師姐。”

  山雨紛紛,如千萬銀芒跌墜,多少舊事浮上心頭,兩廂靜默無聲。

  非煙是鬼神醫的首徒,在谷中也頗有地位。

  鬼神醫性情不佳,眼界又高,雖然有養子非印,卻嫌他醫道上天份不足,隻令其做些雜事,直到發覺谷中一名幼女天資殊異,才收了第一個徒弟,賜名非煙。左卿辭在數年後入門,不管是年齡還是名位,非煙都更長。

  這一次,依然是她打破了沉寂,“師弟成熟了,還娶了妻子,師父與我都很高興。”

  左卿辭的話語得辨不出意味,“讓師姐驚訝了,原來我也有心。”

  一刹那,宛如又響起女子的厲喝,“左卿辭,你仗著聰明與皮相狂妄無恥,欺弄於人,究竟有沒有心?”

  非煙生性聰穎,進境極快,十余歲已經不弱於名醫,左卿辭與眾師弟師妹均受過她的照拂,也曾心存感激,然而不知不覺,兩人走上了完全不同的路。

  非煙專注於醫病治人,左卿辭卻潛心於研毒殺人,鬼神醫最出色的兩名弟子如白涅分明,隨著他毒術的境界越來越深,非煙也越來越看不過,頻頻指責與批評。

  雨落在山壁外,積成了一灘灘水窪,倒映出身邊人深紫的裙裾,左卿辭低眸靜立,已忘了自己究竟為何昏了頭,竟然起意追逐非煙。

  或許是谷中少女爭相示愛,讓他習慣了拿捏謔弄;又或是用活物試毒,被非煙責罵殘忍,屢屢激反之下,他開始刻意引誘。

  那時他還年少,已經擅長用風華與言語欺誘,即使非煙也迷惑了一陣,最後覺出他的戲弄,她氣極當面厲斥,秀靜的臉龐脆白如紙。

  非煙決裂而去,左卿辭當時漠然,事後不知怎的與師父大吵一架,索性離谷而去。

  沒人知道這一場衝突,數年後非煙嫁給非印,夫妻融洽和睦,她潛心研習,醫術更為精湛。鬼神醫近年沉迷醉鄉,求醫者多半由非煙診治,她極受眾人尊敬,幾乎接掌了方外谷。

  一切似乎隨時光而遠,誰想到這一刹狹路而逢。

  非煙再度開口,“前次你回來一轉就走了,師父鬱鬱了幾日,他老了許多,身骨大不如前,這次你多留些時日,或許能讓他少飲些酒,當年——是師姐不對。”

  左卿辭長眸一抬,一言不發。

  非煙現出一絲局促,極力鎮定道,“我忘了你那時年少,不該過於嚴厲,以致你出走多年,不願回返。”

  左卿辭忽然生出荒謬之感,“師姐以為我至今仍不知是非?”

  氣氛一凝,非煙沉默了,她知道左卿辭少年時已心智過人,然而遭逢家變,性情偏激縱性,時善時邪,到底在想什麽,誰也不知道。

  左卿辭望著朦朦山景,語氣淡淡,“我感激師姐當初的斥罵,不然到如今還是個狂妄自大的蠢貨,既不懂得自重,也不懂得尊重他人。”

  非煙大出意料,頓時怔住了。

  “當年我淺薄無知,視情感如無物,後來出谷,是自知滿心怨毒,留在此地只會一錯再錯。”左卿辭似對著虛空,又似對著曾經受傷的少女,終於道出來,“師姐一腔善意,是我辜負,抱歉。”

  非煙驀然側過頭,眸中仿佛染了山霧,胸臆中一抹酸澀渲開,淡惋而悵鬱。

  雨聲滴墜,如萬般紛雜的情緒,遠處的雨幕多了一個影子,持傘漸行漸近,傘下的男子端正樸實,親近而溫暖。

  非煙從恍惚中回過神,脫口而喚,“非印!”

  一喚出口,她仿佛穿破了一層魔障,驀然回到了當下。

  這是她的丈夫,不擅醫道卻寬厚沉穩,踏實可靠。

  方外谷與世隔絕,谷內生息著兩三百人,這些人不可能吸風飲露,衣食起居有大量的瑣務,全是非印將一切安排得有條不紊,給她最堅實的支撐,他也是最溫暖的伴侶,處處體貼,細致關懷,忙碌中還不忘出來尋她。

  非印向左卿辭點頭致意,對妻子道,“落雨了沒見你回去,猜想照顧青圃的藥匠病了幾日,你可能不放心來巡看,果然不錯。”

  非煙定下神,拂去他襟上的芒草,“師弟正好也來采藥,該多攜一把傘。”

  雨勢已經漸漸小了,左卿辭自不會要傘,也不在意衣衫沾濕,當下辭了兩人,漫步行出。

  方行了十余步,一個纖秀的身影奔來,正是蘇雲落,她頂著一方碩大的碧葉,瑩白的臉龐沾著水珠,深眸湛然生光,“阿卿!”

  左卿辭一蹙眉,快步上前道,“你出來做什麽,染了濕氣骨節又要疼痛。”

  蘇雲落將葉片遮在他頭上,不在意道,“才敷治了,不妨事,我來接阿卿,屋裡沒尋見傘,折了片葉子,像不像南疆的時候?”

  左卿辭探觸她的臂肘,見她確實沒有痛色,這才放下心,聽得話語一望,不禁好笑,昔時在南韁逃亡,逢大雨兩人頂著蕉葉狼狽萬狀,滋味終身難忘。“我還真沒留意過,谷中居然也有這麽大的葉子。”

  蘇雲落接到人,心情極好,“就在一處山溪後頭,還有一株開滿紫花的大樹,景色極美,等晴了我帶阿卿去看。”

  左卿辭看著她喜孜孜的樣子,不覺笑了,“長久未歸,有些地方我也生疏了,正好隨阿落四處逛一逛,若是喜歡,多住一陣也無妨。”

  滴答的殘雨打著葉子,蘇雲落歡快的伴著他,在縹霧般的山氣中說笑而去。

  非煙與丈夫在後方並行,心底安恬寧靜,也有一份輕悵的感慨。

  乖張任性的少年一路遠了,不知在紅塵經歷了什麽,而今戾氣盡去,修長的臂膀托著葉子,斜斜的傾護著身畔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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