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金師是福師,當然沒有叱吒風雲的鬥師威風。但是用心學習,當你們的技藝達到精深處,卻足以改變整個荼洲的命運。在一間無人打擾的房間裡,一杯香茶,一盞孤燈,陪伴你的是研究的素材和最愛的金石,沒有石破天驚,只有心靈的寧靜,這樣的生活何嘗不是一種幸福。你們這些娃娃還太年輕,總想著要在這世上好好折騰,等你們長大了,就會明白煉金師才是相忘師們應該選擇的職業。”
煉金師是金系的五行師之一,專司相忘師念兵念甲材料的開掘,辨識,研究,煉造,合成,屬於與殺場無緣的福師。相忘師之戰在荼洲東西兩疆之地已經到了白熱化的地步,念兵念甲的需求前所未有的迫切,因而煉金師的地位水漲船高,深得相忘師和世人們的愛戴。現在為黃金龍等弟子上堂課的師父苗熙是天門的榮譽講師,他真正的職業乃是荼洲國府念造庫的金牌煉師,曾經為荼洲大半將軍元帥提供過念兵甲的材料。西邊軍元帥墨毅曾經送給他一塊牌匾“西界福神”,感謝他為服役西邊的相忘師們提供的服務。
苗熙的眼睛上夾著一塊厚厚的鏡片,作為服務國府和軍旅近五十年的老牌煉金師,他的視力和精力都在煉造和研修中一點點地耗盡。這讓他看起來,總有一點沒精打采。和所有堂口的講師一樣,苗熙在堂課的開頭循例要講一講煉金師的好處。但是與鬥師相比,福師的宣講就顯得不那麽吸引人。
契闊陣決鬥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給黃金龍等人帶來越來越大的壓力。他們不得不集體參加煉金堂的堂課來進一步了解煉製念兵甲的知識。
“相忘師念兵甲材料的選擇極為繁瑣,因為相忘師本身的資質千差萬別,能夠令他們以最大效率附念、發念的材料也因人而異。而且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們本身的念功一點點成長,對於附念、發念材料的需求也會隨之變化。作為煉金師要隨時關注相忘師資質和能力的變化,調整製造念兵甲的選材,這也是作為煉金師最大的責任。所以煉金師不但要對於所有念兵甲的可選材料了如指掌,更要對所有相忘師的技藝有大致了解。下面我就粗略地把各種相忘師相對比較需要的念兵甲材料一一介紹一下。”
黃金龍沒精打采地朝左右看去,發現無論是聽課一向專心的蘇浣虹、藍彩兒、李南星,還是喜歡開小差的英傳傑、白算計,或者是總是不由自主發呆的童百練,此刻都在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己,水汪汪的眼睛寫滿了“救命”二字。
“煉金師真是我見過最繁瑣最沉悶的職業。這麽多東西,根本不可能記住嘛,時間就這樣浪費了。”黃金龍無奈地垂下頭。
風鈴聲響起的時候,黃金龍已經哈欠連連。他睡眼惺忪地走出煉金堂的堂門,卻一頭撞到一個人身上。
“黃大少?”耳邊響起了熟悉的聲音,黃金龍抬頭一看,卻看到來人居然是同樣身為墨凝眉身邊行走的跋擒虎。
“老跋,真巧!”黃金龍驚喜地失聲說。
“大少,你們都想要學習煉金的法門?”跋擒虎驚奇地問。
“我們其實想來問問,看看需要什麽樣的材料來打造念兵念甲。”黃金龍說到這裡,忽然想起跋擒虎西京煉神堂的身份,連忙又說,“老跋,你不是煉神堂的弟子嗎?西京煉神一門都是嫡系的煉金師,不知道你有什麽建議?”
“才一年堂你們就迫不及待想造自己的念兵甲?太急了吧?你的技藝還沒有成型,現在打造了,將來也會因為技藝的成長而作廢。我覺得你們還是先等等,等到二年堂的時候,技藝初步定型再做計較。”跋擒虎勸道。
“我們不是有一個決鬥要打嗎,否則也不會這麽辛苦自己來聽煉金課啊。”黃金龍苦笑著答道。
“你是說和龍虎火舞團的鬥陣?聽說你們和失心堂……”跋擒虎似乎對於失心堂和黃金龍的矛盾也略有耳聞,只是完全不知道細節,所以一臉都是好奇和求知的急切表情,只差在臉上寫上“求八卦”三個字。
“具體情況你知道越少越安全。”黃金龍苦笑道。
“大少,我和你一見投緣,如果你不嫌棄,這個忙我可以幫你。”跋擒虎用力一拍胸脯,仗義地說。
“真的,你懂?”黃金龍大喜,興奮地問。
“我現在還不能煉製合成,但是我知道依據念功選材的方法,可以給你們指一條明路。”跋擒虎熱情地說。
“太好了!”
看著跋擒虎為他們列出的清單,聚集在靜園水舍中的少年們都沉默了下來。單子上羅列的材料,不是價格昂貴的合金、珍惜罕見的獸皮就是需要漫長時間織造的蟲絲錦緞。每一種材料都象吸水的長鯨,會生生吸乾眾人的錢袋。
“大少,我有解決的辦法,不過你要讓我做燕雀小吃分店的掌櫃!”白算計忽然開口道。
看著他閃爍的眼睛,黃金龍腦子裡靈光一閃,猛地站起身:“你是說找樸師父?我們還有押在上一次鬥陣上面的錢!”
“這算是我出的主意!”白算計大急,連忙也站起身。
“當然不算,我哪知道你想的是什麽主意,這是我自己想出來的!”黃金龍叫道。
“但是那些錢,那些錢是我押上去的!”白算計急紅了臉。
“那是燕雀樓櫃上的錢,跟你沒關系!”黃金龍據理力爭。
“我……我要和你決鬥!”白算計不顧一切地叫道,“就算和你拚命,我也要拿到燕雀樓分店的大掌櫃!”
“算計!不準你對金鳳他哥動粗!”一旁的李南星忽然雙手叉腰,義無反顧地擋在黃金龍的面前。
“我什麽時候從‘老大’變成‘金鳳他哥了’?”黃金龍大吃一驚。
“哈哈,你想要當黃家女婿?你瘋了?!”白算計忍不住捧腹大笑,“你不知道金鳳是什麽貨色吧?”
“你敢欺負金鳳!”一向膽小怕事的李南星此刻勃然大怒,雙手一抬,癱在床側的黑白精鋼雙傀儡猛然跳起了起來,朝著白算計呼嘯著撲去。
“我是臭狗屎!”白算計的雙手猛然指住太陽穴,綠豆眼突然精光四射,四射的陰光直竄入李南星的眼中。李南星突然從他身上聞到一股濃鬱的惡臭。這股惡臭是如此勢不可擋,以至於他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已經張嘴狂嘔了出來,身子猶如面條一般癱在地上。
“啊!”屋子裡的女孩子們對嘔吐物有天生的厭惡,紛紛尖叫地跳起身,竄出門外。
“哈哈,嘗嘗我密修的絕技——去屎去屎眼!”白算計放到了李南星後得意忘形,轉頭看見一直在旁觀的黃金龍,頓時陰笑一聲,雙手點住自己的太陽穴,朝著他撲了過來,用自己的眼睛死死瞪向他的眼睛,大聲吼道:“我是臭狗屎!”
黃金龍雖然並不看重白算計的攝魂大法,但是卻也不想去聞想象中的狗屎味,於是他抖手拔出腰中佩的七海飛魚劍,將劍鋒在雙眼之前閃電般一橫,擋住了自己的眼睛。白算計攝魂大法威力全開之時沒看到黃金龍的眼睛,卻在劍鋒的反射裡看到自己的攝魂眼,頓時感到天旋地轉,砰地一聲坐倒在地,喉嚨一陣酥癢,彎下腰大口大口地嘔吐起來。
“哈哈哈哈!”周圍的童百練,英傳傑,蘇浣虹,藍彩兒甚至連正在嘔吐的李南星都忍不住裂嘴笑了起來。
黃金龍這一下防守反擊,又準又狠,用劍鋒反射回白算計的攝魂眼波,他吃了自己這一招,比別人吃他一招還要淒慘。別人大不了認為他奇臭如狗屎,離他遠一點就好。而他則是認為自己是臭狗屎,那是無論逃到哪裡都會有狗屎味將他圍繞,這輩子算是掉糞堆裡了。
“黃……金……龍,我……我……哇!”白算計氣得五內俱焚,卻只能嘔吐不止,再也無法使出任何控魂堂的狠招來找回場子,只能一邊嘔吐一邊大叫,“你們二打一,嘔……不算本事……哇,有本事跟我單挑……嘔!”
“你自己找打還怨我!”黃金龍叉腰問。
“那麽多廢話幹什麽!”門外的蘇浣虹急得直跳腳,“快把他們拉出來啊,再吐下去,這兒還能住嗎?!”
經她提醒,眾人才回過味來,連忙七手八腳把吐成一團的李南星和白算計拉出門外。就在這時,李南星艱難抬起頭,一把拉住黃金龍:“金鳳他哥,我……我給金鳳寫了一封信,代我捎給她。”
“你沒死呐,不用留遺囑!”黃金龍哭笑不得。
“別管我,去找樸師父吧,為了我們的契闊陣,也為了金鳳不會失去大哥……”李南星一邊嘔吐一邊訴說。
“有道理啊,我去也!”這句話可算救了黃金龍一命,他立刻抽身消失了,將一地嘔吐物和兩個嘔吐人丟給了眾夥伴。
“老大!太沒義氣啦!”“狗屎龍!壞死了!”“該殺!”在他身後響起了夥伴們的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