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看出葉不凡的困惑，不過一時之間竟然沒有人開口解釋。

  下意識的，葉不凡看向李琛。

  要說這幾個人裡狀態最差的，就屬李琛了。

  按理說，他在急診科十幾年，經驗非常豐富，這個時候應該非常淡定。

  即便是這種特大型車禍，如此慘烈的場面，甚至是死一兩個人，李琛也不應該是現在的狀態。

  他仿佛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一腦門子冷汗，前胸後背也濕了一大片，厚重的手掌摳在沙發扶手上，因為使勁指關節都發了白。

  難道女人的死和李琛有關系？

  猛然間，車禍現場，李琛將輔助呼吸氣管介入中年女人喉管間的畫面，浮現到葉不凡眼前。

  中年女人在進手術室之前，血氧濃度就是60多，說明那個時候她可能已經腦死亡。

  可明明葉不凡剛到車禍現場的時候，給中年女人做瞳孔反應檢測，還能得到回應。

  也就是說，腦死亡很可能發生在葉不凡離開後，李琛開始介入，一直到進入手術室之前這段時間。

  如果真是那樣，說明女人的死……很可能是李琛搶救措施不當造成的！
  葉不凡倒吸一口冷氣，忍不住吞了口唾沫，看向李院長。

  後者罕見的從謝主任辦公桌抽屜裡取出一盒煙，自顧自的點了一支。

  呼……

  歎氣似的吐煙圈聲，讓原本就低氣壓的房間內，更顯壓抑。

  李院長這才開口道。

  “現在傷亡統計數據基本已經確定下來，連司機在內，一共有20名人員在此次事故中受傷，其中司機和你們做手術的那個中年女人死亡，七名重傷目前已經脫離生命危險，李主任，這七個人是不是最近就能轉到普通病房？”

  李光書點頭。

  “有三個估計要晚一點，差不多三四天，其他四個後天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了。”

  李院長嗯了一聲。

  “其他11個人都是輕傷。”

  說話的間隙，李光書和謝獻都不由自主的朝李琛望去。

  李院長頓了頓才最終將話題落到李琛身上。

  “那個死去的中年女人，還沒有進手術間，血氧濃度已經是60多……記者中間也有對醫學非常精通的人，他們懷疑女人在來的路上已經死亡！”

  嘶……

  看來葉不凡的猜測是正確的。

  事情果然出在李琛車禍現場的搶救上。

  謝獻的臉色非常難看，他很無奈的重申自己的觀點。

  “李院長，李琛在現場的搶救非常及時，也很科學……如果那些記者非要抓住血氧濃度這一個點不放，我們以後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做工作了！”

  李琛非常感激的看了自己主任一眼。

  關鍵時刻，還是得由直屬上司站出來說話。

  不過李院長顯得非常為難，他重重地吐了口煙圈。

  “我能不知道嗎？李琛在急診室呆了這麽多年……但是記者拍下了李琛在車禍現場搶救的視頻，進手術室之前的視頻，他們也有……我們怎麽向公眾交代！”

  這種事情確實怨不得李院長，一定程度上來說，李院長既要負責對外對公眾和媒體解釋，又要安撫下屬，提高各個科室醫護人員的積極性。

  其實他也很難。

  李琛猶豫了很長時間，見眾人如此為難，終於忍不住站起身說道。

  “李院長，謝主任，我在車禍現場的搶救手法自認為沒有問題，如果記者和公眾還是質疑中年女人是因為我搶救才死亡的，那我就站出來承擔這個責任，不會連累鼓樓醫院！”

  聽言，謝獻氣憤難當，第一個拍著桌子站起身。

  “不行，要承擔責任也是我去，是我讓你和葉不凡去車禍現場的！”

  這兩人一個誓死擔責，一個義憤填膺，把坐在對面的李院長氣了個烏雲蓋頂。

  他把剛抽了一半的煙屁股摁在煙灰缸裡，氣急敗壞的用手扇了扇煙霧，指著謝獻和李琛喝道。

  “趕緊給我坐下！一個個的！屍檢結果不還沒有出來嗎？等結果出來你們再擔責不遲！”

  咚咚咚！
  說曹操曹操就到。

  負責屍檢的男法醫在護士的陪同下敲門走了進來。

  法醫表示，中年女人確實死於腦部缺氧，因為是從高處墜落傷，中年女人的五髒六腑都出現了嚴重的挫傷。

  而且腦部動脈有破裂，顱內出血，肺部除了有挫傷，還有輔助呼吸系統氣管捅傷。

  這三方面的傷害直接導致了女人的死亡。

  “那究竟她死因是腦部動脈破裂，還是肺部傷？”

  李院長說出了眾人關心的問題。

  法醫想了想，慎重的說道：
  “因為事情發生的太緊急，從中年女人發生墜傷到他進入手術室也不過半個小時時間，嚴格意義上來說，我們沒辦法判斷到底是肺部傷還是腦動脈破裂導致的死亡。”

  他頓了頓說道。

  “這個只能看醫護人員當時檢查的情況，如果車禍現場檢查，死者已經出現了腦死亡症狀，那毫無疑問，就是腦動脈破裂導致的，如果車貨現場他沒有死亡，而是進入手術室之後才死亡，那應該就是肺部傷導致的死亡……”

  “我們檢查的過程中發現，其實肺部的傷，不足以致命，致命的是輔助呼吸系統器官捅傷！”

  現場幾個醫生同時陷入沉默，法醫和護士出去後，李院長才開口。

  “聽到了吧，女人可能是腦動脈破裂導致的死亡，也可能是李琛搶救不當，造成肺部二次傷害。”

  說完，他將銳利如鷹的眼神，投到李琛和葉不凡身上，語調低沉的問道。

  “剛去車禍現場，是誰給中年女人做的檢查？那個時候是否已經出現腦死亡？”

  葉不凡猛然一凜。

  事情最終轉到了他這裡！
  事實上，葉不凡給中年女人做檢查的時候，雖然他瞳孔反應不明顯，但確實腦部還沒有死亡。

  葉不凡明顯清楚的記得，中年女人會隨著手電筒的轉動，尋找光源，呼叫也有一些反應。

  只是，那些反應很微弱，硬說是腦死亡，倒也能說的過去。

  就在他愣神之際，李琛也向他投來了目光。

  平日裡，李琛因為年齡比較大，看事做事比他們這些年輕人很豁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