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時此刻，李琛現眼神裡透露出的，是特別陌生的內容。

  懷疑，求助，緊張……甚至是祈盼。

  “李院長，是我給那個傷者做的檢查，之後琛哥才去給她急救！”

  眾人聞言，一起看向葉不凡。

  瞬間，葉不凡好似覺得四雙利劍朝自己射了過來。

  李院長開口問道。

  “小葉，那你檢查的時候，是什麽情況？”

  這……

  葉不凡下意識的看了李琛一眼。

  看來他的回答，將直接影響中年女人死亡原因的判定。

  從實際情況來說，她檢查的時候，中年女人依然有意識，不算腦死亡。

  但是……

  “李院長我給她檢查的時候，她的狀態很差，瞳孔幾乎沒有反應……”

  很明顯的，謝獻和李琛同時松了一口氣。

  李院長抬起眼問道。

  “你這說的模棱兩可的，檢查的時候到底死沒死？”

  葉不凡動動嘴角，看了李琛一眼後，對李院長搖了搖頭。

  呼……

  李院長靠到了椅背上，身子放松大出了一口氣。

  “既然這樣，那說明女人是因為腦部動脈破裂導致的腦死亡，在咽部般檢查的時候，她已經出現了腦死亡的特征，之後雖然李琛給她搶救，氣管介入太深，傷到了肺部，但不算是致死原因！”

  李院長，拍了一下扶手，站起身。

  “行了！這件事情我們就商量到這裡，幸好不屬於我們醫院的原因，我先走了，你們自己再商量一下。”

  李光書不屬於急診科，也跟著李院長起身。

  走到門口的時候，李院長忽然想起搶救記錄的事情，回身吩咐道。

  “對了，你們醫護人員的搶救記錄寫好了沒有？”

  謝獻怔了怔。

  “都還沒有交上來，葉不凡，你的記錄還沒寫是吧？”

  葉不凡點點頭。

  李院長用手點了點他們。

  “注意做好細節工作！”

  房門開了又關，辦公室裡又恢復了剛才的沉默。

  謝獻沉吟半晌才問道。

  “葉不凡你的記錄寫到哪裡了？”

  其實葉不凡已經把今天的搶救記錄寫的差不多了。

  當然，他在記錄裡也提到自己在給那個中年女人檢查的時候，她是有意識反應的。

  “謝主任，我寫的……差不多了。”

  “噢？那……記錄沒有什麽問題吧？”

  葉不凡知道他問的是什麽。

  如果在搶救記錄裡寫的和剛才說的不符合，到時候如果核查起來也是個問題。

  “先前在車禍現場搶救的部分，我已經寫好了，不過我需要潤色一下！”

  說到潤色的時候，葉不凡稍微頓了一下。

  對這一點特別敏感的李琛，喉頭一滑，最終艱難地開口。

  “謝主任，小葉檢查的時候我注意到了……那個中年女人當時還有意識！”

  葉不凡沒有開口，相反松了一口氣。

  當著這麽多人的面，他最先要顧忌的是鼓樓醫院和李院長，謝主任他們的利益，況且那個中年女人說腦死亡，其實也不過分。

  但是這種關乎性命的東西，如果摻雜了利益考慮，就會很難權衡。

  最重要的，他在搶救記錄裡寫的中年女人，那個時候還有意識。

  也就是說，如果不是李琛給中年女人介入了呼吸氣管，那到手術室之後很可能是可以搶救過來的。

  但是他不能說。

  可是壓在心上的這塊石頭，如果不說，葉不凡自己也過不了那個坎。

  也得虧是李琛看見了，還主動說了出來。

  接下來如何處理，就看謝主任他們的意思了。

  葉不凡看了謝主任一眼。

  顯然謝主任對李琛說的並不驚訝。

  他皺著眉頭回道。

  “李琛，你距離小葉那麽遠怎麽能看清楚呢？況且小葉都說那個女人已經沒有意識了！就這麽定吧！”

  謝主任來回看了李琛和葉不凡一眼。

  “你們自己處理，葉不凡你做好搶救記錄。”

  謝主任出去後，葉不凡才開口。

  “琛哥，這件事情就算過去了，你不要多想……”

  “可是，明明在我搶救之前，那個女人還活著！”

  “我知道，但是嚴格來說，記錄成腦死亡也不為過。”

  “那你改記錄做什麽？”

  葉不凡看著李琛，整整三十秒。

  “琛哥，你在急診科裡屬於經驗豐富的醫生，在那種情況下，任何人都不能保證可以救回她，我不想因為一些模棱兩可的東西，斷送你的職業生涯。”

  李琛愣了。

  顯然內心最掙扎的是他，但是提到職業生涯，卻也是他最看重的東西。

  葉不凡起身走到李琛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琛哥，別多想了，就連法醫那邊的記錄也沒辦法判定那個中年女人的死因，你這樣只能是作繭自縛，急診室還用人呢！趕緊走吧！”

  李琛緩緩點點頭，跟在葉不凡身後出了辦公室。

  因為還有七個人在重症監護室，醫院臨時決定讓所有急診科大夫都留在醫院待命。

  葉不凡修改完搶救記錄，就和李琛一起去重症監護室那邊幫忙。

  過去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

  柳清妙等人也在。

  剛開始都是忙忙碌碌，兩人照面也沒說話。

  到晚上12點多鍾的時候，才有時間喘口氣停了下來。

  葉不凡和李琛隨手找了兩把椅子，窩在休息室，想著對付一會兒。

  正坐著腰酸背痛，柳清妙提了一張躺椅悄悄地走了進來。

  “不凡，這裡有躺椅，你別在椅子上睡了。”

  葉不凡也是真有點累了。

  從早上到醫院後，火急火燎的趕到車禍現場，然後直接上手術台，到現在幾乎一刻都沒有停歇。

  他攤開椅子看了看旁邊趴在辦公桌上的李琛，問柳清妙護士站還有沒有別的躺椅。

  柳清妙搖了搖頭。

  “沒有了，就這還是跟護士長搶來的。”

  葉不凡躺到上面伸了個懶腰。

  “行吧，我一會兒和琛哥換著睡。”

  說罷，他便換了換姿勢準備睡覺。

  柳清妙站在旁邊，掐住小腰，微微撅起嘴。

  “人家給你送過躺椅來，連個謝謝都不說啊！”

  “噢，謝謝你。”

  “哼！你為什麽總是這樣？”

  柳清妙又恢復了往常難纏的樣子。

  葉不凡頭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