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騰忍住疼痛,睜眼看去。
是自己部下救了自己?
鏽槍入石沒入極深,對於力道的要求很高。
自己部下,有這樣的人物沒被發現麽?
高山之上,白雲覆雪。
寒風襲卷,如波濤蓋青山,風蕩漾,吹開枯林野草。
伴隨而來的,是幾分縹緲,幾分迷茫的聲音:
“一覺枕山萬夢,任他狼煙千丈。
天下事,生死談,眠槍蒼山。
一醉墮千壑,一悟已白首。
生,不離姑臧;死,尤在漢鄉。”
山林之間,風聲陣陣,一襲白衣,漸漸而出。
白發覆面,白衣飄蕩,覆山石草木而出。
身有斑駁滄桑色,早已融於天地間。
他的步伐安靜的出奇,他的身姿卻別具魅力。
眾軍之前,靜謐無比,莫說腳步,似連呼吸都沒有。
就那樣隨意的、迷茫的,一步步的走了出來。
馬騰睜大了眼。
這人,顯然不是他麾下兵將。
這奇怪的打扮和氣質,倒像是個活死人一般。
霍真眼睛一縮,以鐵棍怒指,喝問道:“你是何人?”
白發人立住腳步,輕輕搖頭:“不記得了。”
他未曾完全抬起頭,眾人透過白發,只能看到些許側臉。
“那你為何擋我行事?”霍真怒道。
他沉默了一陣,又搖頭:“不是很清楚……”
“讓我想想吧。”
“裝神弄鬼!”
霍真冷笑,道:“放箭,射死他!”
部下立即開弓,箭矢即刻脫弦,奔白發人而來。
他往前踩出一步,輕易避開。
眾人不忿,再度開弓。
他走動起來,白衣飄蕩,似慢實快,如一道幽靈。
衣袍卷動之間,避箭而過,矢不沾身。
“好身手!”
馬騰驚道。
就這幾步身法,便遠超一般人了。
白發人走到生鏽的鐵槍前,伸手握住槍杆,將其拔出。
“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
他發出了疑惑的聲音,最後一歎:“不想了。”
“有點邪門!”
霍真眯起了眼睛,見對方走神, 親自開弓。
砰!
箭矢剛飛到跟前,白發人迅速轉身,將其挑飛。
“真有兩下子!”
霍真握緊了鐵棍,喝道:“小子,你有些本事,何必庇護敗軍之將?”
“不如隨了本將,給你兵馬女人,也好過在山林間做個野人啊!”
他猜測,這應該是個隱士。
中原地區,很流行隱士。
但這裡是武威,異族橫行之地,隱士這種生物幾乎不存在。
為何?
你一個人住著,萬一哪天異族摸到你家了,你還想活?
“退去。”白發人隻說了兩個字。
霍真眼一瞪:“執迷不悟!你是漢人?”
“退去。”
“莫名其妙的東西!”
霍真怒了,策馬而來,掄動鐵棍,徑取白發人。
“壯士小心,此人厲害!”馬騰連忙提醒。
白發人輕抬鏽槍,指著霍真。
“你喜歡裝神弄鬼,我便讓你下去做真鬼!”
霍真冷笑,掄棍砸來。
這鐵槍已生鏽,看樣子不堪一擊。
一棍下去,怕就要折斷。
再接一棍,便可將這白發人腦袋掃破!
砰!
就在他注意力全在棍上時,白發人腳下飛起一塊石頭,正中霍真坐下馬。
霍真未曾提防,登時馬失前蹄,人往前栽去。
情急之下,他急使鐵棍,往地面一點。
砰!
鐵棍入地一寸,支起身子。
“小子,還知道偷襲!?”
霍真怒笑,人在半空,借棍使力,腳甩蹬向白發人。
白發人稍退,將槍往身前一擋。
砰!
一腳正中鏽槍。
槍身一抖,鐵鏽如同魚鱗一般剝落。
一根暗沉槍身浮現,槍身之上,粘附著深色血痕,彰顯著往日的不俗殺跡!
“反應還不錯,再來!”
霍真大喝一聲,腳踏長槍,倒提鐵棍,從上攻下。
“下來。”
白發人平靜開口。
步稍退,手一震,槍一顫,一股力道爆發在長槍之上。
力道通過槍身,傳達至霍真腳底,讓他難以立足,跌落下來。
砰!
一棍砸空,石土如浪。
一槍已至,逼命而來。
“好快的槍!”
霍真駭然,倒提鐵棍,腳下後退不止。
嘩啦啦!
長風吹動白袍。
白發持槍,一路往前刺來。
霍真只有後退之功,沒有反擊之力。
方寸之間,盡是殺機!
“救我!”
他大聲喊道。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拍馬來救。
圍上白發人,持刀槍來攻。
手握槍尾,微微擺動,那槍頭便如龍蛇,四撞而出,中者無不落馬。
一時間,馬在哀嚎,人在慘叫,血在飛飆。
白發白影,縱槍於人群之間,刺開血花朵朵,看得馬騰目瞪口呆。
“這姑臧山上,竟藏著如此高人!”
白發人撇了霍真,轉身殺人。
借手下人的命擋了幾招要命的,霍真勉強脫身開來,怒吼提棍,如風橫掃,砸向白發人後腦。
白發人似未聽見,依舊殺戮著其他人。
直到棍至後腦,千鈞一發,死亡之際,他的眼神猛的變了。
嗖!
他正刺出的槍,倒退而歸,槍尾直取霍真!
“不好!”
霍真大叫,急抬棍來擋。
當!
聲音清脆,力道無匹,虎口震蕩之間,槍尾撞開鐵棍,洞入胸膛!
噗!
沉重的響聲,帶著斑斕的血。
“你……到底是誰……”
霍真嘴角血流滾滾,眼中帶著無盡的震撼和不甘。
白發人背對著他,握緊了槍,用力拔出。
嗤嗤!
血水從心口爆出,在白發之後,綻開一道燦紅的幕。
“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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