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都在等。
周野這批人在等趙妖他們徹底糧盡,逐漸瘋狂,自相殘殺,以最小代價將這群人拿下。
趙妖也在等,她在等兩國之主能打破交趾城,重新奪回交州大權。
曹操劉備也在等,他們等兵馬籌備完畢,希望南邊的人可以為他們爭取更充分的戰爭時間。
只有兩國之主沒有等,他們像發了瘋的狗,毫無退路的撕咬著交趾龍編城。
大部分的軍隊,往往到了吃人肉的時候,戰鬥力都已經崩潰了。
只有兩種除外。
一種是信念無比堅定,絕無退路寧願赴死的防守,如當初的張飛和之前的魏延;
一種是後退失去所有,前進獲得重生的進攻,譬如現在的兩國之軍。
好在,堅固的城牆擋住了這群瘋狗。
即便無法從城牆上撕開哪怕一道縫隙,他們都堅決不退:因為後退真的完了。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不退會完蛋的更慘。
林邑。
區煉未歸,這裡還勉強維持著和平態勢。
為了控制國內情況,區煉嚴格封鎖了戰事不利的消息,向內報喜不報憂。
不僅如此,區煉還從大漢的最南邊,也就是日南郡,發派了許多漢奴回到林邑。
此外,還有之前送過來的糧食。
糧食不算多,但也不算少,足夠讓全國上下知道就行了。
然後再往大了吹一吹,說什麽斬貨頗豐,獲糧數百萬石,只不過現在前線還在打仗,沒法運回來。
國內還真被忽悠住了。
林邑國其實早就是支撐不住了,區煉帶著糧走之後就該亂了。
不少人都餓著肚子,但沒人敢造反。
為什麽?
就怕國主有朝一日帶著大軍殺回來,還拉回來吃不盡的糧食。
誰敢在這時候造反?
於是乎,都勒緊了肚子,伸長了脖子,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北邊,盼著區煉早日得勝歸來。
等啊等啊,總有人會失去耐心,總有人餓不下去了,國內四處開始出現一些小規模的動亂。
但中高層憑借著國主這口精神食糧,還是勉強能穩住局勢的。
直到今天。
征漢城。
這是林邑國最北面的一座城池,城池不大,還是區煉讓人新建的。
城裡囤積著從北邊運回來的糧食還有大批漢民,由一名武將和一名文官負責。
兵不多,隻五百人而已,但他們掌握了大量的民夫,其中以漢人為主。
這些漢人都是從北邊擄回來的,面黃肌瘦,餓的已經脫形。
“有大批戰船靠岸,或許是大王回來了!”
消息傳來時候,武將疑惑:“怎會從海上回來?”
“不知,開的都是高大戰船,我們從未見過的!”來報的人也很興奮。
對於區煉歸來,他們內心是無比期盼。
“不必多說,定是大王回來了!”
文官是區煉宗室,名為區奕,欣喜不能自製:“那些船定是繳獲的漢人的,大王說繳獲了糧草數百萬石,不用船怎麽運送回來呢?”
“前線節節勝利,這不是大王難道還是漢人不成?”
該將被他說服,連連點頭:“言之有理!”
兩人倉促準備,隨後齊向碼頭去迎接。
他們速度很快,這邊船完成靠岸的時候,他們就抵達了。
帶著城內的一些屬吏和貴人,領著林邑百姓,在岸邊跪了一地,海呼萬歲。
“來……來錯地了?”
郭縕抄著刀發呆。
“沒來錯。”
徐盛搖頭,狡黠的指了指桅杆。
那裡的徐字大旗早已被降了下來,上面正晃著區猙的大旗——這是徐盛從周瑜那借來的。
“恭迎大王回國!”
“大王萬歲!”
下面的人越喊越起勁,還有磕起頭來的。
守在岸邊的哨塔軍士也徹底放松,紛紛走了下來,磕頭迎拜。
砰砰砰——
徐盛抓住時機,下令擂鼓,船上床弩砲車同時發威,向聚集的人群打去。
不少人腦袋還沒抬起,就被射成了刺蝟。
“怎麽回事!?”
林邑人惶恐大叫。
“殺啊!”
射了一通之後,徐盛郭縕率隊登陸,來到岸上就是一通亂砍。
“是漢人!”
武將大叫,扯著區奕就跑,卻發現老同事怎麽都拽不動。
側頭一看,只見區奕已被幾杆如長槍般的弩箭釘死在地上。
嘴角滿是鮮血,身體還在發抖,瞪著眼不甘的看向前方
他頭皮發麻,轉身狂奔,趁著徐盛等人衝殺之時一路跑回城內。
“漢軍來襲!”
“漢軍來襲!”
他一到城內就大吼,周圍的人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
這裡是林邑,自家國王都打過去了,哪還有漢軍跑到這來?
他們不應該是挨自家國王的揍嗎?
他拔劍砍死兩個軍士,方才讓人聽話,吼道:“將城門堵死!向南邊報信,漢軍真來了!”
他一喊完,林邑人慌了,而那些被他們壓彎了腰的漢人紛紛抬起了頭。
冷冷的目光注視過來。
他一個哆嗦。
他發現這群漢奴的眼神全變了。
饑餓疲憊,隨時會死去的他們,眼中透著嗜血,目光如屠夫。
沒錯,這種眼神才是漢人,才是壓著他們先祖打,把他們先祖趕到貧瘠之地的漢人!
他後退了一步,背後浮現一層冷汗,強裝鎮定道:“你們要做什麽!想死嗎?”
“林邑人給我聽著,立即上城樓防守,打退這批漢人。”
“等國主回軍,要這批漢人死無葬身之地!”
他剛喊完,徐盛就殺到了。
郭縕都一臉輕松。
他覺得自己荒廢多年,害怕再上戰場有些生疏,今天一波讓他找回了自信。
太爽了,就跪在那讓你砍,你說爽不爽?
徐盛已抓了俘虜,早已摸清了城內的狀況,當即讓軍士喊了起來。
“裡頭的漢人同胞聽著。”
“兩國之主已經困死,交州牧士燮向周王投降。”
“我們是周王之軍,特來此接你們還漢鄉去!”
“還不開門,更待何時!?”
“更待何時!”
一個高大少年從身旁畏懼的林邑軍腰間拔出佩刀,將其劈死。
少年轉身向那林邑將領走去,數招之後,將其格殺。
“殺林邑狗,迎天兵!”
“迎天兵,還漢鄉!”
城內上萬漢奴爆發,城門瞬間陷落。
徐盛率軍而進,將林邑兵將屠戮一空。
漢軍封鎖四面城門,將所有人堵死在裡頭,進行二次清洗:隻留漢人,林邑人全部殺光。
剛立住腳,他想因為仁慈有絲毫疏忽。
征漢城內血氣飄起,當中躺滿了屍體。
不少饑餓的漢民撲到林邑人身體上,開始瘋狂撕咬。
一面是餓,一面是恨。
他們先是被兩個國主入侵,將家裡的一切搶空了、殺光了,然後丟到這來,又受盡這些蠻夷欺辱。
焉能不恨!?
嘩嘩——
軍士排列而出,滿身血氣的徐盛打馬走在最中間,朗聲道:“可有讀過書的?”
高大少年舉起了胳膊,徐盛一指,讓他出來。
少年走了出來,向徐盛恭敬行了一禮:“將軍。”
“看樣子倒像個公子。”徐盛見他禮儀周全,頗為驚訝:“你是哪裡人?”
“啟稟將軍,在下是日南郡朱吾人,祖父曾任日南太守,家父做過縣令,後來辭官修儒。”
少年姓杜名震,今年十七歲,少學文武,生於交州少有的儒學世家。
趙妖為禍日南時,曾請他父親出山相助,遭到拒絕後將其父殺死。
等林邑入侵日南時,杜震帶領鄉人奮起反抗,卻因寡不敵眾而落敗,隻身逃遁而去。
其母親、姊妹全被侮辱至死,自己在逃亡一段時間之後也被抓了,一路送到這來做了奴隸。
徐盛微微點頭,問了一個問題:“想報仇嗎?”
“想!做夢都想!”
杜震咬牙切齒,但不見淚,淚早就在極致傷心的時候哭幹了。
他的心中只有恨意,他隻想報仇。
對於他來說最痛苦的不是在這裡給人當奴才,像狗一樣活著!
而是明知道自己家人即將被屠戮,自己卻無能為的逃遁!
徐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對林邑了解多少?”
“林邑國內原先共有三十一城,能和我們縣城比的只有兩座,即北面的象城和鐵鯉城。”
“此外還有一座都城佔城,此城最為堅固,堪比郡城,其余城池矮小破爛,將軍的兵架著梯子就能翻進去。”
“林邑北面各城包括象城中都有不少漢人,有七八萬之數。”
“現在林邑到處都缺糧,聽說有些地方已經殺漢人做糧食了!”
杜震不但消息打聽的多,而且還有自己的看法:“如果將軍有糧食的話,在林邑的所有漢人都願意為您效力。”
“掃滅林邑國,不再話下!唯一要擔心的就是他們國王……”
“放心,他們國王回不來。”徐盛笑道。
郭縕又問道:“距離我們最近的一支林邑重兵駐扎在哪?”
“在象城!”
杜震想也不想便回答了出來:“象城在北,鐵鯉在南,鐵鯉城是熊璿說了算。”
“此人先祖是漢人,從九真逃難過來的,他有自立之心,並且心向大漢,這才林邑國內已不是秘密。”
林邑國內有一部分向漢派,在朝堂和地方有一定勢力。
畢竟和漢朝接壤,區煉之前不敢直接把他們弄死,怕將這群人逼反,讓漢人有機可乘。
“他們都在害怕,害怕區煉出擊大漢得勝歸來,到時候必然要清洗他們。”
“所以最近都格外老實,不敢擅動。”
“如果將軍在北面得勝,這群人勢必舉南軍附和,如此一來,佔城輕易可破!”
郭縕驚訝:“你知道的好透徹。”
“日思夜想著報仇,想盡辦法打聽的消息。”杜震道。
“見識不凡!”
徐盛點頭,對杜震大為讚賞,道:“我將編在林邑的漢人為軍,你暫任此軍之首吧。”
杜震連忙抱拳,激動道:“多謝將軍!”
權力官位他不在乎,他想要的就是報仇。
徐盛打算趁著對方還沒得到消息加緊時間動手。
他讓軍士換上了林邑軍服,向各城奔馳而去。
一處只有一隊,也就是五十人而已,但杜震表示夠了:
林邑軍戰力跟徐盛的人差距很大,再加上現在更是跌落的厲害,再加之還有城中漢人幫忙。
“能取則取,不能取探完消息便退回。”
“是!”
徐盛收集到了數百匹戰馬,這些軍士用戰馬出擊,速度遠在逃走的少數林邑人之上。
當這些騎兵抵達各城城外時,看到的是打開的城門。
非戰爭狀態下,城門一般是不會關著的。
隊率直奔城門底下,打算檢查城防情況。
結果城裡跑出一群人。
不是來交戰的,而是點頭哈腰的迎接。
“這是……把咱們當成了自己人?”
“哈哈!又來這套?”
“一路白給啊,怎麽搞?”
“怎麽搞?砍了他,進去搞他婆娘!”
隊率冷笑一聲,加速向前衝去。
城門口迎接的官吏一臉熱忱的詢問:“是北面有好消息來了嗎?”
看對方這精神頭,應該是親兵?
林邑馬很少,騎兵更是少見,應該是發了財回來的大王親兵錯不了。
親兵快馬耀武揚威,那就很正常了。
回答他的只有一刀!
“啊!”
官吏慘叫倒地,周圍的人受驚四散。
五十人一路殺進城門亂砍。
城門一屯守軍完全不是對手,被瞬間殺散。
隊率突襲成功,立即大聲袒露身份,獲得城內漢人支持,頃刻間攻克城池。
林邑國土不大,徐盛一夜之間,用這種方法連奪七城。
他又從俘虜口中得知:北面重城象城之中,只有一千五百余人。
“真的就這麽點人?”徐盛難以置信。
“有這麽多人就不錯了。”杜震解釋:“現在林邑官府缺糧的很,養不起多少兵馬,何況還有都城要守。”
部族手中掌握了青壯,只要收到命令,便會帶著青壯去奔赴戰場。
現在這個局面,對方也沒法聚攏人馬。
“從陸上過去只怕對方會提前得到消息。”
“不如坐船過去,登陸後速擊之。”
郭縕提議。
林邑地形狹長,就像一條蚯蚓趴在海岸邊上,這個計劃可行性非常高,徐盛立即采納。
他在每個城池隻留了兩百人,其余的全用漢民軍。
留下糧食之後,他率領剩下八千余人登船直取象城!
果然,面對突然出現的漢軍,象城守將繼承了諸位前輩的厄運,兵敗身死!
徐盛攻破象城後,郭縕率軍遊擊於城外,掃蕩了周圍的三座小城。
同時,擊破林邑大族七十九戶,奪走了他們為數不多的存糧,全部送到象城保存起來。
等消息徹底在林邑傳開之後,徐盛已奪取了小半個林邑國。
林邑國人開始爭相抱團,抵抗徐盛。
隨著佔地范圍擴大,自身人手不足,徐盛不可能一路屠下去。
他開始改變政策:抵抗者全殺,手染漢人命者全殺,俘虜五抽一殺,響應者不殺。
國都劇震!
監國王世子和滿朝大臣都嚇得發抖。
漢軍降臨,這豈不是說國主已敗?
那自己等人等了個啥?
希望破滅,絕望降臨!
林邑貴族迅速收刮周邊殘余糧食和財富,收攏人馬抱死國都佔城,準備死守。
與此同時,南邊的熊璿站了出來,宣布自立為林邑王,願向大漢效忠。
盡提南兵,向國都殺來,與徐盛匯合。
為了表達自己的忠心誠意,熊璿隻帶少數隨從,直接來到徐盛軍營拜會徐盛。
熊璿態度恭敬,半跪在地,在徐盛賜座後方敢起身。
他徑直問道:“天王派將軍來,可是要收林邑為漢地?”
徐盛問道:“若是如此,當如何?”
熊璿沉吟之後,答道:“快則三年,短則十年,可成此功。”
徐盛和郭縕對視一眼,後者搖頭笑道:“足下可知我軍之勝?”
“大漢天威,如何不知?”熊璿連忙道:“臣下絕無其他意思,只是林邑之地,不曾歸漢;林邑之民雖少,也有近乎百萬。”
“若要徹底收為漢土,尚需時間。且收服之後,掌握成本亦是極高。”
這倒是大實話。
徐盛笑了笑,道:“不滿熊王,大王的意思是林邑依舊為一國,但犯下的罪必須贖,有些人必須殺。”
“林邑王室需與漢人通婚,歷代林邑王需先在漢地為質,林邑之軍除王室護衛軍外,其余全部罷除,改用周王府兵。”
“內政由林邑王掌,外政需呈報我王,軍權由我王指定派遣。”
熊璿拱手:“能為大王之臣,已是臣下之幸。大王之命,臣下絕不敢有二意。”
痛快!
徐盛大笑,還禮道:“林邑王不必如此客氣,以後你我也算同僚。”
”不敢!”
熊璿揖作的更深了:“在徐將軍、郭將軍面前,臣下只是個晚輩。”
郭縕腰杆挺的筆直,隻覺分外痛快。
在一旁的杜震高聲道:“林邑王!等破了王城,那些染了漢血的牲口,一個都不能放過!”
“我先祖是漢人,漢人既是我父。殺父之仇,將軍不說,我也要報的!”
這個熊璿是聰明人,覺悟不是一般的高。
他以如此態度去配合,反而能拿到更多的好處。
脾氣?
對方懷怒而來,你還敢有半分脾氣?
討價還價不要想,怎麽吩咐怎麽做就是了。
對方態度誠懇,徐盛也夠意思。
來之前周野已經授意,甚至王旨和大印都刻好了。
次日,在林邑國都佔城之外,徐盛擺下祭壇,列開軍陣,又押上九百林邑人做牲畜。
繳獲的印信、旗幟、貴族所用的珍寶之物全部擺在祭壇周圍,林邑的牛羊也牽出來數百頭。
耀武揚威。
城內的守軍眼睜睜看著,心裡哀至極致。
隨後,由郭縕督軍,徐盛換了武將朝服,登壇祭天,誦周野王旨,冊封熊璿為林邑國王。
你說周野從哪認識的熊璿?
他沒寫熊璿,在姓名和誇讚的話那空了兩行,讓徐盛臨時手填的。
熊璿上壇,先拜天地,又向北遙拜周野。
接過林邑國王印綬、朝服,熊璿正式加冕為林邑國王。
郭縕一聲令下,軍士向前,將九百林邑人砍了祭天。
徐盛揮手,諸軍將呈列出來的寶物傾灑而出,台下歡聲震天。
又宰殺牛羊,就在城前用宴。
城裡人看得直咽口水。
“世子,要不要趁機殺出去?”有人提議。
“城門一開,必死無疑。”
王世子無比絕望的指了指兩邊。
參與狂歡的漢軍只是一部分,其余的守護在旁,陣型嚴密。
對於爭搶寶物的同袍,他們視若無睹——他們昨晚就拿過了好處了。
熊璿於祭壇上大呼。
“林邑國由王至民,務必效忠周王,有違此言者,萬民共擊之!”
所部率先響應,接著便是投降的林邑百姓,齊聲震天。
熊璿又指城上:“不尊周王,不尊本王,破城之日,皆殺之!”
城樓上,區煉之子區琿痛哭,當晚畏懼自殺。
其余人知道自己等人難逃清算,根本不可能投降,迅速扶持其弟上位,繼續頑抗。
城外的熊璿則依徐盛之命,下王令召集林邑國力,同擊佔城。
區煉的林邑國,在短短時間內,已經走到了盡頭。
它將在流盡最後一滴血後,匍匐腳下。
(三合一,不分了,直接一章發完這個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