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南不同於林邑。
首先一點就是幅員遼闊,國土比林邑大了太多。
其次是扶南距離大漢隔的更遠,這裡被送回來的漢人極少——缺乏助力。
最後是扶南分裂很嚴重,沒有維持成林邑那個破而不碎的局面,而是已初步形成了群雄割據的局面。
其實這個局面早已形成,范蔓對於扶南更像是諸侯主。
正因為扶南國內的矛盾到達了極點,他們才不得已選擇了向外。
大力投資范蔓,讓他向漢發動侵略,企圖以此填飽多方。
可他們還沒等到范蔓回來,國內就扛不住了,率先掐了起來。
這種亂局對於當地人而言肯定是痛苦的,但你要入侵也很難。
權力從最高峰分裂下來,下面撈著權力的人都會忘了命的發展,擴充軍力。
君不見東漢崩潰,曹孫劉殺的不可開交,結果率先蒸發的卻是北之烏桓、東南之山越、西南之蠻族?
好在,扶南不是東漢,當中爭霸的多方也不是曹孫劉,來到這的甘寧更不是烏桓。
突然殺出來的甘寧戰果還是相當豐盛,立即佔據了沿海之地。
但他和李典很快發現了不對勁:他們可能只是成為此地拳頭最大的一個諸侯。
太散了,失去范蔓的扶南現有朝廷自己說了都不算,甘寧即便攻陷了它又能如何?
各諸侯更是死守地盤,做好了抗拒準備。
“這是要讓我們在這按照大王的路走上一回?”李典苦笑:“而且這裡不比漢土,我們便是有割據之心,也難以長久立足啊。”
其他人可以發育,兵死了接著補充。
但兩人畢竟是外來者,在這裡立足新建政權,可不是能打兩個字就可以解決的。
好在那些諸侯實力低微,兵力多的只有數千,少的只有千余,戰鬥力那更不用提,一打就穿。
可氣的是人家不來跟你打啊!
一塊地盤蹲著一夥人,跟拉屎似得不挪窩。
“這種局面來之前大王就預料到了。”
“可有應對之策?”
“收人當狗。”
李典愕然。
甘寧說乾就乾。
他找到距離自己最近的兩位諸侯,直接放話要求他們臣服。
其中一強一弱,正鬥得不可開交,甘寧此時出面,強方怎會甘心?
而弱小一方早已岌岌可危,看到有大腿趕緊抱了上去。
該諸侯連夜匹馬來見甘寧,剛見面就跪下了:“拜見天朝上將軍!”
甘寧笑道:“我提的條件,你可都知道?”
“知道!”
來人連連點頭:“願為將軍效命!願為周王效忠!”
“好好好!”甘寧連連點頭,斟了一杯酒,看向李典:“曼成兄你來說,此人可為王嗎?”
“我看他有為王之相。”李典含笑點頭。
甘寧大笑:“相處多日,還不知曼成有這看相的本事,不如你替我也看看。”
李典瞧了他一眼:“那我得琢磨琢磨。”
“你且慢慢琢磨。”
甘寧將酒杯推到該諸侯面前:“來,我敬扶南王一杯!”
來人誠惶誠恐,又欣喜無比,雙手接過酒杯:“上將軍再造之恩,情同父母!”
“當不起當不起!”
甘寧連連擺手。
雙方又客套了幾句,直到此人說出自己是扶南初代王柳葉女王后人時,甘寧李典都相當滿意。
這玩意不管你真假,只要能唬人就行了,是真的更好。
柳爵,也就是這位新任的扶南王離開前問了一個問題:“不知上將軍何時能出兵?”
“明日便出兵。”甘寧回復。
柳爵高興的不行,但還是叮囑道:“這些人不可小覷,頗為凶惡…”
“放心吧。”甘寧滿不在乎的擺手。
柳爵不好多言,告辭而去。
“哈哈哈!”
他一走甘寧笑得更放肆了,道:“在這痛快是痛快,隨手一指便能點個國王出來,這要是擱在漢地,咱兩腦袋都得搬家。”
“曼成兄,你快替我看看相。”
“你這輩子當王是不要想了。”李典面帶笑意,指了指門口:“但做個國王的野爹還是可以的。”
兩人皆大笑。
柳爵剛回駐兵處就開始逃亡。
沒辦法,敵人在他出使甘寧的時候打了過來。
對方也不是傻子,知道甘寧動了心思,想要在甘寧下手之前先吃掉柳爵。
“父親,那邊怎麽說?”他兒子一邊逃一邊問:“高木人追的太狠了,這樣下去不用十天我們的人就會全部被吃掉。”
“他已經答應用兵,並許我為扶南王!”柳爵回答,歎道:“他頗為輕視高木人……先不說了,趕緊跑吧!”
高木人即高木族,是扶南東邊的大族群,實力很強。
柳爵直接被攆了三天,三天氣都沒喘過來,也根本不知道甘寧那邊的動靜。
族人全部失散,身邊兵不滿千,他徹底走到了絕路。
其子神情狼狽,已經餓了半天飯:“父親,我們只怕讓漢人耍了。”
“哎!”
柳爵氣的將兜帽摔在地上,憤恨道:“那人合作是真心合作的,不然他也犯不著漂洋過海來此,但他輕視高木人,只怕已經敗了!”
嘩嘩——
話說完沒多久,周圍有密集的腳步聲壓了過來,還夾雜著少數馬蹄聲。
父子兩連忙站起,軍士們許多躺在地上,都不想抵抗了。
四面兵馬漸漸圍了上來,足有五六千人,隊伍整齊,著甲持槍佩刀,氣勢和裝備都遠非扶南軍能比。
最顯眼的是他們腰間:掛著人頭!
少的一個,多的兩三個。
“扶南國王在哪!?”
一道雄壯的聲音響起。
戰馬排眾而出,馬鞍上掛滿了人頭,數都數不清,上面跨坐一位大將,手提鋼刀,正是甘寧。
柳爵震的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踉蹌跑去迎接:“上將軍!”
“上將軍,您今日再不到,我便要死於此了!”
“不好意思哈!”
甘寧開始解著馬鞍上的人頭,笑道:“殺去高木部落的時候,他們的人不在家,我便先將裡面屠了一遍。”
“又順著道一路追了上來,將他們全殺了,人頭都在這。”
嘩啦啦——
人頭丟了一地。
看著一地人頭,柳爵喉嚨滾了滾:“高木部兵四五千人……”
“全在這,手無寸鐵的人頭可不值得我們捎一路。”
“你們點一點,漏網之魚應該不會超過一百個。”
柳爵膝蓋一軟,普通一聲給跪了下去。
“大漢天威!周王天威!上將軍天威!”
甘寧扶持代理人後,事情果然變得簡單了起來。
他將柳爵扶上王位,一切條件和林邑那邊同出一轍。
不過柳爵比起熊璿更聽話:畢竟他更弱,完全依賴於甘寧。
柳爵展開大旗之後,甘寧就放開了手腳打,打下來就通通劃分到己方地盤。
但這樣依舊不是個辦法。
原因依舊沒變:扶南太大,諸侯太多。
甘寧沒那麽多時間浪費在這!
“製造對立,拉攏一派,打壓一派,在他們內耗之後,再逐個吞並。”李典拿了個主意。
“不行,這樣還是太慢,我倒是有個法子!”
甘寧搖頭,將自己的計劃分享給李典聽。
首先,也是最為重要的前提:周軍戰鬥力遠遠高於扶南國留守之軍。
他們的精銳,早讓范蔓帶著去交州了。
精銳碰上周軍都只能被吊錘,何況留下來的水貨們?
“你我各帶一路軍,分頭行動,專搶對方存糧之地。”
“能搶走就搶走,搶不走就全燒了。”
“他們的城池你也見過了,那跟紙糊的差不多,要不了三通鼓就能爬上去。”
“等搶完了錢糧,他們要麽出來跟我們決戰,要麽選擇投效我們,要麽迅速崩潰。”
李典聽完隻想說三個字:太狠了!
這是直接挖斷對方的活路,讓他們無路可走。
如果將現在的扶南視為一個鐵籠,那些諸侯即使籠中的惡獸。
現在甘寧要憑借武力搶走所有惡獸的食物,那他們還不得被瘋起來?
到時候只能互相啃,手上還有存糧的馬上會被群起而攻,誰搶到了又會淪為下一個被群攻的目標。
這樣搞下去,那得死多少人?……李典面色微變:“這麽做,是不是太過不仁?”
“不仁個屁!”甘寧扯了扯嘴角:“你沒聽公瑾說麽?這些扶南人打下朱崖洲後,拿咱們漢人也是當牲口用的,必要時候還拿來當糧吃。”
“大王說了,到了這只要能贏,做什麽都不管!”
甘寧的殺性徹底爆發。
他們給柳爵留下了兩千人配合柳爵的人守家。
二將各領四千兵橫掃出擊。
偌大扶南,不要說敵手,被找上的人連反抗都是很困難的,基本上被摧枯拉朽的擊敗。
沒有堅固的城池,沒有足夠的裝備,訓練戰力組織度這種東西根本不要提。
雙方壓根就不再一個層面上。
中高層被清洗,底層迅速投降,選擇投效甘寧扶持的柳爵勢力。
兩人一邊殺一邊搶,將糧食向柳爵的地盤送過去。
有諸侯冒險出擊,想要奪來糧食,下場自然是非常淒慘的。
甘寧一手地圖一手向導,指哪打哪,精準而犀利。
數日之間,扶南中部已瀕臨崩潰。
他們根本不守城,就像是一群流賊,像風一樣掃蕩著,速度快到了極點。
在知道甘寧李典隻搶糧食不主殺人之後,跟他們交戰的軍隊崩潰的更快了,甚至還沒接戰就大面積潰逃。
只要暫時能活著,誰顧得上那些錢糧寶物?
衝過去,給大人們護住了錢糧,自己馬上得死。
撒丫子跑,還能在外頭餓幾天,如果運氣好搞到了吃的,還能活下去。
潰逃就成了扶南士兵的共同選擇。
這種流寇打法效果驚人,李典很快就放下了心理負擔,並沉迷其中。
扶南西部的諸侯知道躲下去沒用了,他們開始組織聯軍。
林林總總拉起四萬多人,向前推進。
甘寧李典兩路共進,大破西部聯軍,斬首萬余,一戰定乾坤。
諸侯軍製被打的直接崩潰,許多高層死在亂軍之中。
殺完搶完,兩人便退了回去。
這個時候,柳爵憑借糧草已輕松佔據了整個東部,手漸漸向中部伸了進來。
接下來一切如甘寧所說那般:活著的人開始互相拚殺!
扛不住的人成群的向甘寧投降。
扶南之地,除了甘寧所掌握的,其他地方幾乎被搶成了白地!
結局已定。
甘寧輕松進軍毗耶陀補羅(扶南國都)。
擺壇祭天地,柳爵受周野之封,登扶南王位。
同時遙宣罷黜范蔓王位,並認定其有罪。
以扶南國王名義,向前線發出號召:所有遠征大漢之軍,即刻投降!
“糧食依舊不夠吃。”李典搖頭。
即便內耗了許多人口,但扶南的糧食漏洞實在太大了。
他現在理解為何周野不主張將這塊地納入漢土了。
距離太遠,有效掌控程度不高,而付出和收益完全不成正比。
完全收了這幹嘛?
扶貧啊!?糧草多的有燒啊!?
不過,扶南國內大部分都是平原,等情況穩定之後將糧種送來,倒是可以作為周野的外地糧倉……
等有好處可扒了,估計這位的積極度會高很多——李典心中默念。
作為曾經的對手,他深知周野這方面的手段,他前任老板就沒少吃過這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