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之中,傳出劉璋命令:開城門,向周王投降。
命令一出,城門守軍嘩然。
周王威壓之下,一直念叨著投降的人登時歡呼震天。
在周野來之前,傳說周王殺人如魔,就是一個貪婪好殺的兵家人物。
因此,蜀中百姓人人有抗拒之心。
宣傳口中的周野,就是一個當代項羽:善戰、好殺、屠城、搶掠。
聽讀書的士人說,此人更是不知道德,不守禮法,不修仁義。
這樣的人,再強大又能如何?
再強大大家也不想依附他。
當周野來了之後,他們才發現事實並非如此。
他的殘暴只針對豪族大戶,甚至這種針對頗有為底層出頭的意思。
可這終究是一個屬於世家豪族的大世,擁有人身自由的底層並不多,當中敢反抗的更是少之又少。
最先起來的一批,已經和張角一塊被按了下去。
所以,當周野拉著部隊開到城外時,他們就不想打了,只是被那些勢力壓著動彈不得罷了。
歡呼聲響起之時,也有人拔起了屠刀。
不願放棄的人同樣有。
即便劉璋開了口,他們也不想投降!
或是舍不得家業,或是擔心被秋後算帳,或是真的對劉焉劉璋父子的死忠,想為他們的基業而亡。
原因種種,命令一出時,厭戰者開城門,堅定要戰者對這些人舉刀。
還有的因之茫然,放下兵器,不知所措。
也有如龐樂、李異等人反應極速,意料到王宮出事,派心腹前去震壓。
總而言之,成都城內亂成了一團。
是時,城外鼓聲響起,周軍從四面發動攻擊。
因龐羲身死,所部所守城門最快被打破,周軍蜂擁而入。
戰爭已無懸念。
失去城門的庇護,混亂的守軍根本毫無抵抗之力。
成都易主。
周野下令各將與部主,命眾人管好麾下之眾,嚴禁濫殺搶劫,同時再次封閉四門,接管成都。
亂軍之中,沈彌、婁發先後被殺,龐樂、李異被擒。
有城中大族意圖逃走,被就地格殺。
周野直取王宮途中,經過府庫,見倉庫中錢糧充沛,為之駐足。
“劉季玉治蜀,對百姓多行寬仁之舉。”祝坤開口,似有為其求情之意。
周野笑了,道:“寬仁之名,連南中都有所耳聞嗎?”
“不錯!”祝融替她應答。
周野搖了搖頭。
寬仁就是好麽?未必了。
劉璋為人暗弱,難製下屬,對百姓寬仁,對豪族就會更加寬仁。
而失去最上層庇護的百姓,在豪族面前是毫無反抗之力的。
短時間還壓得住,長久來看,只會將問題越積越深。
不過,倒也能看出此人沒有大惡之心,比起袁公路那種比還是要強。
抵達王宮。
劉璋讓幾人押著推到周野面前跪下。
“劉季玉,本王幾次給你投降機會,如何不應?”周野問道。
一州基業,如何舍得輕棄……這是劉璋心裡話,但他嘴上不是這麽說的:“罪臣愚鈍,不知大王厚恩!”
很現實。
基業沒有了,保住性命才是要緊事。
自己已經被拿下了,還強撐什麽呢?老老實實服軟求饒吧!
“可惜!”周野輕輕搖頭,手指孟達王越等人:“你終究不是自己投降,而是讓本王的人拿下。”
“這條命,按理我是不能饒恕的!”
劉璋身體發軟,往一邊倒去。
“但。”
說到這,周野話鋒一轉:“之前我與法孝直有約在先,成都城破之日,不為難你。”
劉璋絕境逢生,法正則連忙向周野行了一禮:“謝大王!”
劉璋命是保住了,但官肯定是當不了了,所謂的王爵也自當剝除。
念及法正有大功,又再三出面保劉璋,周野準許劉璋戴罪立功,讓他幫忙收拾益州殘局。
“替他留一亭侯之爵。”
“待益州事了,送還荊州老家便是。”
周野擺擺手:“毫無威脅之人,我也懶得難為他了。”
“大王大仁!”
法正連忙行禮,內心歎息不已:這對於劉璋而言,或許是最好的結局了。
生於亂世,就憑劉璋的能力和性格,只夠給人當菜。
平庸的他還能留下一段歷史,只能說他命好了。
劉璋很快接受了現實,全力配合周野對益州的整合。
益州的豪族從周野還沒進來時就開始恐懼、逃避,到現在終究沒有能躲過一劫。
配合的劉璋在法正等人的運作下,直接開始就地將鍋砸碎,然後一份一份勻出去。
周野摸著碎鍋抓人抄家,蜀郡、廣漢兩個大郡,也就是益州的心腹之地,率先掀起了風暴。
同時,劉璋廣發文書於各郡縣官吏、守軍,責令他們立即向朝廷(周野)投降。
如果依舊執迷不悟,從重處罰!
眾人紛紛開城投降。
不投降也沒用了。
就憑他們手上那點人,哪擋得住周野?
不如識相點下了台階,爭取個寬大處理。
消息順江而下,送達江州。
江州城內,被魯肅堵死在城內的泠苞帶著所部人馬向魯肅投降。
梓潼、培縣、綿竹一帶的殘余勢力,則試圖挾家小與財產北逃。
他們想投靠劉備!
然而這注定是空想,堵在這的周瑜豈能如他們所願?
兵馬一衝之後,周瑜的人就開始滿地撿錢了。
劍閣以北。
劉備意圖從這裡殺進去,但啃了這麽多天,除了崩掉自己的牙外毫無效果。
但頑強的他依舊堅持不退,且日夜督促著軍中將士,無論何時何地,他總有可能冒出來。
真的是‘起的比雞都早,睡的比狗的晚,乾的比牛都多’。
劉褲子……不,劉同志的以身作則和堅韌徹底打動了軍中將士。
涼州人想的是:自己流著口水來的,到現在也沒吃上塊好肉,當下成都大肉就在眼前,確實不能退;
益州人想的是:劉備一個外人都這麽積極,自己等人有怎好惰功?必須前進!
“周瑜無後勤,而成都不缺糧,區區劍閣如何支撐的過成都?”
“等周瑜缺糧退去,便是我等取勝之機!”
“擊退周瑜後,我們速至成都,成都外的周雲天也必然面對糧草之困。”
“再挺一挺,勝利唾手可得!”
劉備又在給將領們打氣,眾人紛紛點頭。
就在這時候,外頭有人急匆匆走了進來,衝著劉備一抱拳:“大王,出大事了!”
“說。”
“成都失守,城內發出詔書,命願屬益州所有官員、將領,向周氏投降!”
劉備就那樣僵住了。
很顯然,如此迅速而猛烈的衝擊,他有些吃不消。
成都就沒了?
這他嗎才打了幾天?
你別說是成都,就是一個小縣城也能守啊!
“法正孟達為內應,於宮中挾持大王,迫使全城投降。”來人又道。
“東州狗,不可信!”
一聽到這,嚴顏咬牙切齒的怒罵起來。
一乾益州將領登時慌了起來。
劉璋投了,成都沒了,蜀郡廣漢必然大規模陷落。
而劉備被周瑜擋住,想要進去分益州一角都沒可能。
他們該怎麽辦?
離開劉備回去故主又成了階下囚,在周野那到底能混得什麽樣也未可知。
再加上這些日子跟劉備接觸,他們是真的被這位所打動。
劉備所表現的個人魅力,遠遠不是劉璋能夠比擬的。
再則他們還將面臨一個現實問題:此刻舍棄劉備而去,必然是走入周野陣營為敵,劉備會放他們走嗎?——一顆心,不僅懸起。
在眾人茫然的時候,劉備蒼涼一歎:“季玉一降,重振漢室之機,已亡其半啊!”
他看向眾人,又是決然一抱拳:“諸將家小多在後方,我若強留你們在此,非仁義所為,各自離去吧!”
隊伍中,黃權家小一直在身旁,而嚴顏是巴郡人,先前在巴郡時已將家小撤走。
其余的,除漢中、巴郡、廣漢籍將領之外,家小多不在身旁。
而且廣漢劉備也沒能深入,可以撤走的只有身後這些人。
劉備的大度,讓他們懸起的心放下,但卻像是被什麽壓住了,沉重的很。
有人忍不住問道:“大王欲何往?”
“益州已敗,劍閣不可破。”
望著巍峨劍閣,劉備無奈一歎。
這種低沉在他臉上只能持續一瞬,隨即目光再振:“退回之後,自當重整旗鼓,以圖再來,奪取益州。”
“如今益州已失,涼州之地既要面臨是司隸威壓,又要奪取益州,談何容易。”那人道。
“大丈夫一息尚存,其志不可滅。”
“未曾蓋棺,再不易也是有機會的。”
劉備轉身即走,步伐很快。
風鼓動著他的衣袍,讓他看上去像是一團燃燒的烈火。
嚴顏黃權率先跟了上去。
眾人思索之後,也是一咬牙,紛紛趕上了劉備的步伐。
益州增援將領包括葭萌原本的守軍,竟都打算跟著劉備離去。
然而,家在對面的軍士們卻不樂意了。
大多數人都是平凡的,或是跟劉備相處的時間並不夠長,他們接觸的更少,還沒到誓死追隨劉備的地步。
他們想回去,不想背井離鄉。
劉備並不強求,準許所有家在對面的軍士停留劍閣,等待招降。
同時,他將反守劍閣以北,給漢中籍、巴郡籍的將士家小撤退爭取時間。
好在,葭萌北連白水關、直通武都郡。
白水關是劉璋部鎮守,現已投入劉備麾下,武都郡方面尚有李嚴接應。
一路有水道加持,實在是撤人和撤糧的有力通道。
而失去部曲的將領也將面臨著地位實力跌落的可能,劉備分割本部人馬,均勻各方。
軍中怨氣立消。
“消息已送往漢中,通知他們後撤回涼州了。”簡雍走進大帳。
“那就好!”
劉備點頭,面上愁容卻依舊在。
“大王是在歎息益州之事?”簡雍問道。
“益州已成定局,又有何歎?”
“那是何事?”
“諸將真心隨我,卻有家小落在周氏手中為把柄,為此而憂啊。”
劉備搖頭,扶膝而起,道:“失地固然可惜,失人心卻是我根本所在。”
簡雍默然。
忽然,外頭傳來喧嘩聲。
“何事?”
“大王。”
門口有武士進來,道:“棧道上出現不少人影,說是益州將領家小。”
“這怎麽可能!”簡雍豁然變色,道:“提防是周瑜詐謀,讓他們停下,否則石箭伺候!”
“喏!”
吩咐完了,簡雍樂了:“這周公瑾倒也滑頭,在這時候利用諸將之心,耍這等手段。”
劉備深皺著眉頭,心中隻覺不對:“去看看。”
走到門口,他又道:“將諸將都叫上。”
“督促前軍,嚴陣以待,但切不可擅自動手!”他又向前線傳令。
劉備還在趕路的時候,前方已傳來歡呼聲。
“怎回事?”簡雍連忙問道。
“是真的!”
前方有軍士應答,滿臉欣喜:“將軍們看見了家屬!”
簡雍愕然,難以相信,小跑著走到前頭,盯著棧道上發呆。
為了防止劉備疑心誤傷,周野命周瑜使女子和老弱先行上路,取得信任後才安排青壯年家屬過來。
棧道上,益州高低層將領的家屬背著包袱,扶老攜幼,一路向這邊走來。
每一隊抵達,便有人歡呼起來。
簡雍滿是不解和震撼。
想不通,很快他就不想了,反是舒坦的一笑:“也好。”
“如此一來,諸將再無後顧之憂,大王也不需惦記此事了。”
他回過頭看向劉備,卻見劉備眉頭皺的更深了……
“大王?”
“走吧。等家屬抵達之後,立即撤回涼州。”
漢中。
在得知劉備徹底進入益州戰場後,沮授趙雲等人也徹底調整了防守策略。
由防守姿態轉入進攻。
為了防備張任軍南歸益州,趙雲、王凌領軍跨過漢水,向南急行軍,意圖斬斷米倉山通道。
張任看破了趙雲意圖,派遣雷銅領兵在旱山一帶借助山勢攔截。
趙雲行軍急速,搶在雷銅之前抵達旱山。
失去山勢防守的雷銅只能硬著頭皮跟趙雲開戰,結果顯而易見,大敗而歸。
趙雲成功抵達米倉山,截住米倉山道,隔斷了張任南歸的可能。
南鄭城中,劉備信至。
“成都已降,益州全境已失,昭王命各部由西撤回武都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