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隊停下！”

  就在這時，落在後方的一位都統大吼，拔出佩刀來。

  前隊還有四百余人，而後隊只剩下三百余眾。

  聞此令，速止，舉刀！

  都統隔著數百人，目視最前頭的孫堅，大吼道：“後隊回身，赴死一戰，助主公脫困！”

  “喏！”

  諸軍齊聲答應，舉兵回頭。

  不等都統發話，徐晃兵已殺來。

  “殺！”

  眾人大吼，奮然往前，舉起兵器，衝入十數倍於自己的敵人中。

  揮動刀槍，收割著敵人的性命，於殺中殺，流盡最後一滴血。

  “主公，我等先行一步！”

  都統於馬上行禮後，再無二言，即刻回頭。

  舉刀，向前，拚殺！

  噗！
  收割過一條條性命。

  那張臉，被血噴的通紅猙獰：“來， 又賺一個！”

  “殺！”

  “殺！”

  三百余人，義無反顧，堵在了後頭，以命搏命。

  孫堅收回目光，手一揮：“走！”

  帶著最後的人，往東而行。

  “殺過去，不要讓孫堅走了！”徐晃喝道。

  “堵死道路，不能讓他們追上主公！”都統大叫。

  “喏！”

  人馬在不斷減少。

  三百、兩百、一百……

  這支已經稱不上軍隊的軍隊，依舊在向中央靠攏，用血肉之軀死擋前方。

  落地之人，尤然上前，以殘軀抱住敵人馬腿，亦或者撐起最後一口氣，使自己疊在戰馬身上，阻攔道路。

  “降則不殺，何以尋死攔路！”徐晃怒喝。

  “殺！”

  回答他的，是都統人世最後一聲大吼。

  奮舉的刀，怒劈下來。

  噗！
  徐晃斧一揚，將對方斬落馬下。

  當！
  “殺！”

  比及全軍踏過時，三百余人無一人生還，徐晃軍為其殺死八百余人。

  再看前方，孫堅已走遠。

  徐晃勒住馬，回頭看去，眯起眼掃過騰起血氣，許久一歎。

  “何苦，何苦！”

  “繼續追！”

  “是！”

  孫堅走到女山湖東側時，本打算繼續前進，卻發現前面也有多路兵馬壓來。

  “主公，女山湖內側有不少人馬奔逃過去！”

  “主公！”

  這時，旁邊灌木亂草中，忽爬出來一人，神色狼狽。

  孫堅吃驚：“你是何人？”

  “我乃黃公覆部下，黃將軍帶著家小已進入女山湖之內。”

  女山湖為淮河支流而成，靠著東面是一個凹字形，而在凹字形的右上側被一條路斷開，緊接著又是小片飛出去的湖泊地。

  中央一條路斬開了湖，夏日常為沼澤，冬日雨少，又兼天氣冷，便可通行。

  此刻，孫堅就在這條路的北端。

  由此往南，進入女山湖靠山的凹口中。

  而在那裡，正是孫家人所在！
  原來，在趙凡發現高山上的黃蓋之後，王朗、嚴白虎立即派遣大批人前往此圍攻。

  黃蓋心知不能抵擋，在昨天夜裡便率眾突圍，往淮陵逃去，最後被追殺進這片死角中！

  從東面追來的人馬，有趙凡、嚴輿，還有王朗嚴白虎收攏的山陰賊黃龍羅、呂合、秦狼等人。

  吳郡、會稽多強豪族，又山地遍生，一入亂世，大族便遁山林而為賊寇，光明正大的搶劫。

  就連吳郡現在的話事人嚴白虎自己，也是山賊出身。

  這片土地的人極能折騰，要麽搶劫，要麽被搶；要麽造反，要麽鎮壓造反。

  從宗族械鬥，到鄰裡廝殺，或者割地自稱王，或者殺個長官什麽的，真是家常便飯。

  這裡走出來的人，豈能不彪悍？
  所以嚴白虎和王朗用的人，也多是山賊賊寇。

  對於奪人家小這種事，最愛幹了，聲勢驚人。

  “女山湖……”

  孫堅舉目看去，既歡喜又難受。

  歡喜的是即將團聚，難受的是這是一片死地！
  大軍圍過來，孫家上下，並這些最後的忠義子弟，一個也別想走出去！
  “進去！”

  孫堅別無選擇，手一揮，領軍往裡。

  藏於此的飛奔而入，走在前頭，要將消息先傳給黃蓋等人。

  “主公，追軍已至……”

  團聚嗎？
  似乎敵人根本不給他們那個機會。

  兵馬距離此地已不遠。

  “退入女山湖腹地。”

  “砸開前番凍土，以此延緩敵人攻勢！”

  孫堅這種人，就是知道自己死路一條，他也不會輕易被折服。

  他就是死，也要在敵人身上開個口子！
  趕到這裡之後，孫堅反倒沒有第一時間去見家小。

  布置防禦，是他最後的掙扎，這些東西，可以讓他的妻子兒女多活一些時間。

  黃蓋帶著人藏在最裡頭，前方是一個夾口，而孫堅就在這裡構造防禦。

  他命人將凍土挖開，放上木頭、搬來石塊，堆砌而上。

  再將水一潑，便成了一個簡易的牆體。

  牆體前方的凍土、冰面被鑿的坑坑窪窪，敵人一衝過來，速度必然放緩。

  他再借助此牆進行防禦，若是得當，足以堅持數日。

  靠裡，黃蓋也在修建靠山的防禦，聽到孫堅來此，又喜又悲：“天意仁慈，使我主與家小團聚！”

  “老天狠毒，使我主與家小同沒！”

  此刻，兵不滿千，兩面是水，一面是山，前方數之不盡的強敵壓來。

  死地，孫氏全家，都被推到了這死地之中！

  “我要去見父親！”孫尚香聽到消息便道。

  “不能去！”年幼的孫權阻攔，道：“妹妹，父親還在前方防守，那裡很危險。”

  “危險我也要去！”孫尚香推開兄長，踏在冰土上，跑向外頭。

  孫權立即讓人阻攔。

  “算了，由小姐去吧。”黃蓋搖頭，道：“末將隨之同往。”

  在前頭，無非是死得早一些。

  沒區別的，沒區別的……

  “父親！”

  “父親！”

  孫尚香一路跑來，大聲呼喊。

  “香兒！”

  忙碌的孫堅依稀聽到聲音，連忙回過頭來。

  遠處，一個極小的身影正在跑來，幾不可見。

  砰！
  一個不慎，孫尚香滑到在地。

  “傻孩兒。”孫堅看得鼻頭髮酸，笑著罵了一句，忍不住邁動步子。

  轟隆！

  就在這時，女山湖外，傳來坍塌一般的聲音。

  “主公，敵軍殺過來了！”

  孫堅停住了步伐，衝著爬起的孫尚香大吼道：“香兒，快回去！”

  “父親！”

  “殺！”

  外頭，趙凡、黃龍羅、秦狼、呂合各領兵馬殺到，催兵奮進。

  “將軍，凍土有壞，騎兵走容易跌倒！”軍士道。

  黃龍羅等人本是賊寇，大功在前，哪裡管下頭人死活？
  “孫堅在構建防事，若讓他成功，數日難下此地。”

  “要不了多久，淮陵的人也趕到，功勞便要和他們分了。”

  “趁現在，殺過去，騎兵跌倒，便踏在人馬身上速進！”

  三人下了死命令，催征來的弱兵在前，用凶殘的山賊在後，拿人命當墊腳石，殺向孫堅！
  “孫堅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