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騎無奈,硬著頭皮上去搭救。
纏戰之中,落馬者極多。
張郃瞅著空檔,一槍刺了下來。
呂布豁出去了,騰出空手來握槍尖,把住刹那往自己身邊一拽。
張郃連忙松了手中槍,身體卻失力往前傾去,栽落馬下。
呂布也不敢補刀,將畫戟一晃,奪路而逃。
趙雲三人截殺,暗中亦有少數義師助陣,截住呂布所部騎兵。
等到呂布突圍,身邊數百騎只剩下幾十人。
“怎樣,可還能騎馬?”
呂布即走,趙雲來看張郃。
“無妨!”
張郃撿槍,翻身上馬,面露慚愧:“這廝果然了得,一個不慎,讓他走了。”
“他體力尚存,執意要突圍,確實難擋。”
一貫性格暴烈的馬超都搖了搖頭。
雖然呂布難敵眾人聯手,但他的實力擺在那,豁出命猛攻一角,很難攔他。
“呂布被阻,進不得元氏城,儁乂可入城平定局勢。”
三人改變策略:趙雲馬超繼續追趕,張郃入元氏收攏殘局。
元氏內亂象一片,各方勢力殺的不可開交,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
三人分工,趙馬繼續展開追擊。
另一面,呂布一行直逃出百裡,方才歇下。
呂布手掌流血,讓人稍作包扎。
他回頭看了一眼,見眾人臉上狼狽之色,不由心頭一沉:“公台,今元氏亦入不得,該當如何?”
“容我想想……”陳宮也有點亂。
看到陳宮都沉默了,呂布急躁了起來,他想起當日劉備被自己和鞠義追逐到無處容身:“如劉備一般,流竄於外,召集舊部,可否?”
“不可!”
陳宮想都沒想,直接就給呂布否了。
雖然呂布和當日劉備一樣,也有部分軍隊保存了完整建制,但他跟劉備內部區別太大了。
劉備很慘,但部下不離不棄,忠心不改,援救劉備,死抗外敵。
呂布還沒開始慘的時候,下面人就開始反了。
手下人反沒反都不知道,這種情況還怎麽抗爭?
趕緊跑,才是正事!
“沿南直下,投靠曹公!”陳宮給呂布指出了最消極的一條路。
就此離去,徹底放棄冀州的事業,去往曹操麾下,做一個他麾下的將軍。
因有冠軍侯的壓力,曹操一定、一定會留下呂布!
“只能如此!”呂布點頭,信心稍振。
不入城,不與大軍正面相對,快騎走野,天下單騎能留住自己的,唯有一人!
成隊列留住自己的人,也不多!
決定後,呂布繼續南逃。
因直往趙國,有周野所部大軍蹤跡,呂布走入巨鹿。
巨鹿郡,廮陶一帶。
大陸澤以北,一座山腳下,樹木中藏著些許營帳。
每隔一段時間,便有人出入這些營帳,帶著地圖,確定方位。
魏延、黃忠、許褚三人接到命令,是要拿一個重要人物。
重要人物是誰,郭嘉在消息上並沒有明確告訴他們。
“輕騎少兵而動,以免打草驚蛇。”
這是郭嘉的囑咐,他擔心敵人提前警覺。
“目標已進入巨鹿境內,正往廮陶方向而來!”
這一次,更準確的消息送達。
“隻擒一人,何須我們三出手?”
魏延精神抖擻,道:“二位將軍且在此歇著,我去將人拿來。”
說完,提著刀就要往外走。
“誒!”
許褚和黃忠可不答應,一左一右拽住了他:“同領命而來,同為主公效命,憑什麽你去?”
“就是,你撿了個高順的功勞,還想貪功?”許褚一瞪眼。
前番高順之事,讓他耿耿於懷。
雖然魏延給了自己不少好處,但那些好處跟高順一比……似乎虧了不少?
魏延急了,道:“二位年紀稍長,此行必是冒險,我年輕,自當先行冒險!”
黃忠笑了:“文長喜歡冒險?”
“為兩位將軍擋險,我之所願!”為了拿到功勞,魏延不吝好話。
“文長好膽魄。”黃忠誇了一句,道:“那不如此人交給我,你去常山或無極,找那呂布冒冒險?”
魏延臉白了白,隨後猛地搖頭起來。
冒險歸冒險,跟送死那是兩回事好嗎?
“既然不願,那就不準先行。”黃忠道。
“二位何必如此?大不了我拿下此人,功勞平分!”魏延不放棄。
“功勞抬手可取,何須你讓?”黃忠又道。
你這老匹夫真不好忽悠……要是許褚一個人在這就好辦多了……魏延腹誹了幾句。
見兩人死活不答應,他只能口頭應允,道:“那我們一同行動,先回去各做準備!”
“好!”許褚放心點頭。
魏延掀開帳篷,溜也似得走了。
“這次他總算老實了。”看著魏延的背影,許褚滿意的點頭。
“仲康將軍,你看看這個。”黃忠笑了笑,摸出一封信。
“嗯?”
許褚接過來一看,是郭嘉寫的:文長貪功上癮,必然冒進;此番之敵,非同尋常。二位務必暗隨,建功同時,搭救一二……
唰!
許褚眼睛立馬就亮了,盯著黃忠差點吼出來。
“噓,不可說!”黃忠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不久,外頭有人秘密來報:“魏將軍換了衣裳,悄然出去了。”
“果然不出軍師所料!”
“走,跟上去!”
夜色下,山道上,兩撥人對向而行,彼此之間的距離,不斷拉近。
稍作歇息後的呂布等人,開始了全速前進。
“夜色是最好的遮掩,白歇夜行,安全一些。”陳宮道。
呂布連連點頭,一臉慚愧:“公台,如果當初我知道多聽你的話,那就好了……”
今日,兵將俱失,有城而不能入。
殘騎孤影遠行,眾叛親離,拋妻舍妾,何等淒慘?
陳宮能說什麽呢?
勉強一笑,道:“投靠曹公,未必不是一條好的出路。風雲亂世,丈夫未死,便有機會。”
“說的是,這一點,我倒是差了劉玄德許多。”呂布感慨,忽而道:“公台,你說我們此行能成功見到曹公嗎?”
“可以的。”陳宮點頭,道:“不正面衝突,走小道偏途,小股人馬,哪截的住你?”
“哈哈哈!”呂布大笑起來,道:“看來對我的本事,你還是認可的。”
陳宮一滯,旋即苦笑搖頭:“這都什麽時候了……”
陳宮沒了聲音,呂布自顧自道:“可惜啊,武力再強,終敗於他人之手。”
“敗的根本,不在於武力,即便冠軍侯在武力上不能挫敗你,他也會有其他辦法……”陳宮回答了。
呂布微微一凝,歎道:“是啊,謀事總在武事之上。”
這是他以前不願意承認的,現在失敗教會了他不得不承認。
氣氛似有些沉重,呂布對陳宮開了個玩笑:“公台,此番投靠曹公,只怕你還要在我之上,日後可別將我忘了,記得照顧一二。”
陳宮笑了,無奈搖頭:“你啊——”
“哈哈哈!”
笑聲又起。
隨行趕路的幾十騎,士氣也略微提振。
似乎,過了這關後,無非是換個最上面的老大,他們依舊能過日子,依舊能效忠呂布。
“加速前進,趕到兗州,去喝曹公的酒!”呂布道。
“是!”
“遠方的酒,你沒命去喝。我這有送行酒一杯,你要不要?”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響起。
“有人!”陳宮臉色驟變。
呂布緊握畫戟,怒目向前:“誰敢擋我的路!?”
“呵!”
暗中那人,冷笑一聲,提著韁繩,從遠處漸漸走來:“這天下,誰的路,我不敢攔?”
“你可知我是何……”
“我沒興趣知道!”來人霸氣打斷:“螻蟻,哪有資格通名?”
“好大的口氣,你是何人!?”呂布怒道。
來人聽著這聲音頗有些熟悉的味道……
但!氣氛上來了,熱血已湧上天靈,處於亢奮狀態的他,根本管不了這麽多,隻道:
“要知我來路,那就聽好了。”
陳宮豎起了耳朵:“來人口氣不小,只怕不簡單。”
呂布壓著怒火,提著怒眉,也是凝神以待。
隨著那道身影越走越近,縹緲中暗含霸道的聲音,也漸漸響起:
“天下武略一石,冠軍侯獨佔八鬥,我得一鬥,呂布與天下諸將共分一鬥。”
“若問我是誰——
昔日南陽將論武,
隻手壓服趙與黃,
起手便敗馬許張;
刀鋒略舉,呂布已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