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合一,補昨日)
北面。
“弓弩上前!”
“向敵人中營瞄準,他們過來了!”
“放!放!”
軻比能連聲大吼,傳令不斷揮舞著手中的旗幟。
伴隨著嘩啦的旗幟揮動聲,戰馬上的騎士和後方佔據高點的弩手紛紛爆發了攻擊。
除了周野推出的幾種新式弓弩之外,周軍還配備了諸葛亮改進的腰引弩。
這種弩箭射擊距離遠,力道很足,只是所耗體力和引拉時間較長。
在軻比能正前方,曹純帶著他的騎士咆哮,狀若瘋狂的衝了過來。
這並不是曹純打出了優勢而采取進攻,而是沒有辦法之下的無奈衝鋒。
曹純之兵早疲,戰力根本沒法和軻比能的人相比。
再加上兵力吃虧,以至於側翼兵力被不斷蠶食。
這樣下去,軻比能可以漸漸將他包圓,隨後連骨帶皮囫圄吞下。
曹操便在身後,曹純沒有退路,唯有拚死反擊,策動本隊衝陣,求以決戰姿態,脅斬周軍主將。
嗡嗡嗡——
天空響起刺耳的聲音,一片寒光爍爍的雲氣飛了上去,接著嘩的一聲齊刷刷落下。
在平原上激起一陣悶哼聲。
有騎士被腰引弩射中,馬還在奔跑,人卻倒飛了出去,滾在道旁。
同袍的馬蹄踏在他的身上,將他的皮囊碾破,碎肉和血四處滲出。
“曹純在玩命了。”
軻比能呵了一聲,絲毫沒有接戰的意思,無情的用弩箭收割曹軍。
曹純怒目盯著前方,雙目早已充血。
“不要怕!”
“隨我衝!對方毫無接戰之意,衝進去便能打出優勢來!”
他一手舉著一面圓盾護在胸前要害處,大吼連聲。
隨著距離拉近,周軍箭矢變得愈發密集。
他的肩膀和手臂並未能完全擋住,隨著一陣飆血聲,他的臂膀連中四箭!
劇烈的痛感傳來,曹純能感受到骨頭都裂開了,持盾的手也隨之一松,整個人往後倒了下去。
他歎了一口氣,幾乎絕望般的閉上了眸子。
自己大概是完了吧?
縱是親衛部曲舍身往死將自己救了出去,這樣的傷勢下輩子再也無緣戎馬了。
不過……便是沒受此傷,結局似乎也是一樣的。
“將軍!”
緊靠的親衛大叫,紛紛湧了過來。
有人在外圍擋著自己的人,有人向後叫停了衝鋒的騎兵,還有二十幾人層層疊疊做起了人牆護住曹純。
曹純被一個健壯騎士放在馬背上,由眾人護著回頭。
“看清了沒!?”
軻比能在遠處一指,喝道:“那是敵人主將所在,給我接著射!”
嗖嗖嗖——
鋼鐵雲氣收縮冷光,瘋狂的摧殘著護住曹純的人。
好在他運氣不錯,在親衛死絕之前逃出了箭矢范圍。
忽然他身後一晃,護著他的那個壯漢身體開始抖動。
“將軍……多保重。”
他說了一句,整個人往旁邊一歪,倒落下馬。
曹純趴在馬背上,恰好看見了自己這個忠心下屬的後背攢滿了箭支。
他咬著牙,在左右的幫助下再次坐好。
有幾個軍醫騎馬過來,準備給曹純拔箭止血。
他揮了揮那隻還能動的手,示意他們退下。
隨後,曹純不顧另一條胳膊血流如注,揮手開始組織部隊收縮陣型,開始防守。
軻比能見對方陣型變動,意識到曹純存活了下來,感到惋惜的同時也有條不紊的換了打法。
他率部開始前行。
中央對曹純發起衝鋒和壓製,兩側持續用弓弩打擊。
曹軍到現在雖然沒有潰敗,但也早已疲乏,更有主將下令收縮,於是兩側毫不抵抗,都向中坍塌,靠向曹純本人所在。
側翼不但陣型收縮,戰損也一路上揚。
沒有來得及走的乾脆原地請降,借馬匹或散落的盾牌遮擋落下的箭矢,以求保的性命。
到了這一步,曹純已無可奈何。
他能做的便是為曹操死戰,獻出自己的忠誠。
看著擁在自己周圍的數千人馬,曹純再次歎了一口氣,開始接受軍醫的拔箭止血治療。
他既感歎於末路將至,又有些欣慰。
即便到了這一步,大王還有自己這樣的將軍,自己也有屬下這群將士。
不枉多年同生共死恩威沐浴,為人將帥至此,還有何求呢?
想必大王也是這樣的想法吧。
當年孫權敗亡的時候,可是被幾乎所有人拋棄。
雖然如今敗局難逆,但終究要好看些不是麽?
到時候走在黃泉道上,也應該不會那麽涼吧!
然而,軻比能卻並沒有太把曹純放在心上。
曹純已經負傷,軍勢已經低糜,對他造成不了絲毫威脅。
此刻不能相逼,往死裡逼的話曹軍可能爆發死戰之志。
軻比能並不是怕了他們,而是大局已定的情況下,實在犯不著讓下面的軍士為此白送性命。
只需困上一困,等他們這口氣徹底卸了,便會不戰而降。
再則——曹操才是最誘人的!
他隻留五千人盯住曹純,隨後帶著其余人從側翼穿插而過,直奔曹操所在!
南邊。
“典將軍,李文達失利,您速去主公那護佑!”
戴陵得到了消息,並第一時間來告知典韋。
看著面前的典韋,饒是久經沙場的戴陵也忍不住心顫。
這個壯漢穿著的甲胄已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外表附著一層朱紅,那是血乾涸後結成的痂。
典韋轉了轉頭,脖子上一層幹了的血片便簌簌下落:“大王有失?”
“再不去便有失了!”戴陵點頭,臉色難看:“我們距離大王最近,要支援也只有我們這才來得及。”
三人經過短暫商議,決定由戴陵留下繼續抵抗高覽,典韋去護曹操本人,薛喬率部稍向西邊,以拖延周野的步伐。
然而,隨著武衛和薛喬一撤,戴陵的人也開始生出退意。
尤其是臨時擴充的五校部隊,這群人忠誠度遠不如五校嫡系。
在看到兩部撤下,而自己得守在這的時候,竟大膽的想要反撲戴陵。
好在五校嫡系忠心和戰力尤在,迅速格殺了上百人,以穩住了局面。
這也導致軍中銳氣頓失,防線大面積收縮。
高覽便走了軻比能相同的路子,分兵直取曹操,搶奪那顆最為值錢的人頭!
而東面呢?
這裡情況最為慘烈!
東面是曹操和曹軍撤退的唯一一條生路,因此夏侯尚、鄧展兩部必須在此投入死戰之志。
可偏偏攔在二人面前的又是黃忠近三萬大軍,當中還包括了黃忠直屬的五千義從部隊。
這五千義從從北布置到南,馳騁縱橫,彎弓點射,專挑兩軍中的敢於衝陣之士狙擊射殺。
這導致越是精銳,越是損失嚴重。
而在一軍之中,最重要的便是那軍中精銳。
以萬人為例,這樣的精銳有了三五百,軍隊便有了骨乾支撐,堪稱敢戰之軍。
若骨乾到了七百一千甚至更多,那全軍都可稱之為精銳之眾了。
在這樣的逆風局下,骨乾折損便導致軍隊徹底失去了銳勢,情勢愈漸頹廢。
而黃忠便抓住如此時機,催軍猛攻。
兩人別說打開突圍的口子,連防守都逐漸吃力。
為了激率三軍,同時報答曹操的厚恩,鄧展親自率軍反衝,將全局交由夏侯尚一人指揮。
是時,四面殺聲震天徹底,周軍的咆哮猶如群狼長嘯。
煮棗城破敗零星的建築中,房屋上的瓦礫都似在跟著顫聳。
隱隱約約能聽到一些清晰的字眼,便是‘活捉曹操’、‘剿魏滅曹’、‘誅殺曹賊’一類的言語。
“要來了麽?”
“還是要敗了麽?”
曹操喃喃自語,焦急使他已無法安然坐著。
此刻的他可以說是無奈多過後悔的。
周野再行分兵穿插之道,突至自己跟前時,曹操並未亂了分寸,完全可以說得上是應對得體。
隨後,他更是果斷拋棄多點攻擊的意圖,集中力量於一點,試圖博取最大勝利,吞下周野本人,難道不能算用兵果斷、以奇致勝麽?
即便是到了周野攤牌,黃忠等人來攻時,他曹操也沒有慌亂而失陣腳,安排依舊穩妥有條理。
敗勢之中,尤能如此,難道當不起英雄二字麽?
可惜!
可歎!
無奈!
大爭之世,尤其是經過兩漢養育四百年的大爭之世,有的不僅是自己這麽一位英雄。
自己確實比不上他,已徹底失去了翻盤的希望。
以往,曹操一直認為周野是項羽,自己雖單獨難以抗擊,屢屢吃癟。
但有一方面還是和高祖頗為相似的:自己舉世皆盟友,周野舉世皆仇敵。
說的透徹一些,周野比項羽的仇敵還要多。
除了站在明面上的諸王,還有裡裡外外的異族,大大小小的強宗豪族——而這些人,遍布大漢每個角落,他們才是大漢真正的隱性主人。
過去那強盛的四百年,吃的最飽的便是他們!
誰要與他們徹底對立,那是注定沒有好下場的。
朝廷是這樣,起於民間的黃巾是這樣,似乎誰也掙脫不了‘他’的枷鎖。
別的不說,周野自身不也出身廬江周氏麽?
可他偏偏掙脫了,打碎了,連帶著自家也沒能成為他的束縛。
除了周忠、周瑜二人之外,沒有能力的照樣做廢物!
蛋糕是周野一個人的,誰也搶奪不了。
他就是如此強勢、如此霸道的,奪走了所有人的利益,牢牢抓在自己手中。
再依著自己的親疏遠近,進行利益分配。
所以他的地盤愈來愈富裕,人口愈來愈多,將士愈發用命……
道理曹操也懂,但曹操卻做不到,這當中涉及的利益太多,對施為者的實力要求太高。
你得有極強的統禦,以保證內部基本盤不被方方面面的利益所攻垮,以至於滿身漏洞。
你得有極強的用兵能力,因為你得面臨一波又一波大族的瘋狂反撲。
你得有絕強的政治和經濟能力,因為你會得罪大族,所以你得拉攏老百姓,讓他們吃飽喝足來支持你。
你還得有武力,因為每天都有人盤算著怎麽暗殺你,或許你身邊人也會動這樣的念頭。
這裡沒有一個是簡單的。
少一個條件都不行,輸一次都翻不了身。
太難,太難!
或許人到了這時候總是容易多想的,連曹操都不能例外。
荀攸便立在一旁,並沒有出任何言語,曹操也沒有問他。
這樣的沉默,讓隨從的文吏們心裡慌的不行。
荀公達素來多謀,局勢已經崩壞到他都沒辦法的地步了麽?
這時候,門口傳來一陣甲胄鏗鏘聲。
段昭滿身血腥氣息,半跪下去:“大王,請速撤離!”
“說罷。”
“周氏正率部向我們殺來。”段昭道:“若無人阻攔,只需一刻,大王便能和他見面了。”
“哈!”
或是心情糟糕透了,曹操都懶得去悲傷了,古怪的笑了一聲,旋即搖頭:“那可真是糟透了的事情,雖說他長得好看,但我實在不願意瞧他。”
不似曹操這般坦然的放松,段昭很著急:“末將手下尚有可用之軍,會去阻攔他一二。”
“南邊的薛喬典韋也撤了過來,他們很快會抵達……大王先走,典將軍會隨後跟上您,助您在東面突圍。”
事情緊急到了這一步,不可能什麽都傳到曹操這,再讓曹操定奪的。
幾個將軍交流之後,已拿出了當下對曹操最有利的方案。
雖說沒有經過曹操同意,但始終是為了他好……這讓曹操哀心同時,也如曹純那般,頗有些欣慰。
“那你們呢?”曹操問道。
段昭張了張嘴,最後一抱拳,紅著眼眶道:“大王保重便是!”
他又行了一禮,就此轉身離去。
曹操看著他的背影出神,過了一會兒才道:“現在能投降麽?”
“現在投降,反不如戰死。”荀攸搖頭。
曹操沉默片刻,點頭:“我明白了。”
投降也是要講究時機的。
現在周野進取正猛,曹操全面潰敗,他的投降對周野而言毫無意義。
無意義的投降沒有價值,無法給周野帶去價值,曹操也就沒法給自己博到利益——投降的條件。
結局很有可能一樣,而留在史冊上的,只怕是笑聲一片。
“讓人帶話給段昭和留下的將士。”
“就說本王突圍之後,不會虧待他們的家人。”
“是。”
段昭剛走不久,西邊便傳來了沸騰般的聲音。
“周王殺到了!”
“聽見了!”荀攸急忙看向曹操:“大王,快走吧!”
“走吧!”
曹操歎了一口氣,隻帶著百余隨從,匆匆從藏身的屋舍內走出。
還有人備好了車轎,被曹操怒斥推開:“都什麽時候了,牽孤的馬來!”
殺聲愈發迫近了。
周野的馬蹄聲似乎都要踩在了曹操的心口上
段昭剛回營不久,前線的防禦便被擊破。
“跟我來!”
他大叫著,提著一杆長刀往前趕去,試圖重新組織防禦。
一騎馬躍過了鹿角,上方端坐的身影是那般高大。
段昭隻覺眼前一黑,人便倒了下去,徹底昏暗。
ps:1,還有兩章內容。
2,看到大家反饋了,可能接連打仗劇情過長,會有些審美疲勞;我也在想怎麽讓收尾更好看,但這些交戰劇情又是必走的,畢竟是三國文……
3,大家都看出來了,完結在即了,新書盡量在完結的頭一兩天發出來
4,晚些再和大家討論一下本書的結尾和新書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