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會之後,周野特意找到王絳。
“太常一職,掌天地、神祇、人鬼之禮,又握吉凶賓軍嘉禮以及玉帛鍾鼓,兼統轄博士與太學,為九卿之首。”
“本王又在冀州建太常宮,學者與師者眾多。”
“此任艱巨,需非常之毅力;因怪才屢出,為能服眾,亦需出世之才。”
說這麽多貼心話,是真的把我當自己人,周王真是海量啊……王絳心中思索,面色感動,連忙道:“必不辜負大王之托!”
周野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本王是信得過王太常的。”
“只是,如今我這恰好有一道難題,不知王太常是否願意一試?”
這是要考驗我啊……王絳笑了,道:“大王但說無妨。”
“我家中有一頑童,已讓諸多名士頭痛,甚至聞風喪膽。歷經多位老師,尚未尋到能為其啟蒙之人。”
“王太常既為九卿之首,又是掌教化之官,若是能點化如此頑童,人心皆服。”
周野緩緩道來。
王絳聞言大笑,道:“大王說笑了,這算甚難題?”
“誒!”周野搖搖頭,道:“太常不可疏忽,我給你十天時間。”
“十天之內,此人倘若有所轉變,學文習好;太常府將來三年所需之資,本王一並撥於王太常。”
王絳振奮了。
最擔心的問題解決了!
如果周野把所需錢物一次性劃撥到位,自己還怕沒實權嗎?
一手揣大印,一手兜票子,只要不是草包,哪能混不開?
在王絳感謝之前,周野又道:“此事不可小覷,王太常領趙先生一並去吧。”
“十日之後,太學便交付趙先生了。”
太學,是官方最高學府。
兩個人都是跟教育有關的職位, 讓你們教個孩子考驗一下水平,不過分吧?
趙岐得知消息,又得知宋忠竟敗在這個孩子手上,登時大笑:“宋忠徒有虛名!”
自古文人相輕,宋忠比趙岐年輕,名氣卻更大一些。
趙岐心中難免不服,現在翻盤點來了,豈能放過?
兩人答應下來,迫不及待要見孫尚香,想借她來驗證自己的本事。
“不急,等她再補補課……”
周野心中默默說著。
“大王可是在想鄧淵一事?”荀彧問道。
周野笑了,道:“國相可有良策?”
“有。”
荀彧點點頭,道:“據臣所知,鄧淵此人頗為貪財。”
“如今他方從渤海來此,家無余資,倘若有錢,只怕也是暗中人送他的。”
“大王可先下公文,要清查新任官員家中之資,但凡家財,務必道出來路。”
“鄧淵心中生畏,必將錢財舍棄。”
“等他舍了家財,大王再借口洛陽錢財有限,需去南陽再發新俸。”
“此時,再遣一人暗中給鄧淵送錢去……”
一個愛財的人,被恐嚇的丟了錢;完事又不給他發工資,再派人送錢賄賂。
光祿勳是實權九卿,鄧淵坐穩位置後有人討好他,也屬正常~釣魚執法啊!
“到時候,依法拿下鄧淵,眾人無話可說!”
周野滿意的看著荀彧:“那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了。”
“大王宜挑時機,召他親近。”荀彧又道。
讓鄧淵誤認為自己真的信任他,別人討好他也就在情理之中了……周野想清了這一點。
很快,周野又通過荀彧接連發下命令:
一:二十一日後,良辰吉日,周王與公主大婚;
二:百官上任前,需進行“清風查”——你可以有錢,但你得說出你的錢是哪來的。
三:從即日開始,洛陽進入修繕完建,周野將在數日後先回南陽,等到大婚之日再返回。
沒辦法,洛陽實在太破了,而且錢糧也有限,需要補充一二。
就這裡的金錢儲備,還不足以給北征勝軍發放賞錢、俸祿、撫恤。
再則,諸將家也多在南陽、江夏,沒必要把錢拉來又拉回去。
消息一出,各方皆動。
感恩戴德的百姓拿出家中余有紅布,掛在洛陽城內,為即將到來的大婚慶祝。
家中較窮的,則去幫忙修繕城牆、宮殿——工程大,要人多,重要的是周野不像其他軍閥隻壓榨不管飯。
他不但管飯,還給工資。
有錢就是好。
而一些褲襠裡不乾淨的人,則急著將家裡的黃物變著法撇出去。
“夫君,留一些吧!”鄧淵夫人不舍,道:“挖個地洞,藏起來也可啊。”
“我已聽說了,清查之時搬出所住之地,換車馬暫去驛館住著;除了隨身一套衣物,什麽也不能帶走。”
鄧淵搖頭,道:“沒查出來還好,倘若被查出來……那就全完了!”
“這些錢舍了便舍了,等我上任,還怕沒錢嗎?”
次日中午,周野又差人來請鄧淵去用宴。
夫人大驚:“莫非還是被他探到風聲?”
“先不要慌……”鄧淵自己也有點慌。
等他去了才知道,周野是真心請他吃飯,還跟他談了許多工作上的內容。
不久,諸多周野親近將領都到了,跟他攀談。
你一杯我一杯的,大家都喝了個半醉,通過交談中鄧淵也知道一件事:這些家夥都很富裕!
貪不貪不知道,反正很有錢。
“南陽,要啥有啥!”
郭嘉趁著酒勁,給他講了起來:“只要你願花錢,一登樓,上百個小娘子圍著。”
“那衣裙,七色豔麗,露臂泄腿,粉中帶白;那美人,苗條如春燕,豐滿似浪波,有嬌俏之南方女子,有熱烈之北地女子,更有異域藍眼金發,醉人的緊。”
“吹拉彈唱,樣樣精通。可以給你喂酒,還能泡酒!”
“還有賭場、酒樓、不夜城、戲君池……”
對於一個沒有去過南陽,沒有體驗過那種繁華的人而言,那種高度發達的商業和享受體系,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鄧淵也不能例外……後面的他都沒聽進去:“泡酒?美人泡酒?”
這是不是太殘忍了?
“哈哈哈,您誤會了!”
郭嘉大笑,湊到他耳邊:“小娘子先用花沐浴,再坐到香甜的果酒中,您要飲,她便喂;您要哪喂,她便用哪喂。”
馬超走了過來,搭住了兩人的肩膀,吹著酒氣道:“除了酒水,你想喝其他水,也行的!”
“馬將軍!”
鄧淵受寵若驚,趕忙站起來。
不像他們這些文臣,沒了換個人頂上來。
像馬超這種坐鎮一方的名將,在亂世的價值可是相當之高的。
再加上馬超身份可不單純,除了自身之外,還有馬家增幅,還是周野大舅子……
幾杯酒之後,馬超就跟他稱兄道弟了。
鄧淵感動的不行,對南陽也向往不已。
同時,心中有了其他情緒:你們有錢,所以過的爽,問題是我現在沒錢啊!
武將能立功,跟著出征的謀士也能,那他呢?
酒喝到一半,王絳趙岐才姍姍來遲。
身後跟著書童,書童背著書簍。
兩人很敬業,竟然還提前備課了。
他們已經迫不及待了,想要吃完飯就去給孫尚香上一課。
等兩人坐下後,鄧淵又從跟王絳的交流中得知:只要教會個小姑娘,就能一口氣拿到三年的活動經費!
隨便撈一把,那都起飛啊!
鄧淵看著對自己“非常重視”的領導周野,心裡既感激又複雜。
想要錢,但沒法開口。
宴後,鄧淵懷揣著複雜的心情離去。
“仲子著書多年,竟不能為一女娃啟蒙?”
“說出去,只怕貽笑大方啊。”
趙岐側視宋忠,白胡子一抖,幾句諷刺便飄了出來。
宋忠是地道老實的讀書人,只知道做學問,不怎麽擅長鬥嘴,氣的直瞪眼:“休要誇口,不需三日,你只怕要逃了。”
“笑話!”
趙岐呵了一聲,道:“當老夫這些年白活,書白讀了嗎?”
“宋仲子,你終是年輕了一些,此番可要瞧好了!”
“趙邠卿,百官當前,胡誇海口,當心下不來台,無顏見人。”宋忠拂袖。
“啟蒙小兒,也算海口?”
趙岐哈哈大笑,道:“倘若趙岐做不到,亦或退縮了,那便以發覆面,懸梁而去,免得丟了讀書人的臉面!”
明眼人都能聽出來:這話是諷刺宋忠。
因為你宋忠,沒做到啊!
宋忠氣的滿臉通紅,沒再接口。
王絳趙岐轉身,雄赳赳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