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有主張增調兵力出擊的,有主張讓郭嘉張飛等人退回的,甚至還有建議放棄汝南把守南陽的。
靠譜的、荒唐的,各種聲音都冒了出來。
趕來擔任主將的馬騰有些擔心,道:“可調趙將軍與高順來,奪回失地。”
半養老的老將朱儁亦道:“保守一些,也應調兵將,入駐其他城池,扼製敵軍擴張之勢,以穩軍心。”
“那不正中公達下懷?”
荀彧搖頭,面帶笑意,道:“公達擅奇謀,我軍出擊也好,入守也罷,出動便是冒險,一旦落敗,後果愈發嚴重。”
“我軍不動,隻守平輿一處重鎮,他即便攻取一些小城,又能如何?”
“兵圍平輿,尚要擔心我南陽之兵;等孫權一倒,大王兵歸,他除撤退之外,別無他法。”
“而我軍虧損的,不過是讓他佔了數日城池而已。”
“不應戰,便是破戰之法,使他進不可奪汝南進南陽,退不可解孫權之危,徒勞而已!”
荀彧一番言辭,讓兩個老將都將信將疑。
在政治上,荀彧實權是很高的,甚至可以說是周野周忠之下第一人。
但在軍事上,他顯露的並不多。
不僅是兩人,城中許多人都持懷疑態度。
“傳令南陽趙雲、潁川高順,各守己處。即便汝南當真失守,也無需來援!”
荀彧將計劃貫徹到底。
命令傳出的當日,曹仁麾下諸葛虔率領一支小部隊抵達平輿城下。
見平輿城高大堅固的城牆,敬畏退去,回告曹仁荀攸:“城門緊閉,百姓軍士皆封在城內。”
“城池高大,遠勝陳留,縱有雲梯也極難攀登。”
“城牆多用岩石擴建,砌牆之法似也和我們有所不同,堅固異常。”
這還只是他用肉眼看到的表現。
曹仁驚訝,道:“原先平輿在袁術手上,可沒有如此堅固,何以至此?”
“有錢……”荀攸看了他一眼,扯開了這個悲傷的話題:“南陽潁川一帶,可有援軍過來?”
“未見一處兵馬在外。”諸葛虔回答道。
“他們也做王八了?”曹仁鬱悶。
“這還是頭鐵王八。”荀攸語氣都有些無奈了。
“該當如何?”曹仁再問計。
“繼續分兵攻略,造成恐慌,看他能忍到何時!”荀攸不信邪,又問道:“張飛已去,城中主守之人為誰?”
“暫時不知。”
這情報部門就有點拉胯了,都交上手了,還搞不清對方身份。
荀攸皺了皺眉:“務必查清!”
曹仁分兵再進,攻奪平輿下方的平陽、固始一帶。
這些地方,已經是汝南腹地了。
因接到平輿城中荀彧命令,各城縣令、守軍直接開了城門,提前撤走,在城門上貼安民告示:暫去,不日即歸。
這是告訴百姓的,還有告訴曹軍的:暫借數日於爾等安身,知爾等貧困,府庫中有些糧草,自取食之,勿傷百姓。
曹軍殺到,人都傻眼了。
直接把城送了,這是什麽操作?
他們殺入府庫,果然見到了少量糧草。
看到這些糧草,他們開心不起來,反而覺得自己被侮辱了……
各路將領,將消息傳回。
得知此訊,荀攸整個人都不好了。
對方這個玩法,讓他一肚子計謀沒法好好施展。
就像是奮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你不是想靠攻取小城來引我出擊,瓦解我軍心嗎?
別費勁了,我直接送你好不好?
“知爾等貧困……”曹仁手裡拿著一份告示,嘴角抽搐。
臨走還要炫一波富?還要扎一波我們的心?
什麽人啊這是!
他抬起頭,看向荀攸:“要不要繼續擴張?”
“不能了,那太危險!”荀攸當即搖頭。
平輿還沒有拔除,如果自身力量太過分散,對方一下撲過來,即便主力招架的住,分到遠處的兵很容易白給。
“可還有計?”曹仁再問。
荀攸沉默半晌,忽然苦笑一聲:“我總覺得此人對我過於了解。”
劉寵的國相駱俊帶來了消息:“平輿城中,是荀彧坐鎮!”
“族叔?!”
荀攸被驚住了,隨後無奈搖頭:“難怪……”
難怪對自己了解的這麽透徹,難怪起先情報沒能摸出他的身份。
畢竟荀彧是周野大管家,離開腹地,肯定是會掩藏一二的。
曹仁起身,又張了張嘴。
荀攸擺手:“將軍不必問了,不甘心的話,也只能去平輿城下走一遭了。”
“好!”
曹仁拍案,道:“傳令,進軍平輿城!”
“本將軍倒要看看,這城有多堅固!”
半日後,曹仁前軍抵達平輿城下。
荀攸出馬,高聲喊道:“族叔可在城中?”
“公達別來無恙!”
一聲朗笑,荀彧出現在城樓上,歎笑道:“你我一別多年,再相見,竟顯蒼色。”
荀攸目視荀彧,道:“別日叔為年少俊傑,今日何早生白鬢?”
荀攸是荀彧的侄子,但卻比荀彧大了六歲。
“為君王生白鬢,是臣子之榮。”荀彧對答。
荀攸沉吟片刻,忽道:“叔可還記得自家出身麽?”
荀彧身邊,馬騰朱儁都是眉頭微皺。
荀攸,提起了一個非常敏感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