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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門狀元》第862章 反擊開始
  從長安到嶺南,一共約五千四百多裡。

  從藍田入商州道,經過襄州跨越漢水,再經過鄂州跨越大江,順流而下洪州、吉州、虔州……

  再穿越五嶺,過梅關到韶州,再順北江而下廣州。

  山一程水一程,看看《皇唐九州坤輿圖》就令人心生畏懼,難怪都說去了嶺南就有去無回。

  然而世上總有不畏艱險的人。

  有七郎這樣主動請貶謫嶺南的,也有不怕死追隨的。

  入夜,眾人剛在驛館住下,七郎就聽隨從來報,李敬業求見。

  看著牽著駿馬,馱著兩個包袱的李敬業,七郎皺眉:“你又離家出走了?”

  這是打得不夠啊!
  李敬業連忙解釋:“不是!我稟告了祖父,他允我來的!只是不好大張旗鼓,這才悄悄出城,跟在叔父身後。”

  七郎幽幽地問:“你闖禍了?”

  李敬業眼神飄忽,拉著七郎的袖子:“叔父!你就帶上我吧!我也沒做什麽,只是跟長孫二郎切磋了一下,誰知他那麽不經打……”

  膽子很大啊!
  這個時候打長孫家的郎君,無異於太歲頭上動土。

  李勣還在坐看長孫無極犯眾怒、暗戳戳等待時機,孫子李敬業卻直接挑馬蜂窩,想必頭疼得很。

  “你可真行!難怪你祖父允你來!”七郎歎了口氣,“行!你跟著我!”

  不管這麽說,年輕人的少年俠氣值得表揚。

  話又說回來,越王李楨、李敬業,另一時空反武的兩面大旗都被他的蝴蝶翅膀扇到嶺南……

  武昭儀是不是應該給他送一面錦旗?
  滕王見到李敬業,大誇:“好樣的!這才是將門虎子的氣勢!打就打了,誰怕誰!”

  ……又一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

  李敬業豪邁地仰著頭:“我怕什麽!我對長孫二郎說,我在嶺南等他!”

  居然貶謫他最敬愛的趙叔父?

  等著報應吧!
  夜裡,七郎和董月明安頓好喜兒和正兒,坐在一起說話。

  “小平虜一覺醒來,發現爹娘、哥哥姐姐都不見了,不知道哭得怎麽樣。”董月明歎了一句。

  官員貶謫嶺南,多少官眷死在當地,連棺材都運不回來。

  把平虜留在長安,無疑是最正確的選擇。

  然而這一去不知何時能歸,平虜恐怕都認不得爹娘了。

  七郎安慰:“小孩子忘性大,哄一哄就好了。”

  又說,“前幾日,楊老夫人邀請你去大慈恩寺賞牡丹,可說了什麽?我忙忙碌碌的,都忘了問你。”

  大慈恩寺的牡丹園移栽了無數名品牡丹。

  數百株牡丹姹紫嫣紅競相開放,長安人趨之若鶩。

  董月明輕聲說:“武家大姐新寡,楊老夫人請我們去陪她散散心。閑話間又說起你被長孫無極冤枉一事,楊老夫人問,你可能為武昭儀算一算。”

  七郎撥了撥手腕上的珠串,問:“你怎麽答的?”

  董月明笑道:“我說,你從不給貴人算命。尤其是皇家中人,命數關乎國運,不可算。”

  七郎松了口氣:“娘子應對得當!”

  他哼了哼:“那些達官貴人,總想算天命、人運,需知能算的就不是天命!人若隻管跟著天命走,還用得著努力嗎?躺平得了!”

  董月明盯著七郎:“楊老夫人不是信命的,她亦說,人生如牡丹,笑到最後的才是勝者。她不會無緣無故這樣問我,是你跟誰說了什麽?”

  七郎湊在董月明耳邊:“皇帝問了我!”

  董月明瞪大眼睛。

  皇帝要對付王家和柳家,一再抬舉武昭儀,原來內心也在防備?
  “薄情最是帝王。”董月明輕嘲,“你又是如何回答的?”

  七郎笑了笑:“我說,‘昭儀福壽雙全、貴不可言,然其命數在陛下手中,不必問旁人’。”

  “月明,我不能欺君,也不能欺心,所言的都是實話。”

  董月明無奈:“這話陛下聽了高興,昭儀卻未必。”

  雖與武昭儀接觸不多,董月明也發現這是一位野心勃勃的女子。

  能以先帝才人的身份成為今上寵妃,豈是簡單的人?
  七郎伸了伸懶腰:“管她呢!反正我說的是好話!”

  他遠離了長安的權利旋渦,長安城又掀起了新的風雨。

  皇帝反擊了。

  吏部尚書柳奭受皇后巫蠱案牽連,貶到蜀中遂州!
  第一刀,先削掉長孫無極一條臂膀。

  隨即,皇帝公然召集一眾大臣,商量廢後之事。

  褚遂良堅決反對,認為武氏出身不高,且從前還是先帝的妃子,若立其為後,恐遭天下人非議。

  “陛下若要重新立後,也該立名門世家貴女,立庶母為後,為不忠不孝。”

  這句話可真是掀了武昭儀的遮羞布,也觸怒了皇帝,氣得他們七竅生煙。

  ……在本朝,出家相當於拋棄從前的身份,還俗之後是一個新的人。

  比如唐玄宗霸佔兒媳婦楊貴妃,就是讓兒媳婦先出家,再還俗。

  雖然人人都知道是怎麽回事,好歹有一層遮羞布。

  褚遂良就當眾揭開這層遮羞布,把皇家的臉面踩在腳下。

  皇帝忍著氣,找到褚遂良跟柳奭勾結的理由,將其貶為潭州都督。

  又削掉長孫無極第二條臂膀。

  與之相對的,曾經得罪過褚遂良,因他被貶為簡州司馬的盧承慶,被召回京任光祿卿!

  皇帝以王皇后巫蠱案為突破點,開始布局,提拔長孫無極的政敵,只等最後的權力對決!

  七郎還在途中,曾經彈劾過他的人就一個個被貶,正是“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但他高興不起來,驛館收到前方傳來的消息……流放象州的李道宗,在半路上病逝了,享年五十四歲。

  這位大將軍王素來身體強健,若非遭此橫禍,恐怕還能再活十年。

  得到消息,七郎和滕王都黯然。

  “象州在嶺南西道,不僅瘴癘叢生,還有聚居山中的僚人、百越人,確實不是好地方,但道宗老哥也太想不開。”滕王沉痛地說。

  七郎歎了口氣:“哀莫大於心死。”

  戎馬一生,為朝廷立下赫赫功勞,臨老了卻流放嶺南,還連累妻兒。

  想不開很正常。

  滕王看著七郎:“你一定要想開點啊!”

  七郎笑道:“我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看得開。陛下已經開始反擊了,等著吧……說不定我這個大牢頭,能接收好些老朋友!”

  到時候就是……真巧,你來了?你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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