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王不會把希望寄托在長孫無極的“良心”上。
他馬不停蹄地見了皇帝,又去拜訪“老哥”們,還去見了蕭凌這個“世侄”。
他也不怕旁人知道他的目的。
作為宗室親王,他要救自己的哥哥和侄子,不是理所應當嗎?
至於會不會被牽涉其中?
滕王瀟灑表示:“誰敢冤枉我,不用等他們抓,我自己去昭陵自盡!”
皇帝:……
朝中大多是長孫無極的人,蕭凌出於種種顧慮,對藩王謀反案一直猶豫著沒有表態。
越王剛被抓進大理寺時,蕭凌打開了七郎給的一個錦囊。
錦囊中寫著“看李勣的”。
這看起來莫名其妙的四個字,卻令蕭凌心頭一跳……難道七郎早就預料到如今的局面?
送錦囊是在幾年前啊!
……看李勣的?
李勣選擇了袖手旁觀。
蕭凌沉思之後,決定靜觀其變。
直到滕王回長安,皇帝的態度更傾向於藩王,甚至“掩面哭泣”為藩王求情,蕭凌才站出來說“此事證據不足、事實不明,當謹慎細查”。
皇帝順水推舟,讓蕭凌參與到此案中,與長孫無極的人一同審理。
下朝之後,蕭凌看著依舊沉默不語、事不關己的李勣,默默歎了一口氣。
他到底沒英國公那麽沉得住氣。
但“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他有他的處事原則。
被軟禁在大理寺中的三位親王,荊王和吳王焦慮煩躁,大聲罵長孫無極弄權、構陷親王,必遭報應!
越王很淡定,該吃就吃,該喝就喝,也懶得罵人。
有趙七郎作保,說他“松鶴之年”,他才不怕呢!
這幅鎮定自如的姿態,反而令人敬佩。
“疾風知勁草”,遇到大事,才顯得出哪一個是蟲是龍!越王不愧是先帝之子,很有膽量氣魄!
藩王謀反案這樣的大事,又有人拖延時間,一時之間難以定罪。
皇帝不想讓人關注皇室叔侄、兄弟同室操戈,放出趙全即將回京複命的消息、轉移百姓的注意力。
……趙郎的名氣,足以吸引全城百姓注意。
隨著李震回京,趙七郎“毒茶賭易”、“金剛手菩薩臨凡”、“血戰牛渚磯”的故事,也在長安傳開。
圓潤大師·華陽侯·趙大使再次聲名大噪。
長安人得知他要回來的心態,和後世之人對當紅巨星的態度一樣。
即使不是圓潤大師的信徒,出於看熱鬧的心態也要圍觀的。
東市的趙氏百貨行本來就生意紅火,近日更是擁擠得連擠都擠不進去。
“掌櫃的,華陽侯哪日到?我去城門迎接!”
“我妹妹讓我問,趙郎喜歡什麽顏色?她好選衣裳!”
“唉,一別經年,不知趙郎容顏可如往昔。”
掌櫃的樂呵呵地一一回答,喊道:“趙郎最喜歡我們家賣的各色棉布,大家買了回去做新衣裙,一起迎接趙郎啊!”
一聲吆喝,棉布售罄。
“還有趙氏雜貨出品的香皂,芳香持久,趙郎最喜歡……”
又賣光了。
掌櫃的喜得見牙不見眼,生意紅火,東家給的獎金就多!
有“趙郎”帶貨,自家的買賣就不用愁。
七郎一心想著避開宗室和權臣相爭的泥潭,哪裡知道有那麽多人翹首以盼他回來!
到了洛陽,他就開始準備給長安各人的禮物。
“不能太貴重、太張揚,人家會以為我去江南刮地皮。”七郎自言自語,把撿漏的大珊瑚收了回去。
“金子太俗,送給蕭大哥拿不出手。”七郎打開盒子看了一眼,重新合上。
董月明瞟了一眼那個盒子,被一片亮閃閃的金光刺得眯了眯眼。
“你袖子裡到底能收多少東西?”
七郎說:“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放多少進去,它都收得下。我想取什麽出來,一個念頭就可以了。”
董月明好奇地問:“你記得住那麽多東西?”
七郎驕傲地說:“我時不時就收拾清點,怎麽會記不住!”
董月明想象七郎躲在角落裡盤點金銀財寶的樣子,抿著嘴偷笑:“你真是財迷。”
“愛財有什麽不好?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七郎理直氣壯地說著,又拿出一些茶葉、瓷器和絲綢,“還是送這些吧,中規中矩。”
至於給皇帝的,就送江東士族貢獻的古籍字畫,這些東西給狄仁傑看過,他不好一個人獨吞。
跟皇帝分贓,就是自己人了~~
給家裡人的更好辦,金子這種俗氣的東西最實用。
董月明比較靠譜,挑了十幾塊溫潤的玉佩,送給趙家的小孩子們。
君子如玉,佩玉不僅僅是為了裝飾,而是起到一種警示作用。
提醒佩玉的男子行動必須從容有度,走快了,玉佩撞擊聲會很亂;走慢了,佩玉不會發出聲音。
只有不疾不徐,佩玉才會發出清脆悅耳的撞擊聲。
趙家已是侯門,下一代要培養起侯府郎君、小娘子的氣度!
…………
長安城中,最期待七郎回去的,當然是趙家的一家人。
“趙郎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奉聖命督查江南,就打掉了幾家逆賊!最最重要的是,還長得俊美無雙!”
“這郎君是怎養出來的?神仙下凡嗎?”
鄰裡親戚都到趙家,恭維著趙老漢和周氏。
周氏樂呵呵地謙虛,趙老漢則說:“哪裡!哪裡!一般般!還行!”
好不容易又送走一波親戚,周氏拍了拍胸口,笑著說:“這些人太熱情了!誇得我都不知道怎麽謙虛。”
趙老漢神氣地背著手:“太謙虛就虛假,我們家七郎是大唐第一美男子,哪裡用得著謙虛?”
在家的趙六郎與有榮焉,驕傲得臉上的肉都抖動。
別說親戚們,就連滕王和蕭大人,都問過好幾次七郎什麽時候到。
聽說是有什麽重要的案子,要等七郎這個重要“證人”回來。
到底是什麽案子,他也不敢問。
但想來有七郎在,沒什麽大不了的。
全家人興衝衝地計算著七郎到了哪裡,趙六郎的媳婦安二娘匆匆忙忙的回來,勉強保持著笑容,拉著趙六郎回房。
趙六郎莫名其妙:“你不是去給魏國夫人送夾纈?怎麽那麽快回來?往常……”
“出事了!”安二娘壓低聲音,“魏國夫人進了宮,我本來在等著。誰知突然聽到府裡亂哄哄的,說魏國夫人在宮中犯了事,被皇帝趕出宮!”
皇帝把丈母娘趕出宮?
趙六郎悚然一驚,和安二娘面面相覷。
“這是要出大事啊!”趙六郎緊張地搓手,“么弟這個時候回來,會不會撞上麻煩?”
安二娘捏著手中的帕子:“我正是害怕這個!羅先生又回了益州,咱們沒個人商量。”
趙六郎沉吟一會兒:“我跟四哥說一聲,派人去給七郎送信!能不能避開另說,至少讓他有個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