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最後的話

  六家銀行，七十五個保險箱。我們從裡面找出了一百三十三件各類珍寶，有各種各樣的寶石及貴重金屬三十余件，一些保存完好的名人字畫五十余件，剩下的都是瓷器和青銅器之類的東西。

  開始孫胖子還能笑眯眯地看著，等見到一幅米芾的字帖時，孫胖子的臉色馬上變了。他從我的手裡接過字帖，上下打量了許久，隨後歎了口氣，自言自語說道：“我就說當初從馬嘯林家裡帶出來的東西裡面有這麽一幅字帖的。但後來怎麽也找不到了，還以為這東西丟了，沒想到是被老蕭給昧了……”

  不只是這一幅字帖，在其他的保險箱裡面，又發現了七八件他看著眼熟的物件。最離譜的是在一個保險箱裡面，發現了兩顆雞蛋大小的夜明珠。別說孫胖子，就連我也一眼認出夜明珠的出處——正是當初在沙漠底下，我三槍打下來的三顆夜明珠中的兩顆。

  這三顆夜明珠不是應該在馬嘯林的手裡嗎？怎麽又落到蕭和尚手上了呢？這個疑問的答案一直到很久以後，我們碰上馬嘯林，孫胖子一陣旁敲側擊才從馬嘯林嘴裡套出來。就在我昏迷的那兩年裡，蕭和尚主動找到了馬嘯林，說大陸有位富豪想要收藏幾件珍貴的寶石。恰巧當時馬嘯林正需要一筆資金周轉，一來二去就被蕭和尚說動了。本來馬嘯林還想見見買家的，但每次都被蕭和尚以各種理由拒絕了。馬嘯林著急用錢，於是便讓蕭和尚做了中間人，將三顆夜明珠賣給了大陸富豪。

  孫胖子托朋友打聽了一番，終於弄清楚了這筆生意的內情：馬嘯林是以七千八百萬元的價格賣掉三顆夜明珠的，而大陸富豪花了九千萬才買到了一顆夜明珠。作為中間人的蕭和尚，一次就賺走了兩顆夜明珠外加一千兩百萬元人民幣……弄清楚全部真相的孫胖子啞口無言，最後才喃喃地說道：“可惜了，早知道一開始就該拉上老蕭一起搭夥做買賣了……”

  清點完這些寶貝以後，孫胖子又掏出相機逐一拍照記錄好，都弄完以後才將這些奇珍異寶放回到保險箱裡面。我和孫胖子正研究該怎麽處理這些寶貝的時候，王炳竹一個電話又把我們叫到了他的律師事務所。

  到了王炳竹的辦公室，雙方客氣幾句之後，王炳竹從辦公桌裡面取出了兩個信封，分別交給了我和孫胖子，說道：“這兩封信是蕭先生生前留在我們律師事務所的，叮囑我們等他的後事辦完，再把這兩封信交給你們二位。”

  說到這裡，王炳竹頓了一下，有些做作地看了一眼手表，然後對我和孫胖子說道：“真不好意思，我去一趟衛生間，有什麽事情等我回來再說。”說完，王炳竹起身離開了辦公室。

  他這是特意避開好讓我們看信，當下我和孫胖子點了點頭，等王炳竹出了辦公室，我們馬上撕開了信封，將裡面的信紙抽了出來。

  就見蕭和尚給我的這封信裡，密密麻麻寫滿了他那特有的歪七扭八的字，難為他還寫了這麽多——

  小辣子，說句俗得冒泡的話，你看見這封信的時候，我差不多已經交代了。是這樣，過年的時候，我的右眼皮就一直在跳。本來想著找金瞎子給我算一卦，想不到這一算還把自己的大限算出來了。我不怕死，真的，當初特別辦的老哥們兒幾乎都在下面等著我，有他們陪著我，我還怕個球？不過現在就要走了，憋了一肚子的話，不能和別人，就和你嘮嘮吧。

  最讓我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你爺爺，我給你們爺倆都留了點念想。本來想多給爺爺留點，不過再替他想想，那麽一大把年紀了，身邊有那麽多的錢不是好事。再說還有你爹、援朝和你，就算那個老家夥要花錢，你們也不能看著不管。

  說完你爺爺，再和你嘮幾句。我是親眼看著你這個小王八蛋長大的，你小時候開了天眼，還是我讓你爺爺用黑狗血給你遮了天眼的。

  說實話，當時我壓根兒就沒有想過要把你的天眼遮住，那麽好的天分還要遮住，不就白瞎了嗎？
  後來托你的福，讓我在河溝底下又見到了肖三達。說實在的，他對別人心狠手辣，但是對我是夠意思的。不管怎麽樣，能讓我見他最後一面，我知足了。這兩天做夢還夢到了這個老強種，他說在下面悶得慌，讓我快點下去陪他。你也知道，三達被吳仁荻整得魂魄不全，他在下面一直受人欺負。以前都是三達罩著我，現在輪到我去照顧他了。

  對了，還有高亮那個老王八蛋，下去都好幾年了，從來都沒有給我托過夢。這次下去我要找他好好說說，他看起來賊精八怪的，其實這麽多年來民調局都是他一個人在撐著。我們哥兒仨看著他好像最風光，其實我心裡明白，最憋屈的那個也是他，心裡有什麽話都要爛在肚子裡，算計了一輩子，最後把自己都算計進去了。算了，不說他們了，反正我們老哥們兒馬上就要見面了，有什麽話我和他們當面說吧。

  再說說我給你的那點念想，這些是我這幾十年攢的一點家底，錢你隨便花，就當是我給你結婚、生兒子、兒子結婚的禮錢。你結婚的時候帶新媳婦來小清河邊上看看我，在地上倒杯酒我也就知足了。

  說起來這事怨你，你小子要是早點結婚的話，我還真能喝上你一杯喜酒。算了，讓你爺爺替我喝吧，我們老哥倆誰喝都一樣。

  錢怎麽花我都不管你，但是銀行保險箱裡面的東西你可不要輕易動它們。說句你不愛聽的話，你小子腦子不大夠用，這些東西就算你的家底了，要是真的沒辦法要賣家底的話，找孫胖子，他的心眼兒一個頂你五十個，就算是賣家底的話，你也吃不了虧。

  還有兩件事情要囑咐你，我欠了馬嘯林七十萬。如果他來找你的話，記住了，這筆錢不要還！姓馬的之前做扣蒙了我八十來萬，裡外裡他還欠我小十萬。我這輩子什麽都吃，就是不吃虧。要是姓馬的來問你要的話，你磨不開面子就找孫胖子，他知道怎麽收拾姓馬的。除了馬嘯林之外，我外面還欠著幾百萬的款子，不過這個也不用你還，要是孫胖子問你這個，你就裝作不知道。

  我這都寫了什麽亂七八糟的，本來想最後給你寫點什麽，想不到寫著寫著就寫偏了。要是寫了什麽你不愛聽的，就把這封信撕了吧。

  沒辦法，沒死過就是沒有經驗。

  對了，還有最後一件事情。你二叔問你借錢千萬別給，沈老二兜裡面有乾貨，當初你們在小清河撿金子那次，他最少藏了十來個金元寶，他連你爺爺都沒告訴。他那個色盲兒子給人當上門女婿，在島子上養海參也不少掙。記住了，千萬別借給他錢，要不然半夜我上你家找你去！
  蕭和尚，20××年×月×日

  看完了這封信之後，我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這時候，孫胖子也看完了信，他看了我一眼，說道：“辣子，老蕭說什麽把你氣成這樣了？不是我說，你知道他怎麽跟我說的嗎？想要他那兩間破房子，就要把他外面的幾百萬外債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