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後遺症
“這不是又找到了嘛。”郝文明尷尬地笑了一下,說道,“那什麽,我家裡還有點兒事情,要馬上回去。這樣,等過兩天我把家裡的事情忙活完了,到時請你和辣子吃飯,咱們再好好聊聊。”
見郝文明執意要走,孫胖子眨巴眨巴眼睛,說道:“那就只能這樣了。不是我說,郝頭,我和辣子的電話都沒換,等你把手頭上的事情忙完了,就直接給我們打電話,我們什麽時候都有時間。”
“好,就這麽說定了。”郝文明好像真有什麽事情,連客氣都沒客氣幾句,說完他人已經一溜煙兒跑出去老遠。
孫胖子笑眯眯地看著郝文明的背影,突然打開車門對裡面的人說道:“跟著前面的瘦高個兒,別讓他發現,這個沒有問題吧?”
這時我才反應過來,孫胖子的車上還有一個人,正是仿佛孫胖子跟班一樣的吳連環,他看了一眼郝文明的背影,說道:“孫局,您的意思是讓我去跟蹤郝主任?不用那麽麻煩,他住在哪裡我知道。”
“嗯?”吳連環的話讓孫胖子有些出乎意料,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吳連環,說道,“老吳,有你的啊!知道郝主任的地址也不和我們說一下。”
“您誤會了。”吳連環連連擺手說道,“二十年前我就認識郝主任,不過郝主任不一定認識我。前幾天您和沈領導去昆侖山時,我閑得沒事出來轉轉,正好看見郝文明買菜回家,不過他沒有認出我來。”
“那就別廢話了,帶路!”孫胖子上車之後,對我喊道,“辣子,你跟著我的車……”
就這樣,吳連環在前面指路,我跟在後面,隻拐了三四個路口,孫胖子的車停在了一片老舊民居的前。孫胖子停好車,和吳連環一起從車上下來,我跟著也從車上走下來,和他們一起,走進了其中一個樓道。
吳連環指著一號門的單元房,說道:“上次郝主任就是進了這間房,裡面好像還有什麽人,搭手把郝文明買的菜接過去了。”
“還有一個人……”孫胖子呵呵地笑了一下,對吳連環說道,“老吳,你去敲門,就說是查水表的。辣子,你過來,咱們倆躲一下……”
說話的同時,孫胖子拉著我躲到了門旁,他朝吳連環使了一個眼色,老吳已經開始敲起了門:“家門有人嗎?查水表——家裡有人嗎?查水表……”
吳連環敲了幾下,屋內就響起郝文明的聲音:“不是前兩天剛查完嗎?不是我說,你們一遍一遍地查水表有癮啊?”說話間,屋門已經打開,郝文明一眼就瞧見了一張笑嘻嘻的胖臉,胖臉的主人對他說道:“郝頭,不是我說,不請我們進去坐坐嗎?”
孫胖子的話音剛落,就聽屋裡傳來另外一個男人的聲音:“老二,誰來了?請進來坐啊。”
郝文明回頭衝屋內說道:“沒誰,查電表的。老大,你等我一下,他這水表抄錯了,我和他對一下,你安心躺著,別起來。”說話的同時,郝文明朝我和孫胖子使了個眼色,讓我們遠一點兒說話。
郝文明虛掩上房門,帶著我們走到了屋外的樓道,他歎了口氣,說道:“既然都看見了,那就不瞞你們哥兒倆了。不是,我的意思是說,現在我和我們家老大就住在這兒,住這兒挺好的,雖然沒有以前的房子大,但買東西方便啊,往前走過三個路口就是菜市場,剛才我就是去買菜的時候遇見你們的。”
孫胖子朝郝文明的那間房看了一眼,說道:“郝頭,說實話吧,不是我說,整個民調局我就上過一個人的當,那個人絕對不是你。到底怎麽回事?你不說的話,我就直接進去問郝正義了,反正都是熟人,你不說實話,總得有個說實話的吧。”
聽孫胖子威脅說要去問郝正義,郝文明長長地歎了口氣,看了我和孫胖子一眼,說道:“好,我說。民調局解散之後,我們家老大就廢了。開始還好好的,以前我們倆小時候的事情也能慢慢記起來了,不過沒過多久,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和高亮見面的事情,人就崩潰了,又哭又笑的,還把頭往牆上撞。幸好當時我就在他身邊,拚了命才把他按住,後來把他送到醫院打了兩支鎮靜劑,睡了一覺把那一段忘了才好過來。
“打那以後,就不能讓他聽到‘高亮’兩個字,只要聽到這兩個字就犯病,有一次我看他精神好點兒,就帶他出去透透氣,結果在小區裡聽到鄰居家的小孩說天上的月亮又高又亮。頓時他又受不了了,跪在地上哭了一宿,我怎麽也勸不動他,隻好又打了120,送醫院又打了鎮靜劑……唉,我們哥兒倆這輩子算是毀在高亮手裡了,我把命撿回來了,我們家老大的命又丟了一半……”
說到這裡,他又是一聲長歎。我和孫胖子也沉默不語,這個算是高亮為保住民調局留下的後遺症了,想不到他算計了所有人還搭上了自己的命,最後民調局還是沒有保住。這個話題太過沉痛,我不想繼續下去,於是將話題轉開了去:“郝頭,那你換什麽房子?不是我說,你那座房子怎麽也比這裡好吧?”
說到這裡,郝文明臉上露出來尷尬的神情。不用他回答,孫胖子已經猜到了是怎麽回事:“郝頭,咱們都是自己人,有什麽說什麽,你是不是手頭——不寬裕?”
郝文明歎了口氣,低下頭說道:“本來以為守著民調局就是端上‘鐵飯碗’了,誰能想到說解散就解散了。不是我說,當初破軍走時,我將手裡的一點兒積蓄都給他媽送去了,本想回到民調局以後再賺,早知道的話,當時就跟你們一樣,也去接一點兒外活兒了。”
郝文明說的我和孫胖子都知道,當時整個民調局裡,沒有接外活兒的除了高亮就只有郝文明了,就跟他剛才說的一樣,當時郝文明心存的是守著民調局過一輩子的想法,要不然的話,也不至於現在這麽落魄。
見郝文明尷尬的表情,孫胖子對他說道:“好了,不說這些了。
郝頭,都到家門口了,怎麽也得請我和辣子進去坐坐吧?”
“還是下次吧。”郝文明苦笑了一聲,說道,“家裡就我們兩個老爺們兒,平時也沒收拾,等下次,你們來之前我先把屋子收拾收拾……”
“別下次了。”孫胖子笑嘻嘻地看著郝文明,說道,“下次你再跑了怎麽辦?”
“老吳,麻煩你跑個腿,去買點兒……”說到這裡,孫胖子將自己的錢包取了出來,打開錢包才想起自己破產之後,身上從來沒帶過超過一百的現金,信用卡就更別提了。他一咧嘴我就明白怎麽回事了,我立刻把自己的錢包掏出來,將裡面的現金都塞到吳連環的手裡,說道:“老吳,你去附近的館子買七八個熱菜,白酒啤酒主食什麽的你看著辦,打包送過來。”
郝文明還在旁邊說道:“怎麽能讓你們花錢,還是我請你們吧。”說著,他也伸手去掏錢包,卻被孫胖子一把攔住,說道:“郝頭,這都是我們孝敬你的,咱們別在這兒說話了,家走吧,去看看我郝正義郝哥,老長時間不見,還真想他了。”
他的話剛剛說完,郝文明在身後就踹了他一腳,笑罵道:“叫叔!你跟他論哥們兒,和我還怎麽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