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吳仁荻的想法
  可能是沒想到自己師徒的畫像幾百年前就掛在了皇宮密室，朱允炆的話令廣仁頗為震驚。不過他城府夠深，心中雖然震驚，臉上驚訝的神情一閃而過，微笑著向朱允炆說道：“還以為您幾百年前就不在人世間了，說起來，當時還有人請我們方士一門的人到甘陝尋找陛下您的下落。想不到幾百年後，我們會在這裡相見，陛下您還成了和我一樣體質的人。”

  “就是頭髮變白了，和大方師是不能比的。”說到這裡，朱允炆笑了一下，指著身後的帆船說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還是先回去帆船上吧。”

  大家客氣了幾句，我和朱允炆先踩著軟梯登上了帆船。讓我意外的是，等我們上了帆船，廣仁和火山都沒有使用術法登船，而是學著我們的樣子，踩著軟梯一步步登上帆船。

  上船之後，又是一陣客氣。朱允炆將廣仁和火山帶到了他的船艙，幾人分賓主坐下（本來我應該坐在客席的，卻被朱允炆拉到他的身邊坐下），坐下以後，廣仁很快就看到了朱允炆床邊高高摞起的圖書。

  廣仁也不客氣，起身直接走到書堆旁，隨手翻看了幾本，回頭微笑著對朱允炆說道：“想不到陛下人在海上，卻通曉天下之事……”

  說話的同時，他從書堆裡翻出一本早已發黃的線裝書。這本書實在太破舊了，書名早已經模糊不清，但廣仁還是一下就認出這本書的出處。

  廣仁沒有翻看，又將這本線裝書放回了原處，同時說道：“原來陛下您也在修煉我們方士一門的術法，不過這本書裡的術法都是入門級別的，實在太過粗淺。如果陛下想學的話，我這兒倒是有幾本高階一點的，到時候我派人給您送過來。”

  本以為朱允炆會滿心歡喜，一口答應的。沒想到的是，朱允炆笑著搖了搖頭，對廣仁說道：“還是算了吧，我已經散漫了幾百年。現在再想下苦功，我只怕提不起那個精神來。與其成天背法決、修煉術法，還不如坐在船邊釣魚來得快活。大方師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那幾本書辛苦您給我留著，也許哪一天我突然開竅了，那時我再去叨擾大方師。”

  說到這裡，朱允炆頓了一下，衝廣仁笑了一下，接著說道：“陛下這兩個字還是不要說了，當年我四叔帶兵打到南京城下時，我就被這兩個字弄得頭疼。好容易躲了幾百年，實在不想再聽到這兩個字了，大方師您叫我朱允炆就好了。要不您就和吳勉一樣，不用稱呼我名字，直接說我也能聽明白哪句是說給我聽的。”

  “直呼其名還是不成體統。”廣仁想了一下，笑著說道，“既然如此，我還是稱呼您朱先生吧！”

  他們兩個瞎客氣的時候，我的注意力已經被剛才廣仁扔回書堆裡的那本線裝書吸引過去了。我身體裡面已經有了種子的力量，但怎麽控制和使用種子的力量，我卻知之甚少，正缺少這樣的入門書籍。這本線裝書朱允炆應該已經翻看過無數遍了，他現在應該用不著。有機會的話，找他借來看看也不錯，實在不行，我拿紙筆將裡面的內容抄下來也好。

  不知道是不是朱允炆提到了吳勉的原因，這之後，廣仁師徒的臉色開始變得有些不自然。又說了一陣子，火山看了我一眼，便替他師父向朱允炆說道：“朱先生，您可能也知道，我們剛從無邊冥界出來，手上還有一些瑣事要辦。如果沒有什麽事兒的話，我們就先告辭了……”

  朱允炆也清楚他們師徒和吳勉的恩怨，聽了火山的話，也沒有強留的意思，客氣了幾句，便起身把他們送到了甲板上。雙方又是一陣客氣，趁朱允炆和火山說話，廣仁突然將目光轉到了我的身上，笑著對我說道：“我說大和尚怎麽不肯露面了，原來是不好意思見建文帝。他寶貝徒弟惹的禍，過了幾百年，還要連累他這個當師父的。”

  “我們和尚家裡的事情，不用你這雜毛方士來管！”我身體裡突然傳出上善老和尚的聲音，頓了一下，上善老和尚繼續說道，“你還是管好你自己的徒弟吧！這些年來，你給他擦屁股的時候也不少。等下次你這寶貝徒弟再惹了禍，有本事你就在旁邊乾看著別管啊！”

  上善老和尚說這些話是使了手段的，朱允炆雖然近在咫尺，卻一個字都聽不見。而上善老和尚的這句話也點中了廣仁的死穴，他苦笑了一聲，不再與上善老和尚辯駁，和火山一起登上了向朱允炆要的一艘小船。他們站上去以後，也不用動手劃船，小船自動向遠處駛去。

  趁朱允炆的注意力還在廣仁和火山身上，我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向身體裡的上善老和尚問道：“大和尚，你不是說歎息之眼一次只能讓一個人上來嗎？怎麽廣仁和火山他們是一起上來的？”

  剛才和廣仁的氣還沒消，見我又提到廣仁，上善老和尚沒好氣地說道：“佛爺我說一次只能一個人上來，火山就不能先上來在海底等著他乾爹嗎？這還用說嗎？你以為他和你一樣，不喘氣就會憋死嗎？”

  可能是覺得對我說話的語氣有些重，老和尚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剛才火邪在水下泡了那麽久，就是因為拿不準突然出現在海底的火山是什麽來頭。要不然的話，火邪早就打過來了，就算你能逃得掉，這艘帆船也要化為灰燼了。”

  上善老和尚說完，正趕上朱允炆轉頭看向我，我想起線裝書的事，想去跟朱允炆聊聊，看能不能借過來看看。還沒等我開口，我身體裡的上善老和尚已搶先說道：“如果你是想找小皇帝借書，我勸你還是省省吧。能給你看的話，吳勉早就給你看了。就算他懶得教你，拿幾本扔給你自己看不就行了？”

  上善老和尚像是看出了吳勉的心思，我卻不明白他這話的意思，當下繼續向他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吳仁荻壓根就不想教我術法？那他乾嗎把種子給我？”

  “本來佛爺我也是這麽想的，但在你身體裡住了幾天以後，佛爺我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說到這裡，上善老和尚忽然換了一種語氣，繼續對我說道，“吳勉根本就不想讓你學一些術法之類的，白頭髮的那麽多，但像你這樣，不是方士出身的，恐怕就只有你一個了。

  要是佛爺我沒猜錯的話，他是想看看像你這樣的一張白紙，得了種子之後，能成長成什麽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