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小家夥

  它就是龍卵孵出來的？它媽媽不是赤眉嗎？怎麽它四肢健全，長相似豺又似豹？不過從這小家夥的身上，隱隱地還是能感覺出一些和赤眉相同的氣息。

  吳仁荻輕輕拍了拍魚缸，有些譏笑地對孫胖子說道：“現在看起來，你們倆還真有點像，說說吧，我也想聽聽你和它媽的愛情故事了。”這句話怎一聽起來像是在罵人一樣，但按孫胖子所說，似乎也沒有什麽錯。

  孫胖子乾笑了一聲，他的眼睛一直盯著在魚缸裡面呼呼大睡的小家夥。片刻，孫胖子將目光移到吳仁荻的身上，索性嘴硬到底：“吳主任，我和它媽媽的事是我們家的私事。您養了它大半天，我多謝您了。但怎麽說也是我把它帶回來的，還是繼續由我養著它吧……”雖然話說得義正詞嚴，說完以後，孫胖子還是有些心虛地看了一眼吳仁荻，等著他的回應。

  吳仁荻沉默了一下，隨後向孫胖子說道：“開個條件吧……”

  孫胖子愣了一下，可能是沒想到吳仁荻會跟他講理。等反應過來以後，他眨巴眨巴眼睛，又對吳仁荻笑了一下，接著說道：“吳主任，您這是要讓我把它過繼給您嗎？這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適呀？不是我說，您這麽乾，我回去和它媽沒法交代啊。”

  吳仁荻也有講道理的時候！別說孫胖子了，就連我也從來沒碰到過。這時，就見吳仁荻的手一翻，一把白森森的小型弓弩出現在他手上，乍一看這把弓弩和孫胖子身上那把一模一樣。吳仁荻將這把弓弩遞到孫胖子的眼前，說道：“這是我一個朋友用妖獸骨打造的，你手裡的那把就是仿著它打造的，任叁磨了我小一百年，我都沒有給他。

  要不要，隨便你。”

  “您這不是逼著我賣孩子嗎？您看我像那麽狠心的人嗎？”嘴巴裡這麽說著，孫胖子伸手將弓弩接了過來。弓弩的下方綴著一個沉甸甸的小口袋，孫胖子打開口袋，裡面是小二十支弩箭，把弓弩收起來以後，孫胖子什麽話都不說，睜大了雙眼，眼巴巴地盯著吳仁荻，他這是想再從老吳手裡淘換點什麽。

  吳仁荻斜著眼白了孫胖子一眼，說道：“要不我把你變成你兒子這副模樣，我把你們父子下半輩子一起養了好了。”

  這句話說出來，孫胖子不敢再嘚瑟了，他苦著臉將頭探到了魚缸裡面，近距離看著還在呼呼大睡的小家夥，說道：“小家夥，別怪爸爸心狠，要怪就怪這世道實在沒法說理……”他話還沒有說完，本來睡著的小家夥突然睜開了眼睛，爬起來以後，衝孫胖子“嘎嘎”地叫了起來。它用兩隻後腿支撐著，抬起兩隻赤紅的前爪向孫胖子的臉上摸去。

  見魚缸裡面的小家夥醒來，吳仁荻的臉色突然一變。不過隻一瞬間以後，他臉上又恢復了平時目空一切的表情，哼了一聲以後，轉身出了房間。孫胖子也沒想到小家夥會突然醒來，愣了一下，被那個小家夥摸到了他的胖臉。孫胖子就像觸電一般，猛地縮回頭來，發現吳仁荻不見了，又向我問道：“老——吳主任呢？”

  我朝門外一努嘴，說道：“他看見你們父子情深，出去抹眼淚去了。”

  “情深個屁，我就想再要點東西……”孫胖子說話的時候，小家夥幾下就從魚缸裡面爬了出來，站到魚缸沿上，縱身一躍，直接跳到了孫胖子的肩頭。它兩隻小爪子扒拉著孫胖子衣領，赤紅色的小腦袋在孫胖子下巴上蹭來蹭去的，看起來真是把孫胖子當親爹了。這樣的情景之前我也見過，只是那時在孫胖子下巴上蹭來蹭去的是財鼠……孫胖子不知道他親兒子的來歷，不敢輕易碰它，無奈之下他去了客廳裡，向臉上快結出冰碴兒的吳仁荻說道：“吳主任，過繼給您就是您的了。那什麽，您受累把它拿下來，它這麽蹭來蹭去的，我有點癢癢。”

  “晚了！”吳仁荻斜著眼看了一眼孫胖子，用他特有的語調說道，“它第一眼看見了你，就真把你當親爹了。因為第一眼看見的是你，它這輩子都跟定你了。親生的就是親生的，有血脈關系就是不一樣。好了，帶你兒子回去吧，走之前把我給你的東西留下來。”

  孫胖子無話可說，把弓弩從身上取下來，放在吳仁荻身前的茶幾上，然後賠著笑臉問道：“不是我說，您能不能告訴我一下，我兒子的大號叫什麽？”

  “我和你很熟嗎？”吳仁荻白了孫胖子一眼，隨後用有些刻薄的語調說道，“想知道你兒子叫什麽名字？回去問它媽去……”現在的吳仁荻又恢復了他本來的做派，果然，不講理的吳仁荻才是正常的吳仁荻！

  從吳仁荻家裡出來，孫胖子拉著我直接跑回到車上。上車以後，我發動汽車，向黃然家駛去。車開出幾公裡以後，孫胖子沒顧得上還在他肩頭“嘎嘎”直叫的小家夥，從懷裡又將吳仁荻要回去的那把弓弩拿了出來。

  我從後視鏡裡看見，愣了一下，向正摸著弓弩流口水的孫胖子問道：“大聖，你剛才不是把這玩意兒還了嗎？怎麽還在你身上？”

  孫胖子嘿嘿一笑，衝我做了一個鬼臉，說道：“就不許我拿錯了嗎？不是我說，辣子，兩把弓弩長得那麽像，我還錯了有什麽稀奇。”孫胖子說話的同時，他肩頭的小家夥又“嘎嘎”叫了兩聲，像是在附和孫胖子的話一樣。

  我繼續對孫胖子說道：“大聖，你就不怕老吳發現以後找你翻臉？你兒子他也沒得到，反搭上了一把寶貝弓弩。”

  孫胖子將弓弩收好，朝我嘿嘿一笑，說道：“等他發現以後再說吧，現在他正鬱悶呢，注意不到這上面也說不定。不是我說，這可是連任叁都惦記的東西，在老吳那兒可能不算什麽，對我們來說，可就是能保命的玩意兒了，下次向北再出現時，我就拿這個給他一下，看他能不能扛得住。”

  孫胖子說到這裡時，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直愣愣地向我問道：“怎麽老吳沒有看見你？”

  我被孫胖子說得愣了一下，從後視鏡裡看了孫胖子一眼，說道：“老吳沒看見我？你當我是鬼嗎？剛才送‘狗不理’的時候，他還斜了我一眼……”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從我的胸膛裡傳出一個熟悉的聲音：“他問的是佛爺我……”

  上善老和尚！他突然開口，將我嚇了一跳，這時我才想起身體裡面還有一個寄住的大和尚。就聽上善老和尚在我身體裡繼續說道：“這是佛爺我的本事，只要佛爺我想藏起來，即便是吳勉也別想發現。動起手來，佛爺我是比吳勉差一丁點，但說起藏身的本事，天底下佛爺我認第二，吳勉他就得認第三……”

  孫胖子衝聲音傳來的方向笑了一下，說道：“是不是因為當年被吳仁荻打怕了？”

  孫胖子的話剛剛說完，從我後背突然伸出兩隻乾枯的胳膊，一隻手捂住了小家夥的眼睛，另外一隻手對準孫胖子的胖臉“啪”的一聲，來了個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