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往事
孫胖子也看到了來電顯示,他替我接通電話,隨後又打開了揚聲器。就聽見電話裡面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說道:“剛才你們誰打的電話?是姓沈的還是姓孫的?”
“姓沈的。”孫胖子搶先說道,“知道我姓沈了,就應該知道我為什麽給你打電話了吧?說吧,老蕭現在怎麽樣了?”
“老蕭——老蕭怎麽了?”電話那邊的人愣了一下,很快有些急躁地繼續說道,“小子,到底出了什麽事?說明白點!蕭和尚他怎麽了?”
此話一出,我和孫胖子都愣了起來。電話那邊的人也不知道蕭和尚的情況?那老蕭把他的電話號碼給我是什麽意思?孫胖子眨巴幾下眼睛,抬頭看了我一眼,繼續對電話說道:“老蕭說如果我們聯系不上他,就讓我們打這個電話找你。下午我們發現老蕭突然來青海了,我們覺得事情不對勁兒,於是趕緊跟了過來。爺們兒,老蕭怎麽和你說的?”
孫胖子說完,電話那邊的人突然沉默了起來。就在孫胖子等得有些不耐煩時,電話那邊的人才說話:“你們?你們來了幾個——算了。你們在哪裡?這事電話裡不太好說,還是見面說吧,你們在哪兒?”孫胖子告訴對方我們剛剛從機場出來,現在正在一輛租來的車裡。電話那邊的人讓我們原地等著,他馬上來找我們,於是孫胖子又把我們的車牌號告訴了他。
過了十幾分鍾,遠遠駛來了一輛七八十年代的破舊自行車,騎車人是一名身著藍色工人製服的老頭。到了我們的車附近,老頭瞅了瞅我們的車牌號,將自行車停到了路邊。他走到我們車旁,敲了敲車窗,問道:“是姓沈的嗎?開開門,剛才就是我和你們通的電話。”
孫胖子將車門打開,這老頭也不客氣,一屁股就坐到了車裡。他看了一眼車上的四個人,問道:“剛才你們誰和我通的電話?”
“我。”孫胖子齜牙一笑,說道,“不是我說,老爺子你這麽快就到了,是在機場上班呢,還是就住在附近?”
“別廢話,先開車,路上嘮吧。”說完,老頭又向司機說道,“師傅,知道二王山嗎?往那邊開,到了山腳我再告訴你怎麽走。”
說到這裡,老頭突然停頓了一下,他看了我一眼,說道:“幫著搭把手,把我的自行車放到後備廂裡面。”
我看了一眼鏽跡斑斑的自行車,說道:“這車都破成這樣了,直接丟掉算了,回來換輛新車吧。”
沒想到老頭立刻瞪起了眼睛,拉高了聲音說道:“換?你說得輕巧。這輛車可是我當年花了三十塊錢買的,騎了三十年了,都有感情了。再說你拿什麽換?你給我錢買輛新車?”
孫胖子看著老頭子,突然笑了一聲,他從口袋裡掏出三百塊錢,塞到老頭的手上,說道:“夠你買輛新車了吧,不是我說,倒退三十年,這些錢夠你買上十輛的了。”
老頭倒不客氣,接過鈔票直接放進了口袋裡。收了錢之後,老頭又突然下車,他把自行車推到角落裡小心鎖好,這才重新回到車上,說道:“東西還能用就別扔,窮日子過慣了,可不能瞎浪費。好了,開車吧,去二王山!”
車開了沒多久,孫胖子的朋友跟孫胖子說了幾句,便中途下車走了。他本來就是孫胖子叫來做向導的,現在有了這老頭,他就沒必要再跟著了。
汽車重新開動,孫胖子向老頭問道:“老爺子,怎麽稱呼?不是我說,你和蕭和尚是什麽關系?老蕭這突然抽的什麽瘋?平白無事突然來這麽一出。”
老頭看了孫胖子一眼,說道:“小胖子,你是民調局的人吧?給你們高局長打個電話,就說蕭科長又來二王山了。我們先上山找他,讓高局長趕緊派人過來。如果我們找不著蕭科長的話,就得聯系當地的武警搜山了。”
“哦,老爺子你還知道民調局?”孫胖子眨巴幾下眼睛盯著老頭子,歎了口氣,有些憂傷地說道,“不過民調局和高老大都是老皇歷了,高老大前幾年就走了,民調局也黃了。怎麽?這些事情老蕭都沒告訴你嗎?”
“高亮走了,民調局黃了……”老頭喃喃地重複了一遍孫胖子的話,他的神情頓時變得落寞起來。過了半晌,他才重重地歎了口氣,說道,“民調局和高局長都沒有了,那這次的事情就有點麻煩了。”
沒等孫胖子問話,我看著這老頭,說道:“麻煩不麻煩的晚點再說,你先告訴我們究竟怎麽回事吧。蕭和尚怎麽突然跑這裡來了?”
老頭點了點頭,掏出一盒劣質香煙,也不讓我和孫胖子,他直接掏出一根點上,抽了幾口,才說道:“說起來這還是蕭科長離開特別辦之前處理的最後一個事件。當時這個事件還沒有處理完,他和高局長就鬧了起來,後來就離開了特別辦……”
機場距離二王山有些距離,路上的這段時間,老頭給我們講述了三四十年前的那段恩怨。
老頭叫作李榮國,當初他是蕭和尚手下的小科員。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初,當地一座叫作二王山的山腳下,發現了野人出沒的蹤跡。開始還以為是當年運動的時候,被批鬥的人逃到山上,久而久之成了“野人”。
情況上報以後,當地的領導不敢大意,派出大批的民兵和警察,開始組織搜山,想要把這些“野人”解救出來。但在搜山的第一天就出了事——二王山上有一個六七十年代挖了一半已經廢棄了的防空洞,搜山的時候,幾個民兵進了防空洞搜查,等晚上清點人數時,發現被派去防空洞搜查的幾個民兵失蹤了。
“野人”沒找到,還不見了幾個民兵,眾人製作了火把,連夜返回山上,目標直指防空洞。防空洞的洞口並沒有發現有什麽不妥的地方,等進去以後,在防空洞的盡頭,找到了早已經斷氣的那幾個民兵。
當時適逢深秋,山上防空洞裡面是比較陰冷的。按說人死在這裡,即便過去兩三天,屍體也未必會腐爛。但就這半天的工夫,幾個民兵的屍體已經高度腐爛,連相貌都辨別不出來了。要不是認識他們身上的衣服,再有其中一個民兵排長,衣服口袋裡還有一張他前一日才寫好的入黨申請書,任誰都不會相信,他們就是下午失蹤的那幾個民兵。
第二天上午,當地公安局派了法醫過來。不過當時的技術落後,法醫檢驗了一整天也沒查明白這些民兵的死因。轉過天到了第三天晚上,兩名手持上級部門特派員證明文件的人趕到了二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