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老對頭

  說到這裡時，上善老和尚頓了一下，他向山路左右看了一眼，說道：“這裡佛爺我以前好像來過，老王八蛋，前面左轉是不是一片荒地，右轉是一條夾心路，穿過夾心路一直往前走，就是下山的路。等走下山以後，不用走多久就能看見歎息之眼對不對？想不到過了這麽多年，這條路倒一直沒變。”

  張茂才賠著笑臉說道：“難為大和尚您還記得這麽清楚，您說的一點沒錯，等下了山就是歎息之眼了。只不過這山上被修羅佔了以後，我就一直沒上來過。至於前面的路有沒有變化，這我也不知道了。”

  “有沒有變化走過去就知道了。”我順著上善老和尚手指的方向看去，雖然看不到他說的什麽荒地和夾心路，但上善老和尚都想起來了，那十有八九錯不了了。

  我們三個繼續往前走，走了沒有多久，果然走到了一個岔路口。

  上善老和尚走在最前面，他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轉向了右邊的岔路。轉過了彎道以後，我才明白上善老和尚說的夾心路是什麽意思。

  面前是一塊幾十丈長和高的巨石，中間劈出來了一條小路。這條小路極窄，最多只能容納一人進出，這人還得是標準身材才行，像孫胖子那樣的，恐怕側著身子都走不過去。看著面前的夾心路，上善老和尚突然呵呵一笑，隨後說道：“怎麽樣？佛爺我記得沒錯吧？就是這條夾心路，當年佛爺我就是從這裡走出去的……”

  說到這裡時，上善老和尚的眉頭突然皺了起來，他好像突然想起來了什麽，又好像什麽都沒想起來。猶豫了一會兒，上善老和尚回頭看了張茂才一眼，說道：“老王八蛋，你前面帶路。”

  張茂才前世能缺那份大德，自然也不是傻子。聽了上善老和尚的話，他馬上明白這是要拿他當探路的炮灰用。這條路在修羅沒來之前他也走過幾次，一直沒遇到過異常的事情，也不知道老和尚拿他探路是什麽意思。

  張茂才扭扭捏捏地找了各種借口不肯先走，上善老和尚沒聽幾句，馬上翻了臉。他看著張茂才說道：“佛爺我這輩子最拿手的就是超度了，你這是要佛爺我幫忙嗎？”

  這句話說出來，張茂才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他連半點猶豫都不敢，猛地一咬牙，二話不說就往夾心路裡面跑。一口氣跑到了夾心路中間，才氣喘籲籲地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我和上善老和尚，問道：“還要繼續往前走嗎？”

  張茂才跑進夾心路裡以後，上善老和尚的眼睛就一直盯著夾心路兩旁的巨石。雖然有些事情他還是沒想明白，但看張茂才安全無事地走到了夾心路中間，他也不再猶豫了，跟著走進了夾心路裡。

  我跟在上善老和尚的身後，沿著夾心路向裡走。等走到張茂才之前問話的位置時，身前的上善老和尚突然頓了一下，他像是終於想起了什麽事情。他抬頭向上看了一眼，自言自語說道：“這次不會那麽倒霉吧？”

  他這句話剛說完，就見夾心路裡的空氣瞬間扭曲了起來。難道還有漏網的修羅？就在我胡思亂想時，頭頂上突然傳來了一個陌生的聲音：“大和尚，當年你就是在這裡吃的虧，想不到過了這麽多年，你還要在這裡再吃一次虧！當年你擅闖無邊冥界的事情，這次可以一起談談了。”

  說話的同時，頭頂兩側的巨石上出現了十幾個人。這十幾個人都是陰司差人的打扮，其中一個正是不久前見過的鴉。他身邊站著一個五十多歲看起來挺威嚴的老頭，對上善老和尚喊話的人正是這老頭。

  見到突然出現的一眾陰司差人，上善老和尚的神情反而放松下來，他無所謂地靠在一側的巨石上。他仰起頭，翻著眼皮看向頭頂的威嚴老頭說道：“閻老鬼，不是佛爺我說你，你說這大話就不怕閃了自己舌頭？上次誰吃虧誰心裡明白，不是你捂著臉撒丫子跑的時候了？你以為這點不入流的陣法就能困住佛爺我？有本事你別跑，一會兒挨打你也別喊疼！”

  這威嚴老頭就是閻君？聽到這裡我嚇了一大跳。在民調局的時候，高亮想跟一個普普通通的陰司差人拉上交情都要費盡心思，現在閻君就站在我頭頂上，如果高亮還活著，現在應該說盡客氣話拉關系了吧？
  老和尚說完，頭頂上的閻君半晌沒有再說話。不過這裡畢竟是他的地盤，周圍又都是他的人馬，這樣的場合下，閻君自然不肯失了面子。他在上面冷笑了一聲，繼續說道：“老和尚，此一時彼一時。今天的陣法我是單獨為你加了料的，一會兒你就知道這陣法的滋味了。

  不過你也不用怕，我也不想太難為你，只要你肯服個軟，再在我這兒待上一年半載的，贖去你兩次擅闖無間地獄的罪過，我自然會派人再把你送上去。怎麽樣？興許我看在你釋門地藏菩薩的面子上，再給你減幾個月的刑期。”

  閻君這話開頭說得十分硬氣，大有這次定要將上善老和尚治罪的架勢，但話剛說到一半，他的話鋒就急轉直下，越說越軟。閻君說話的同時，時不時看幾眼身旁自己的手下。這時我也看出來一點門道，八成這次閻君本不是來對付上善老和尚的，只是碰巧撞上了，在一眾手下面前，又不得不出手對付上善老和尚。

  老和尚呵呵一笑，抬頭對閻君說道：“好！佛爺我認了，這兩次擅闖你的無間地獄是有點過了，回去以後佛爺我抄兩遍心經作為懲罰。好了，軟話佛爺我也說了，你趕緊把陣法撤了，然後派人把我們帶上去……”

  上善老和尚說完，頭頂上的閻君竟然愣了一下。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這次他確實不是衝著上善老和尚來的。這座山上的修羅鬧得太凶，之前剿過幾次，但每次都是陰司這邊大敗虧輸。這次閻君帶齊人馬，本是想親自動手對付修羅王的，過來以後發現修羅王已經被人乾掉了。在正納悶的時候，發現當年大搖大擺到這兒，又大搖大擺走出去的上善老和尚竟然又來了。

  被手下一攛掇，閻君才決定對上善老和尚出手的。說是出手，其實也隻準備和上善老和尚罵幾句大街，然後做做樣子，仗著人多勢眾把我們攆到歎息之眼，再把我們攆回上面也就得了。現在上善老和尚突然答應了閻君的條件，讓他派人接我們，這就讓閻君有點為難了——他怎麽敢把上善老和尚帶到他的身邊。

  見頭頂上閻君一直沒有回應，上善老和尚變得有點不耐煩起來，再次衝頭頂上說道：“行不行你給個痛快話！佛爺我軟話也說了，你還要怎麽樣！”他不知使了什麽手段，說話的時候，兩側的巨石都跟著微微地顫抖起來，閻君身邊的陰司們條件反射地向後退了一步，被自己的大老板瞪了一眼，又紅著臉站回原來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