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孫胖子相親記
  過了半個小時，我和孫胖子陪著謝廣乾從天台下來。謝廣乾哭喪著臉，臉上的表情比剛剛發現我們的時候更難看。事實上，他也確實賠了大錢。不僅賠付給我和孫胖子一筆數目不小的“精神損失費”，還將名下的一座煤礦低價轉讓給了孫胖子。

  得到賠償的孫胖子放過了謝廣乾，但他也不敢留在哈爾濱太久，孫胖子將吳連環從首都叫了過來，由吳連環全權代表他，在這邊接手謝廣乾的煤礦。吳連環見到我們的時候還有一個小插曲，他說什麽都不敢相信，眼前的兩個中年人就是我沈辣以及他敬愛的孫局長！最後還是孫胖子一頓臭罵，才讓吳連環對我們倆的身份深信不疑。

  跟吳連環交代好以後，孫胖子便帶他去見了謝廣乾，隨後和我乘坐當天晚上的飛機回到了首都。剛下飛機，孫胖子就給邵一一打了電話，得知她的吳叔叔下午已經回來之後，我們倆才松了一口氣。只要有吳仁荻在，向北他們根本不敢在首都附近露面，這樣我和孫胖子也就不用提心吊膽地過日子了。

  吳仁荻回來之後，歸不歸和任叁爺兒倆也在首都露了面。孫胖子打聽之後才知道，前不久歸不歸的人在廣東發現了向北的蹤跡，歸不歸和任叁自恃身份，和誰都沒說，直接去了廣東圍堵向北，但忙活了好幾天，連向北的影子都沒有找到。這次回來以後，才從孫胖子嘴裡了解到事情的經過。

  聽說辛無病和屠黯在哈爾濱出現，歸不歸和任叁連夜趕往哈爾濱，去尋找他們兩個人的下落。

  三天之後，吳連環也從哈爾濱趕回來了。一到公司，吳連環就直接去了孫胖子辦公室匯報煤礦接收的情況。謝廣乾不敢再招惹孫胖子，所以事情辦得格外順利，孫胖子很滿意，一個勁地誇吳連環辦事靠譜，還承諾每年給吳連環一定比例的分紅。吳連環從孫胖子辦公室出來的時候，樂得臉上就像開了花似的。

  到此為止，哈爾濱之行的事算是告一段落。而從哈爾濱回來之後，發生了一件特別有意思的事。

  從哈爾濱回來的第二天，孫胖子就接到了那個傳說中的老鄭的電話，那天我剛好也在孫胖子的辦公室裡，聽孫胖子和老鄭的通話，應該是老鄭給他介紹了一個對象，讓他過幾天去相親。

  一向臉皮比城牆還厚的孫胖子，這時竟然變得扭捏起來。掛了老鄭的電話，他紅著臉對我說道：“辣子，幫哥們兒一把，陪我一起去看看，同時幫我把把關……”

  孫胖子去相親，這樣的西洋景當然不能錯過。但就在孫胖子相親的當天上午，我突然接到了三叔的電話。三叔說他已經到了首都機場，現在正在等出租車，問我現在是在黃然家，還是在公司，他有點事情要找我談談。

  本來說好陪孫胖子一起去相親的，沒想到這個時候三叔會來。可三叔既然來了，自然不能將他晾在一邊不管。沒辦法，我隻好和孫胖子說明了情況，由他自己去見相親對象。

  公司和黃然家都不適合接待三叔，於是我找到了老黃的熟人，定了一家五星級酒店的套房，跟著又在酒店餐廳訂了一個包間，有什麽事的話邊吃邊說也可以。

  將三叔接到酒店安頓好之後，我便帶著三叔去到預定好的包間。

  上菜的時候，三叔還一個勁地埋怨我太奢侈了，我們爺倆找個小館子就蠻不錯，不用來這樣的地方浪費錢。

  見我不以為意的樣子，三叔歎了口氣，說道：“辣子，我知道你現在也有點家底，不在乎這點兒了。我也知道你是個老實孩子，不會亂造蕭和尚留給你的那些家底。不過你那個朋友就不好說了，不是三叔在背後編派他，你那個朋友就不是一個能攢住錢的主兒，雖然手裡也有點，不過早晚要被他敗光。到時候那胖子問你借，你的性子又不可能不借給他，你的這點家底八成也要填進去……”

  說到這裡，三叔頓了一下，幹了一盅白酒，繼續對我說道：“辣子，蕭和尚給我的那部分，我沒有動。三叔也沒兒沒女的，說起來你也叫了我十幾年的爹，這點錢我都給你攢著，等你以後娶了媳婦，三叔就把這筆錢給你媳婦管著。就算以後你幫朋友把自己的錢都搭進去了，起碼你媳婦那裡還存著你後半輩子的嚼谷，以後三叔就算死了，也能閉上眼了。”

  三叔這些話說得就像是遺囑一樣，弄得我心裡很不舒服，端起來的酒盅也喝不下去了，當下我將酒盅放回到桌上，看著三叔說道：“三叔，咱們好不容易見次面，能不能說點好聽的？老蕭給您的錢您自己留著，您年紀也大了，給我再娶個三嬸回來吧。您是當過兵的，身體底子好，興許過兩年再給我添個表弟表妹什麽的也不稀奇。您的錢都給他們留著，等他們長大了，我這個當大哥的也有一番心意……”

  說到這裡，沒等三叔回答，我將酒盅再次端了起來，和三叔碰了一下杯，將酒盅裡面的酒一飲而盡。借著這點酒勁，我繼續對三叔說道：“三叔，我和您這麽說，您侄子我手裡除了老蕭的那點錢之外，在公司裡面還有點股份，每年分紅也能分到不少。除了這些，我手裡還有別的道兒來錢，每年賺到手裡的也是一個不小的數目了。您就別替我操心了，還是想想自己的事情，早點娶個三嬸回來才是正事。爺爺盼著您結婚生子也不是一年兩年了，您還是遂了他的這個心願吧。”

  三叔聽了我這話，搖了搖頭，又幹了一盅白酒，這才對我說道：“算了吧，我怎麽回事，你小子知道。誰跟我誰倒霉，我也別連累人家，就這麽過完下半輩子就得了。再說了，你說是我侄子，其實跟兒子也差不多，等三叔走的那一天，有你小子給我摔盆打幡，我也就知足了。”

  這頓酒越喝越憋屈，我心裡打算晚上把孫胖子叫出來，幫著我一起勸勸三叔，他那張嘴死人都能說活了，讓三叔活泛活泛心眼兒，應該不成問題。就在這個時候，我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來電顯示正是孫胖子的電話。

  我接通了電話，還沒等我說話，就聽孫胖子在電話裡面急吼吼地說道：“辣子，幫哥們兒個忙，過十分鍾打電話給我。不管什麽理由，讓我馬上走就成。理由你自己編，編得越嚴重越好，實在不行就說老黃他們家的房子著火了，讓我回去救火。”

  不是相親去了嗎？這是什麽情況？還沒等我開口問他出了什麽事情，孫胖子已經掛了電話，掛電話前還沒忘繼續叮囑我：“十分鍾，你可千萬記住了，就十分鍾……”

  我莫名其妙地收了電話，三叔看我的樣子，問我發生了什麽事情，我想了一下，回答道：“孫胖子在相親，八成是看不上人家，想要找借口跑。”

  說到孫胖子相親，三叔馬上來了精神，他笑眯眯地看著我說道：“胖子都去相親了，你呢？辣子，你也老大不小了，再過幾年就該三十了。早點娶個媳婦再生個大胖小子，讓你爺爺也樂和樂和。你二叔他們家那小子是指望不上了，咱們老沈家可就指望你了。”

  突然說到了二叔家，三叔臉上的表情就變得糾結起來。他歎了口氣，說道：“上次蕭和尚分遺產沒有你二叔的，回去他就鬧開了。說讓你爹和我，還有你把錢都吐出來，然後三一三十一再分一次。你爺爺那暴脾氣能饒了他？當場就幹了一架，要不是我和你爹攔著，你爺爺能把你二叔的腿打折了。你二叔也不爭氣，給親爹打一頓又能怎麽了？沒想到他帶著你二嬸去找他兒子去了……”

  三叔將老家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雖然這些事情我已經聽說了，不過現在從三叔的嘴裡說出來，還是有種身臨其境的感覺。三叔說完之後，我又將前不久在哈爾濱的事情說了一遍，當然不能說的一個字都沒說。我們就這麽一來二去又說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心裡隱隱約約感覺，好像忘了什麽事情……

  當我說到公司新買了一座煤礦，裡面有我三分之一的股份時，電話再次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孫胖子，這時我才想起來到底忘了什麽事情。

  電話接通之後，立刻聽到孫胖子咬牙切齒的聲音：“辣子，你死哪兒去了？不是我說，你知不知道你差點要了我的命——你知道這三十七分鍾我是怎麽熬過來的嗎？”

  就在我連連道歉的時候，孫胖子在電話那一頭繼續說道：“算了，不用假客氣了。這邊的事情我已經擺平了，再讓我這麽待下去，還不如讓我去和向北拚命呢！那什麽，你和三叔在哪兒呢，一會兒我去找你們——老鄭！我在這兒……不是我說，你不說這小姑娘你親眼見過，長得挺漂亮嗎？受累問你一句，這樣的都算長得挺好的話，那你眼裡長得醜的能醜成什麽樣？”

  這時，電話裡面突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先生，請問現在點菜嗎？要不要試試我們這兒的招牌菜——新鮮出爐的烤乳豬……”

  這個聲音聽起來特別耳熟，“新鮮出爐的烤乳豬……”對了！就在剛才我和三叔點菜的時候，女服務員也是這麽向我們推薦的，難不成孫胖子也在我們這家酒店？當下我惡作劇的心思起來了，和三叔說了一聲，便出了包間，朝外面的散台走去。

  到了散台區，很快就看見孫胖子坐在角落的一張餐桌前，他對面是一個四十來歲，一頭花白頭髮的胖子。孫胖子沒有發現我已經到了他身後，只顧對面前的胖子說道：“老鄭，我到底是哪裡對不起你了，你要這樣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