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厲害。”秦淵繼續拍打著樹樁。
“本小姐說你厲害,你就厲害,我可是村長的女兒,你得聽我的,哼。”
蘇鯉兒佯裝發怒,小腮幫子氣鼓鼓的。
可惜,秦淵依舊懶得理她。
他一邊拍打樹樁,同時看向手中的竹簡,期待竹簡會有什麽反應。
“對了,大黑牛,你現在知道本小姐的名字了,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呢。”
“我就叫小怪物。”
“騙人,哪有人叫小怪物的,我問過娘親了,但是娘親不肯說,大人好像都很怕你。”
蘇鯉兒喋喋不休的在秦淵耳邊說著,“我看你也沒什麽可怕的嘛,他們膽子真小,嘿嘿,還是本小姐膽子大。”
“誒,你到底在幹什麽吖,你在打樹精嘛?手不痛嘛。”
“喂,你的角為什麽會長成這樣,它可以用來做什麽吖?”
“你為什麽這麽黑,哦,我知道啦,你以前是不是天天背著一口鍋,所以才這麽黑的?”
“喂,大黑牛,你游水都是跟誰學的吖,為什麽遊的那麽好,能不能教我?”
“我給你帶吃的喔。”
蘇鯉兒真的很煩,往常秦淵,無論是刮風下雨,都是要堅持練兩個時辰的。
在她喋喋不休,永無止境的問話中。
秦淵提前結束了一天的訓練,直接甩頭就走。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轉身後的那一瞬間,他的臉上浮現一抹難得的笑容。
“喂,你不許走,你還沒答應本小姐,教我游水呢,還有……還有,還有,你還沒告訴本小姐你的名字呢!”
“等你學會了游水,就告訴你。”秦淵本不想理她,但不知道為什麽,竟沒管住自己的嘴。
“嘁……誰稀罕啊……”蘇鯉兒對著秦淵的背影吐了吐舌頭,隨後才反應過來,“咦,你答應教我游水啦?”
“嘿嘿。”蘇鯉兒傻笑著,仿佛戰勝蜈蚣的公雞,“我就說嘛,本小姐出馬,還有搞不定的,我可是村長的女兒。”
望著面前的樹樁,她得意的叉著腰喊道,“那你明天一定要來,我在這裡等你,你要敢是不來,我就讓爹爹砍了你的樹樁,哼。”
回到家的秦淵,看著手中的木簪子,高興的來到秦母身後,拍了拍她的背,
“娘親,送給你。”
秦母正在煎藥,聽到聲音,便轉了過來,看到那雕刻的無比精致的木簪子後,她的臉色一變,拉著秦淵的手,鄭重說道,
“淵兒,哪來的?你老實說,是不是去偷東西了?”
秦淵沒想到母親反應這麽大,一時間臉色有些慌亂。
這更讓秦母覺得,秦淵是偷來的,趕緊訓斥道,
“淵兒,你老實交代,到底是從哪偷來的?娘現在就帶著你送回去,只要我們走快些,說不定還能趕在他們報官前,跪下來求求情。”
秦淵搖了搖頭,“不是偷的,娘親,是淵兒換的。”
“換的?這麽貴的簪子,一看就值幾錢銀子,你全身上下,就一身爛麻布,拿什麽換?誰跟你換,你個死孩子,還學會撒謊了是吧?看我今天不抽你!”
秦母說完,便拿起旁邊的木棍,對著秦淵的屁股抽打了起來。
一邊打著,一邊恨鐵不成鋼的說道,“我是怎麽教你的?我們秦家雖然窮,但也要窮的有志氣,我們不去偷,不去搶,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我們絕不能拿!”
“還不說,今天看我不抽死你!”
秦母說著,棍子拍打在秦淵的嘴上,一瞬間,秦淵的小嘴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了起來。
“不是偷的。”
秦淵依然堅持自己的說法,盡管很委屈,他依舊沒有落一滴淚。
秦母見他倔成這個樣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恨鐵不成鋼的往他身上拍打著,木棍打爛了,就撿樹枝。
樹枝折了,就換灶中的柴火。
直到秦父咳嗽著,從屋內走了出來,抓住了秦母的手,接過木簪子看了一眼。
“淵兒,跟爹爹說,誰跟你換的,用什麽換的?”
“爹爹,我沒有撒謊……”那麽多鞭打在身上,秦淵沒有哭,但秦父問出這句後,他眼淚瞬間決堤了。
因為他從父親的眼裡,看出了信任。
“爹知道,淵兒最誠實,絕對不會撒謊,但是你娘她,也是怕你乾壞事,才會打你,來,跟爹爹說,是誰跟你換的。”
秦淵懂事的抹了一把眼淚,不再哭泣,
“嗯,我知道娘親是對的,是村長的女兒,昨天淵兒救了她,但是她娘親又說……”
“說什麽?”
“說是我害她掉水裡的,還讓他們扔石頭砸死我,她把簪子送給我,換我不吃她娘親……”
“淵兒!”秦母一聽到這,腦海中便已經知曉了事件的經過。
她能想象到當時的情況,自己的淵兒有多絕望,頓時,她的心臟被狠狠擊碎,痛不欲生。
不等秦淵把話說完,她便上前,一把抱過秦淵,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我的淵兒啊,都是娘……是娘錯怪你了。”
“唉。”秦父看著抱在一起痛哭的母子倆,心像針刺一般的疼痛。
他知道,為什麽妻子一看到這麽貴的簪子,便一口咬定是孩子偷的。
說到底,還是因為他們不配。
村裡的王家,世代在鎮子裡開賭場,這麽多年,害那麽多人家破人亡,賺著黑心錢,卻住著幾千兩一間的大宅院,娶了七房小妾,院子裡傭人有上百個。
清白村的村長,為了霸佔村裡幾百畝良田,不惜與王家合作,幫王家做了那麽多見不得人的事。
她的女兒,蘇鯉兒,秦父也見過。
小小的年紀,就穿著綾羅玉鍛,戴著一根幾錢銀子的木簪,上著最好的私塾。
而他們……
這一刻,他似乎也在懷疑,秦家祖訓所說,善有善報,這句話的真實性了。
“娘親你不要哭了,沒事的,淵兒不怪娘親,是淵兒沒說清楚。”
“是娘親的錯,咱們淵兒最孝順了,娘親發誓,以後要是再打淵兒,就天打五雷轟!”
“娘親不哭了。”秦淵幫著秦母擦乾眼淚,用那浮腫的雙唇,擠出一絲笑容。
秦母見他滑稽的樣子,也是忍俊不禁,勉強笑了一笑,“好,娘不哭了,來,淵兒,給娘親戴上。”
“嗯,娘親戴上肯定最漂亮了。”
秦淵接過木簪子,小心翼翼的給秦母插在頭上,看著那精致的簪子,臉上滿是笑容。
夜裡,秦淵睡熟後,秦母將簪子取了下來,對秦父說道,“明天,我去還了吧。”
“還了做什麽?這是淵兒孝敬你的,是淵兒自己的用命,用自己的委屈換的,憑什麽要還?”
秦父拉著她的手,“要我說,這簪子,正配你。”
“不行,太貴了,既然不還,那明兒我拿去賣了吧,賣了給淵兒吃肉,自從你身子傷了,不打獵了,淵兒都好久沒吃過肉了,你看他,瘦成這個樣子,再不補補,都成排骨了。”
“我好不好看無所謂,又不是賣笑的,哪有人看我。”
“行,這東西是你兒子送給你的,隨你。”秦父強不過秦母,隻得由她去了。
第二天清晨。
秦淵像往常一樣,早早的起床,去林子裡搜刮了一番草藥後,便回到樹樁前,繼續練習起來。
“大黑牛,你個大騙子!”
遠遠的,一個特別好聽的聲音,便帶著憤怒的語氣,氣鼓鼓的跑了過來。
她喘著粗氣,指著秦淵質問道,“我問過爹爹了,狐狸精明明是喜歡勾引男人的女人!你罵我!”
“哼,今天的蘋果不給你吃了。”
蘇鯉兒將手中的蘋果藏了起來,她以為,秦淵會看在蘋果的份上,哄哄她的。
但很可惜,秦淵根本不鳥她。
兩人對視了一眼,蘇鯉兒哼哼了一聲,生氣的別過了頭。
但等了許久,也不見秦淵過來道歉,蘇鯉兒漸漸不耐煩了。
心想自己一個人生悶氣也不是辦法,於是,她掏出背後的蘋果,遞給秦淵,
“本小姐寬宏大量,不生你氣了,快吃吧,吃完還要教本小姐游水呢,咱們昨天可是說好的,大人說的,人不能言而無信,哼。”
秦淵當然不會言而無信,但他接過蘋果後,卻沒有吃,而是放進懷裡珍藏了起來。
“大黑牛,你藏起來幹什麽,為什麽不吃?”
“留著給爹爹和娘親吃。”秦淵道,又是一掌拍在樹樁上。
“一個蘋果而已啦,你吃就是啦,大不了明天我再給你偷……”
“不行。”
“你真是一頭牛,一頭大黑牛!”
蘇鯉兒拿秦淵沒辦法,只能任他藏著,把注意力轉移到游水上,“走,教我游水。”
“不去。”
“為什麽。”
“我不能去河邊,他們會說我在河裡下毒。”
“他們敢!有本小姐在,哼,我看誰敢。”
“你真凶。”
“那還用說,本小姐可是村長的女兒……誒,臭黑牛,誰凶了!你說誰凶了,本小姐可是要鯉躍龍門,成為南池國第一任女丞相的!你敢說我凶,咬死你!”
蘇鯉兒在村裡確實很有威信,有她帶著,村裡的人都不敢吭聲。
所以他們很順利的在河邊學起了游泳。
秦淵也教的很認真。
一個時辰後。
“你真笨。”秦淵看著躺在河岸邊吐水泡泡的蘇鯉兒,難得說了一句損人的話。
這句話被蘇鯉兒聽見了,頓時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起來,
“什麽?死黑牛,你敢說我笨,我可是村長的女兒!就連陸先生都誇我是最聰明的,我怎麽會笨。”
“就是笨,憋氣,半柱香我就學會了。”
“你……臭黑牛,哼,我一定會讓你知道本小姐的厲害!”
蘇鯉兒在秦淵走後,便獨自在河邊練習潛水。
直到夜深時,村長才從別人口中得知情況,喊來了村民,將已經在河裡喝飽水的蘇鯉兒,用漁網撈了上來。
撈起來的時候,蘇鯉兒發白的臉上,還是一副不服氣的神色。
“不要救我,本小姐還要憋!”
自從那次以後,村裡人都說村長的女兒瘋了,被秦淵附身了,一心想要尋死。
很快,村長就發布了不允許討論蘇鯉兒的禁令,也讓蘇鯉兒一躍成了村裡談之色變的風雲人物,也是是不可討論的禁忌。
日子就這麽過著,有蘇鯉兒罩著,秦淵在村裡的地位直線上升,再也沒有人敢欺負他。
每天清晨,蘇鯉兒都會一如既往得,帶吃的給秦淵。
而且每天都變著花樣。
然後纏著秦淵教她游水。
時間過了兩個月,這天,嘴裡嘟囔著屁股好痛的蘇鯉兒,又帶了三個蘋果,扭捏著步子找到了秦淵。
將三個蘋果,放在了木樁上。
“快吃吧,吃完這一餐,以後本小姐就不能帶好吃的給你吃了。”
蘇鯉兒摸著屁股,一臉委屈的說道。
“你屁股怎麽了?”經過兩個月的相處,秦淵對於這個跟屁蟲,也不再排斥。
隨著兩人的關系越來越好,秦淵的話也比往常多了。
聽到秦淵問,蘇鯉兒頓時倍感委屈,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爹爹說我欺師滅祖,偷吃了曾曾曾曾爺爺的吃的,用戒尺打了我屁股,嗚嗚……好痛。”
“他還把曾曾曾曾曾爺爺的牌位移走了,以後我去哪裡給你找吃的吖。”
“他……他,還說我是山鼠,人家明明就說過以後要做狐狸了嘛,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