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著寒光的長刀,緩緩的撥開樹枝。
手電照進去。
滿是雜草落葉的地面,躺著一具烏黑的屍體。
嘴巴和眼睛大大的張著,一隻手還保持著五指張開的模樣,仿佛死不瞑目。
正是剛才求救的那個人。
他渾身的皮膚都變成了墨黑色,身上穿的又是黑色的衝鋒衣,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
臉上的有蚯蚓般的青筋冒出皮膚,整張臉寫滿了恐懼,十分駭人。
我沒有立刻去檢查屍體,而是把手電照向更前方。
剛才那一下,明顯是有什麽東西抓了他一把。
手電光調亮,向前照出一段距離。
只有張牙舞爪的樹枝在風中沙沙的搖晃。
“跑了?”
我正要收回目光,忽然感覺地上有點不對。
手電向下壓,我眉頭不由得跳了跳。
地上的泥土竟然拱了起來,形成一條長長的土痕,繞開樹木,彎彎曲曲的朝遠處延伸而去。
就像是一條埋伏在土裡的長蛇。
兩隻貓站在土堆的邊上,發出威脅的低鳴。
“什麽玩意?土行孫?”
我用長刀撥開一些泥土,裡面只有新鮮的端草根,和倉惶掙扎的蟲子。
“可以在地底下活動,究竟是什麽怪物?”
我皺了皺眉,不過兩隻貓炸起來的毛已經回去,沒有表現出強烈的戒備,那怪物應該已經走了。
我這才來到屍體旁邊,蹲下來檢查。
他應該是和刑隊長走的那三個壯漢之一。
他們遲遲沒有回營地,原來是出事了。
我用長刀挑開他的衣服,全身的皮膚已經烏黑了,不光臉部和雙手。
就像是在墨水中浸泡了一百年似的,連血液也是黑的。
打開衣服才知道,他的胸口破了一個洞。
能直接看到身下的地面那種。
心臟沒有了,黑色的肌肉被抓的稀爛。
但因為流出來的血液是黑色,所以打濕了胸口的衣服,也很難看得出來。
他被抓那一下,就是被掏了心。
但詭異的是,流了這麽多血,卻沒有一點血腥味,反而是另一隻難以言說的腥臭。
我伸出自己的右手,放在手電下。
皮膚上的黑色痕跡在擴散,從手指頭蔓延到了手背,而且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腥味。
和這個死去的壯漢身上散發出的味道,是一樣的。
“毒?”
手指頭微微有些發麻,指骨就像是生鏽的機器一樣,不那麽靈活了。
僅限於被黑色汙染的部位。
我望著土堆若有所思。
我是因為接觸過礦井的兩個壯漢,手指才沾到了黑色汙漬的。
他們兩個已經全身烏黑。
其他人把他們從井下拉上來的過程中,很有可能接觸到了黑色汙漬。
還有那具焦黑的人骨,當時也有人碰過。
骨頭也是從井下帶上來的。
說明兩個問題。
第一,黑色的汙漬具有傳染性。
第二,源頭在礦井下面。
我看著手指上被染黑的皮膚,微微皺眉。
到底是什麽毒素?
被傳染以後,人究竟會怎樣?
當前躺在地上的壯漢,是被掏心而死,而不是因為黑色毒素而死。
說明這個毒是不致命的。
想不明白。
我也沒有太多時間去思考這些事情。
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找到黃金礦場。
不再管地上的屍體,我站起來,抬頭望向天空。
也許是位置選對了,就該到月亮的正下方這片范圍來,這時,我發現,黑暗的天幕上,終於又多了幾顆星星。
星星與月亮的距離,越來越近。
“看來快了!”
我跨過屍體,會到之前的位置。
“救命!”
“救命啊——”
山林某處,又有人在呼救和殘慘叫。
“啊——”
“啊啊啊啊啊”
聲音淒慘而恐怖,四處回蕩。
飛鳥被驚走了一波又一波。
光是聲音,就能想象到那倉惶絕望的逃命畫面。
我不知道有幾個人死於怪物之手,但我沒辦法去幫忙,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黑暗的天幕上,星星一個接一個的浮現。
仿佛有熱鬧看它們才鑽出來,一顆顆的掛在天上眨眼睛,滿是幸災樂禍。
慘叫一聲比一聲淡,最後戛然而止。
可以想象那人的下場,應該和地上那具焦黑的屍體沒什麽兩樣。
我沉住氣,耐著性子望著天空。
隻待與月亮連成線的那顆星星出現。
窸窸窣窣——
沙沙沙——
不知道什麽時候,有很細微的響動響起,由遠及近。
鬼鬼祟祟的朝著我的方向走來。
“嗚!”
兩隻貓警覺起來,瞪大眼睛戒備的望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我熄滅手電,和兩隻貓一同潛伏在黑暗中。
沙沙沙——
哢嚓——
樹枝晃動的聲音,夾雜著鞋子踩斷枯枝的聲音,越來越近。
黑暗中,一個朦朧的人影逐漸浮現。
“呼——”
“呼——”
伴隨著急促的喘息聲,有個人撥開樹枝,一頭栽倒在地上。
但他不敢有絲毫的停留,趕忙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找到一棵較為矮小的樹,拚命的爬了上去。
靠在樹枝上,他大口大口喘著氣,手電光中的那張臉,滿是驚魂未定。
又一個穿黑色衝鋒衣的壯漢。
他滿臉是汗,領口都被汗水打濕了,手緊緊抓著樹乾,眼睛不安的望著地面。
手電別在肩膀上,跟隨身體的擺動,在地面顫抖的移動。
當那具烏黑屍體的雙腳,出現在光線裡的時候,手電激烈的抖了一下。
然後定住。
“小高?”
壯漢顫聲喊道。
回答他的只有風聲。
嘴唇哆嗦,濃鬱的恐懼從發紅的眼睛裡冒了出來。
“不行,我得走!”
他動了一下身子,樹枝的影子搖晃不安的映在地面,剛剛伸出的腳,像碰到毒蛇似的收了回去。
地面,是一條蜿蜒隆起的長長土堆。
“妖怪,土裡面的妖怪.”
他縮在樹上搖頭,看著自己已經全部染黑的雙手,幾乎要流下淚來。
“出不去了.”
他茫然的望著滿是星星的天空,忽然感覺無比的絕望。
“算了.”
視線慢慢的回縮,卻突然定在了一個地方。
黯淡的雙眼一下子亮了,綻放出不可思議的光來。
在那個方向。
有金色的光芒從層層疊疊的茂密樹冠中,有力的穿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