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我立刻收拾好東西，開車趕到公園路。

  冷清的街道上，苗姨的小賣部亮著昏黃的光。

  身形單薄佝僂的她，站在門口翹首以盼。

  苗小輝乖乖坐在旁邊。

  “苗姨，小輝。”

  我大步走過去，把水果和補品放在櫃台上。

  “你這孩子，該我們送禮感謝你，怎能讓你破費呢？”苗姨慌忙道。

  “苗姨，你就別客氣了！快收下，不然你就是把我當外人了啊。”我笑道。

  “你這孩子真是，讓我說啥好呢？”苗姨眼眶紅了，揉了揉眼睛，把苗小輝拉起來。

  “小輝，恩人來了怎也不知道打招呼？”

  “李小風，你好。”苗小輝像個剛學會說話不久的孩子，吃力的說道。

  我沒想到他竟然記得我的名字，可見他的情況好了很多。

  這陣子他瘦了，看起來比以前精神了一些，雖然還是有些癡癡呆呆的，但至少不瘋癲了。

  這對他和苗姨來說，都是好事。

  “小風，你先坐著，我馬上收拾下，咱們出去吃！苗姨再窮，不差這點錢，一定要請你吃頓好的！”

  苗姨從冰櫃裡拿了兩隻雪糕，給我和苗小輝分別一隻。

  但苗小輝搖了搖頭，拒絕了。

  “媽媽，我不渴。留著，賣錢。”

  “沒事，孩子，咱們不差這一隻雪糕的錢。”苗姨的眼睛又紅了，把雪糕硬塞在苗小輝手裡。

  苗小輝這才撕開包裝紙，認真的吃起來。

  在醫院的時候，我以為他是裝瘋的，現在看來並不是。

  他雖然記起了過去的事情，但大腦的受損是不可逆的，再加上這麽多年沒有得到良好的治療。

  他的智力，大概停在了六七歲。

  想要恢復的如同正常人一樣，恐怕很難。

  看著老舊的小賣部，和苗姨蒼老單薄的背影，我莫名一陣心酸。

  “苗姨，別關門了，咱們就在家裡吃點吧。”

  “你這孩子幹啥？你幫了這麽大的忙，別給姨省錢！”

  “不是的，苗姨，不瞞你說，我父母走的早，家裡就我一個人，平時吃飯都在外面對付，就想吃一頓家常菜。”

  苗姨愣了愣，看我的眼神變得慈愛而憐惜起來。

  “沒想到你也是個苦孩子.好，苗姨這就給你做頓好吃的。你要餓了，就先自己拿零食吃啊！千萬別客氣！”

  小賣部的旁邊支了個爐子，苗姨平時就在上面做飯。

  她把小冰箱裡的菜全拿出來，認真的忙活起來，不讓我給她打下手。

  我就和苗小輝一塊坐著聊天。

  街道冷清，燈光昏黃，飯菜的香味和油煙味飄出去好遠。

  我們在小賣部門口，支了一張折疊小桌，坐在塑料小板凳上吃飯。

  都是平常的家常菜，用最樸素的方式烹飪，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可吃著卻讓人舒服。

  “小風，多吃點，看你瘦的。”

  苗姨不停的給我和苗小輝夾菜。

  苗小輝吃的很認真，一顆米也不灑出來，還知道給母親夾肉。

  苗姨不知道紅了多少次眼睛。

  苗小輝能恢復到這種程度，她已經滿足了。

  吃完飯，收拾妥當，苗姨給我倒了茶。

  “苗姨，我能問小輝一些醫院的事情嗎？”我這才說出自己這行的真實目的。

  “怎？醫院還有事？”苗姨頓時緊張起來，“你問什麽我都沒意見，我只是擔心，小輝想起害怕的事再受刺激。”

  “苗姨，其實小輝比你想的要堅強。他是個孩子，也是個大人，你不可能保護他一輩子。”

  苗小輝能為自己報仇，沒有被精神病院的經歷嚇到，可見，他並沒有那麽弱小。

  “可他，他的情況你也知道，我怎麽放心的下？”苗姨歎了口氣。

  “媽媽，我可以的。”一旁的苗小輝，突然開口了。

  “小輝，你.”苗姨怔怔的看著他。

  “媽媽，小風幫過我，我也要幫他。你跟我說過，有借有還，再借不難。”苗小輝認真道。

  “你真能記起來，真好我的小輝真懂事。”苗姨感動的笑了，“小風，你問吧”

  “謝謝！”

  我點了點頭，看著苗小輝問道：“小輝，你還記得14號病人嗎？也是個阿姨，和你媽媽差不多的年紀。”

  “記得一點。”苗小輝答道。

  “那你知道，那晚過後，她在哪裡嗎？”

  “另一個醫院，我們都在那，她不肯走。”

  “什麽醫院，病房你知道嗎？”

  苗小輝歪了歪頭，好像想不起來。

  “是三醫院。”苗姨說道，“我去三醫院把他接回家的，病房我還真沒注意，不過聽警察說，從精神病院出來的病人，都是10樓。”

  “小輝是什麽時候回來的？”

  “就是今天下午。”

  我心中一喜，唐慧茹好不容易擺脫韓家的控制，她肯定不願意出院，會千方百計的留在那裡。

  “謝謝！”

  “苗姨，不打擾你們休息了，我先回去了。”

  我準備這就去醫院看看，起身告辭。

  “這就走，不多坐會？”

  “不了，還有事，苗姨，小輝，我下次再來看你們。”

  “一定常來，下次苗姨再一定給你做更多好吃的！”

  我提上包，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一件事，又返回來。

  “苗姨，你想不想讓小輝變得更好？”

  “更好？”苗姨愣了愣，“現在就已經很好了，你看，他現在知道給我打扇子，知道心疼我，我真的不奢望更多了。”

  “我有一個辦法，或許能行。”

  “啥辦法？”

  我看了一下時間，竟然已經過了11點。

  乾脆先幫了苗小輝，再去醫院。

  “苗姨，你信得過我嗎？”

  “你這孩子，我當然信了。”

  “那今晚把他交給我，我帶他回一趟學校，很快就回來。”

  “又去那晦氣的破學校？”苗姨擔憂不已，“小風，你到底要幹啥呀？這跟苗姨信不信你沒關系，你總得告訴苗姨怎回事吧！”

  “我在網上看專家說，針對大腦受損的人，把他們帶回到受傷原地，刺激大腦，或許能幫助他們恢復正常。”

  “還有這種說法？靠譜嗎？”苗姨半信半疑。

  “苗姨，你想想，小輝變好是不是上次從學校回來以後？”

  苗姨睜大眼睛：“好像還真是！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苗姨，你留在家休息。我保證完好無損的把小輝交給你！”

  “那好吧，你們一定要注意安全！”苗姨咬牙點頭。

  “放心！”

  我對小輝笑了笑：“小輝，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