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們陸陸續續離開食堂，在護工的照看下，回二樓的寢室午休了。

  鄧師傅吃過飯，也是筷子一扔。

  打掃衛生的事都留給了桃嬸，自己出去抽煙了。

  我留下來幫桃嬸。

  她開心，我也開心。

  “小李，你可真是個勤快的好孩子，我家那兩個傻兒子，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桃嬸，你別這麽說，這都是我應該做的，你說的我都快不好意思了。”我靦腆的笑了笑。

  “嬸看人最準了，你就是個靠得住的好孩子！也就是我家倆都是兒子，要是有閨女，一定嫁給你。”

  “害，嫁給我哪行啊，我窮小子一個。要嫁啊就嫁郝老板這種又有錢，有有良心的成功人士。”

  “人家哪看得上我們啊，哈哈哈。”

  我搶著洗碗，相談甚歡。

  “那郝老板他現在結婚了沒？”

  “好像是沒有吧，也不小了，三十幾歲的人了。不過人家有錢，不愁娶不到媳婦。”

  “估計不是錢的事，像我們這種沒媽的孩子，最看重的還是情感。”

  “說的也是，他要是不重情重義，也不會花自己的錢養著這些老員工。”

  洗過碗，打掃完衛生，我們又坐下來擇菜。

  鄧師傅不在，桃嬸說話也輕松多了。

  “嬸啊，你說這老天爺的心也太狠了吧！盡讓我們這些好人遭罪，過的好好的，也能一把火給燒毀掉。”

  “有時候真不是老天爺心狠，是人心毒啊。”桃嬸歎氣搖頭。

  “啥意思？嬸，他們家農藥廠起火，還能是別人放的不成？”我驚訝道。

  桃嬸朝外看了看，壓低聲音神神秘秘道：“可不就是別人放的火嗎？”

  我震驚的瞪大眼睛：“誰啊，這也太壞了吧！沒給抓起來？”

  “據說那人早跑了，是郝老板他爸的對頭，也開了一個農藥廠。”

  “他的農藥不行，啥都藥不死，效益沒有郝老板家的好。”

  “他心裡嫉妒人家賺得多，所以才放的火。”

  我問：“那抓起來沒有？”

  “沒找到證據，啥都叫火燒沒了，沒定上他的罪。不過大家都知道，就是他！”

  “證據都沒有，怎麽還這麽肯定啊？”

  “那晚有人看到他在廠子附近出現過！”桃嬸十分肯定，仿佛他就是目擊證人。

  “小李你想啊，農藥都敢造假的人，他能有什麽好心眼？他要是不心虛，他跑什麽？從那晚以後，就再也沒人見過他哩。”

  “也是，畢竟死了人，查起來誰心裡不怕？”我點點頭，但心裡並不認同這一點。

  很簡單，如果這就是真相，直播間也不會讓我查了。

  “當時，郝老板也才六七歲吧，這麽大的孩子就沒了媽，哎，可憐啊。”

  “他爸爸也是個好人，廠子燒了後，他安葬了孩子媽，還把自己的全部積蓄拿出來，給大家發了工資。”

  “後來，他就帶郝老板去了市裡發展。”

  “也是好人有好報，聽說沒兩年他就發達了。建築公司越做越大，還把郝老板送到外國去讀書。”

  “建築公司？”東州與房地產相關的行業，我第一個就想到了韓家。

  以韓家霸道的個性，想要在東州做建築，不管對方願意不願意，估計是逃不過和他們家合作的命運。

  “是啊，聽說和什麽韓什麽大集團合作，這片有好些個新樓是他們公司包下來修的。”

  果然，我的猜測立刻就就被桃嬸證實。

  “而且，他為了郝老板，這麽多年一直沒有再婚，又當爹又當媽的，雖然有錢但也是不容易。”

  “郝老板也爭氣，讀書特別厲害。聽說是什麽化學博士，回來也不靠他爸爸，靠自己就開了幾家化工廠。”

  “這麽好的爺兒倆，偏偏攤上這麽個傷心事。”

  “不過要我說啊，人還是得往前看。都三十年前的事了，該翻篇就翻篇。”

  “郝老板也老大不小了，早點娶個媳婦，生幾個娃娃，家裡熱熱鬧鬧的，他媽媽在下邊知道了也高興啊！”

  我若有所思道：“可能他是覺得媽媽大仇未報，不願意考慮其他的事情吧。要是我，我也放不下。”

  “嬸，當年目擊證人是誰？他怎麽看見凶手的，郝老板沒去找他了解情況嗎？”

  “我哪知道那麽細，又不是我看見的。不過那人就是農藥廠的員工，現在就在咱們老人院呢。”

  桃嬸騰出手，指了指腦袋。

  “但他中過風，已經老年癡呆了，腦子不行，成天犯糊塗啥也記不清楚。更別說，三十年前的事兒了。”

  我眼睛一亮：“咱們院裡哪一個啊？”

  “你今天還給他喂過飯的，就是那個叫姚國良的老家夥嘛。”

  “竟然是他。”我挑了挑眉。

  看來還真得去會會那老頭。

  只是晚上再去找他，會不會太晚了點？

  “除了那位老人家，咱們院裡還有多少農藥廠的老員工啊？”

  “大概十來個，剩下的十多個是廠子附近的孤寡老人，大多有點殘疾，身體特別不好。要是沒有郝老板管著，他們早死在外邊了。”

  “十來個，都是哪些啊？”

  “今兒害的桂萍妹子被罵那個，是一個，她呀就是嘴饞，這也想吃那也想吃，那橘子明明是她求著桂萍妹子給她的。”

  桃嬸憤憤不平。

  “但被楊主任發現，她屁都不放一個，也不知道為桂萍妹子說兩句。”

  “也是桂萍妹子心善，老被他們欺負。”

  我心裡暗笑，她當時不也沒站出來為人家說話嗎。

  “怎麽大家都那麽怕楊主任？”

  “她是這裡的一把手！”桃嬸撇嘴。

  “那個老姑婆，一輩子沒嫁人，脾氣壞的人，做起事情來六親不認，誰不怕她？”

  “看起來是不太好相處嬸你剛話沒說完，還有哪些是老員工啊？”

  “還有那個添飯的大個子，樊志強老爺子嘛。還有那個瞎眼老太太，還有哎喲這哪說的完。”

  桃嬸看了看我。

  “小李，你就來一天，吃過晚飯就走了，問這麽多老家夥的情況幹啥？”

  “我就跟嬸說實話吧。”我苦笑了一下。

  “我文化程度低，當年家裡出了事，書沒念完就出來做事了，一直想找個穩定點的工作，苦點累點沒啥，想試試咱老人院成不成。”

  “千萬別！”

  桃嬸又看了看外面，小聲勸道：“嬸看你人好，跟你說句實話！你一個大小夥子，年紀正好，別在這種地方浪費日子。”

  “那些老家夥，個個脾氣古怪，不是那麽好伺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