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塑料袋裡的東西在動。

  “哥，裡面的東西不是已經那啥了嗎”高個難以置信的睜大眼睛。

  “你去看看。”矮子皺起眉，對他揚了揚下巴。

  “我”高個一臉忌憚。

  “快去！”矮子狠狠瞪了他一眼。

  高個再不情願，也隻得走過去，小心翼翼的拉開塑料袋上面的拉鏈。

  我吃了一驚，有拉鏈的大塑料袋，那不是
  剛拉開一尺的距離，高個壯碩的身軀突然一抖，眼珠子仿佛要落在地上。

  像是看到了最恐怖的東西，整張臉都變形了。

  “媽呀！”

  他不受控制的大吼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裡反覆的叨念不可能不可能。

  “弟，怎回事，什麽東西？”

  矮子被他的樣子弄的驚疑不定，也緊張起來，壯著膽子上前兩步，探頭朝塑料袋看去。

  “媽呀！”

  只看一眼，他臉色陡然大變，比高個還恐懼，甚至雙腿都在哆嗦，踉蹌著後退幾步。

  窸窸窣窣，塑料袋還在動。

  被裝在裡面的人在掙扎，拉鏈慢慢的打開，一隻乾枯灰白的手，突然伸了出來。

  “媽呀！”

  兄弟倆嚇的大叫，驚慌失措的跑了出去。

  蒼白的手對著空中抓了抓，拉鏈完全被掙開，一個乾瘦的身穿病服的老太婆，動作僵硬的從黑色塑料袋裡爬了出來。

  一般的塑料袋怎麽會有拉鏈？

  之前我沒有注意，現在一看那材質，那大小，不就是裹屍袋嗎？

  昏黃的光芒下，老太婆佝僂著矮小的身體，赤腳站在地上，脖子僵硬的轉動。

  一張臉老的看不出年齡，遍布黑斑的皮膚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灰白色。

  那是死人才有的膚色。

  很明顯，老太婆已經死了。

  此刻，站在燈光下活動的，只是一具屍體。

  但那對兄弟倆連中邪的葉落都能對付，就算詐屍，也不至於害怕成這樣吧？
  乾瘦的老太婆，歪著如同風乾核桃一般的腦袋，眼睛是睜開的，但裡面灰白一片，仿佛沒有瞳孔。

  她像是嬰兒蹣跚學步一樣，歪歪扭扭邁出枯樹枝一樣的腿，眼神呆滯的走出房間。

  “開門，開門！”

  走廊的那一頭，兄弟倆使勁砸門的聲音傳來。

  我心中一凜。

  住院部大樓的門，被人從外面反鎖了！

  時文斌故意把他們和屍體鎖在一起，為什麽？
  他的目的不是利用兄弟倆綁架仇人嗎，現在看來並不是這樣，我之前的猜測都是錯誤的。

  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看著的詭異的老太婆，我屏住呼吸。

  經歷過棺材鋪的直播，我知道，只要不呼吸，這種詐了屍的東西，

  老太婆像是孤魂野鬼一樣，在走廊裡毫無目的的遊蕩，好像在尋找什麽。

  “草踏馬的，出不去了！”

  “哥，怎辦啊？肯定是那狗日的醫生乾的！”

  兄弟倆慌張憤怒的叫罵聲響起。

  老太婆似乎被動靜吸引，在外面徘徊一陣後，朝著他們的方向走去。

  “啊，哥，她過來了.”

  看上去如同脆弱枯枝的老太婆，卻把這對連殺人也不怕的凶惡之徒，嚇的屁滾尿流。

  我心中愈發疑惑。

  等老太婆走了以後，微微吸了一口氣，然後把門推開一條縫隙，斜眼朝那邊看去。

  兄弟倆擠在門口，拚命的搖晃著大門，連門框都在震顫。

  可看似老舊破敗的木門，這時候卻牢固的像是鐵板，不管他們怎麽用力，就是打不開。

  老太婆以那種詭異滑稽的姿勢向他們走去，越來越近。

  兄弟倆的臉都變色了，相互把對方推到前面。

  一陣尖叫混亂之後，撲通一聲，高個直接給老太婆跪下了，竟然哭了起來。

  “媽呀，不給你吃飯不是我的錯啊，都是我哥的主意，你要找就找他，別找我啊”

  “媽，你別聽他的，我每次都給你舀滿滿一大碗，是他給你送飯的時候自己偷吃了！”

  矮子也跪下了。

  “不是我，是你！”

  “就是你，別抵賴了，媽，你要找就找他！”

  兄弟倆相互詆毀指責，都把責任推到了對方身上。

  老太婆只是歪著頭，光著腳一步步朝他們走近。

  怪不得他們會害怕成這樣，原來生前沒少虐待老人。

  “媽，我這就把老二給你抓住，好讓你教訓他。”矮子眼珠子一轉，突然一刀砍在了高個的手臂上。

  叮咚一聲。

  高個吃痛，手裡的鐵棍落在地上。

  矮子立刻把砍柴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媽，要殺要剮都隨你的便，千萬別留手，只要你老人家消消氣就好。”

  矮子喘著粗氣，緊張的盯著老太婆。

  “你不是人！”高個跪在地上紅了眼，仇恨的看著矮子，卻又無可奈何，隻得哀求老太婆。

  “媽，你別聽他的，就是他害死了你，還把屎盆子扣到我頭上，你千萬別信啊”

  老太婆充耳不聞，或者說，她根本就聽不見了。

  但是與自己兩個兒子的距離拉近以後，步伐突然加快，好像很興奮的朝他們伸出手。

  “媽，媽”

  巨大的恐懼下，就算有刀架在脖子上，高個也忍不住動了起來。

  眼看著他就要從地上爬起，矮個猛的一腳踹在他的後背。

  高個一個踉蹌，正好撲倒了老太婆的身上，一起重重的摔倒在地。

  “啊啊啊”

  高個像是被抽乾力氣一樣，明明身強力壯，絲毫不知道反抗，只是本能的極度恐懼的掙扎。

  老太婆乾瘦的手死死抱住他的腦袋，張開沒牙的嘴巴，一口咬下去。

  矮個趁機從旁邊溜走，慌亂失措的朝著樓上跑去。

  “啊啊啊”

  耳朵被老太婆硬生生的咬了下來，血淋淋的一片，高個的慘叫聲，響徹整個住院大樓。

  像是打開了某種信號，那三個麻袋也開始蠕動了。

  我猛然想起，麻袋裡散發出的異味是什麽。

  福爾馬林。

  麻袋的口子扎的不緊，沒幾下就松開了，先是探出一隻灰白色的手，緊接著同樣爬出來一個灰白色的人。

  不，不是人，而是屍體。

  皮膚呈現出一種毫無生機的死灰色，三個身穿病服，光著腳的屍體出現在廢棄的病房裡。

  它們似乎剛剛從冷凍櫃裡跑出來，身上還冒著絲絲寒氣，帶著福爾馬林氣味的液體，從腳下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