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衣打扮後的柳雲,與之前的瘋女人形象,判若兩人。
要不是身上還帶著那種多年未洗澡的酸臭味,恐怕,我也認不出她就是白天的‘楊玫’。
柳雲慢慢的走出房間,雖然換了衣服,但那血色的紙人依然緊緊貼在她的後背,仿佛與她的身體融為一體。
紅與黑的對比,格外強烈。
精巧的尖下巴高高揚起,冷眼瞥著火葬場的一切,手裡多了一把生鏽的剪刀,頭髮被夜風吹起。
仿佛是復仇的女王。
抬頭望了一眼黑暗壓抑的天空,嘴角掛著冷笑,柳雲踩著紅色繡花紙鞋,嘴裡哼著沒人聽懂的歌謠。
不緊不慢的走到薛政凱藏身的屋子門外。
靜靜等待半秒,她對我偏了偏頭。
我走過去,用細鐵絲打開門鎖。
房門緩緩推開,柳雲抬腿走進房間,伸手打開燈。
昏黃的燈光充斥在窄小的屋子裡。
一眼看去,並沒有人。
但那顫抖的床板,出賣了藏在下面的人。
黑色的裙擺在紅色的紙鞋上面蕩漾,柳雲露冷笑著,走到床邊,一隻手抓住了床沿。
轟!
簡陋的鋼絲床,被她纖細的手猛然掀開,龜縮在地上的薛政凱,一下子暴露在燈光下。
“啊!別,別殺我!”他驚恐的抱著腦袋,全身都在劇烈顫抖,沒有絲毫抵抗的勇氣。
柳雲靜靜的看著他。
“別殺我,別殺我,柳雲,是我啊,求求你了.”他像狗一樣哀求著,毫無尊嚴。
“呵呵。”柳雲只是冷笑,眼睛裡沒有半點波瀾,只有濃的化不開的寒冰和隱藏在下面的滔天恨意。
似乎感覺聲音不太一樣,薛政凱愣了愣,哆哆嗦嗦的抬起頭一看,不由得呆住了。
“你,你是.”
柳雲沒有給他更多的反應機會,一隻手把他提了起來,生鏽的剪刀打開,在他的脖子上狠狠劃了一條血痕。
“啊啊啊——”
慘叫聲響徹整個員工宿舍。
薛政凱痛苦的捂著鮮血淋淋的脖子,害怕恐懼到無以複加。
他脖子上的傷,並不致命。
柳雲沒想一刀就結果了他,似乎這樣太過便宜。
“呵呵。”生鏽的剪刀沾上了血液,柳雲露出痛快滿意的表情,後背的血人似乎更紅了。
她拎著毫無反抗之力的薛政凱,離開了員工宿舍,在黑暗的夜色下,走向工作間。
“別殺我,別殺我,冤有頭債有主,啊啊柳雲,當年害你最深的人,可不是我啊.”
薛政凱又哭又嚎。
柳雲充耳不聞。
我低調的跟在後面,薛政凱懵逼到了極點,但也顧不上思索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裡,連聲向我求救。
“李先生,這瘋女人發瘋了,快救救我,求你了,你要多少錢都行.”
見我不說話,他又改口。
“紙人,你要紙人是吧,行,沒問題,要多少我都幫你找,快救救我,這瘋女人真要殺人啊”
我還是不為所動。
他安靜片刻,忽然意識到什麽。
“你,你和她是一夥的!怎麽會,她已經瘋了,她上哪找幫手”
“她沒瘋,她在找機會,怪不得.”
不管他想錯了什麽,總之,已經晚了。
柳雲不會放過他,而我,也不會插手。
等柳雲復仇完畢,我再為紙人點上眼睛,那時候距離天亮的時間也不多了,我活下去的幾率就更大。
“柳雲,我可沒害過你啊,是,是楊玫,楊玫偷了你的臉,冒充了你的身份,都是她害的!”
薛政凱不甘心,絞盡腦汁的推卸責任。
我恍然大悟。
原來另一個柳雲是楊玫。
竊取別人的美貌,把別人推入地獄,自己卻逍遙快活,這女人太過歹毒。
楊玫二字出口,柳雲身形頓了頓,冰封的恨意似乎要衝破出來。
“對,就是楊玫,我當年還勸過她,可是她,她不聽啊,沒能救你,我一直挺內疚的。”
薛政凱一見有用,把所有的錯誤都推到楊玫身上,還很積極的走在前面帶路。
柳雲不再冷笑,慘白消瘦的臉龐面若寒霜。
“她給我打過電話,她就在工作間,讓我去找她,我當然沒去,就等著給你領路。”
薛政凱討好的笑著。
我忽然覺得,說他像狗都是侮辱了狗,他比狗還不如。
工作間黑暗一片,死氣沉沉沒有一點聲響。
大門緊閉,柳雲站在門口,對我微微偏頭。
我上前去用細鐵絲打開門。
吱吱嘎嘎——
房門推開,柳雲轉頭看著薛政凱。
薛政凱點頭哈腰,唯唯諾諾的先進去。
柳雲打開走廊的燈。
昏黃的光芒下,是幾扇緊閉的辦公室房門。
“她就在這。”薛政凱站在中間那扇房門口。
柳雲冷冷的看著他。
“我懂,我懂。”薛政凱點了點頭,伸手拍響房門。
咚咚咚。
“柳雲,是我啊,快開門。”
裡面無人回應。
在柳雲冰冷目光的注視下,薛政凱的冷汗都流下來了,急促的拍著門。
咚咚咚,咚咚咚!
“柳雲,真的是我,政凱啊,我來救你了,快開門。再晚,真的就來不及了。”
“你真是老薛?”房間終於裡有了回應。
是另一個柳雲,楊玫帶著哭腔的聲音,不複白天的 潑辣。
“真的是我,不是你給我發消息,讓我來救你的嗎?快開門,一會那個家夥來了,就真來不及了。”
片刻後,房門打開一條縫隙。
楊玫探頭看了一眼後,拉開門哭了。
“老薛,你終於來了,我一個人好害怕.”她可憐巴巴的撲向薛政凱的懷抱,卻撲了一個空,頓時愣住。
“你?”
房間裡,燈光突然打開。
腳穿紅色繡花紙鞋,身著黑色長裙的柳雲,悄無聲息的立在楊玫的背後。
她似乎很喜歡開燈,很喜歡把這裡的肮髒的一切,暴露在光明之下。
“老薛,你怎麽回事?”
“他不是顧客嗎,怎麽也在這裡”
薛政凱冷漠的眼神,我淡淡的表情,以及從她後背傳來的陰冷,讓這個精明的女人,很快意識到了不對。
咽了咽口水,她身體僵硬的轉過頭去,眼睛陡然不可思議的瞪大。
“啊——”
下一刻,女人驚恐的尖叫響徹整個火葬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