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情景，如同電影裡的慢動作一般。

  雪亮的剪刀在燈光下泛著冷冷的寒光，距離我，越來越近。

  我整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身體緊繃，手裡的多功能刀下意識的一擋。

  當的一聲撞擊，多功能刀直接飛了出去，我一連後退了好幾步，虎口隱隱發麻。

  老閆並不戀戰，直接調轉方向朝門口衝去。

  金志友根本擋不住他。

  “小心！”我趕忙衝過去。

  地上的楊玫也重新爬起來了，所有人都在這一刻，衝向門口。

  短短兩秒，金志友的眼神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從驚恐害怕，再到死一樣的決絕。

  噗！
  雪亮的尖刀捅進他的胸膛，猩紅色的血液灑了出來。

  老閆拔刀就跑，動作利落果斷，沒做絲毫停留，但卻被倒下的金志友，抱住了一隻腿。

  “你這個瘋子！啊”

  金志友狠狠的咬住了老閆粗壯的小腿上。

  全身的力氣，所有的仇恨，全在這一口裡，生生撕下一塊肉皮。

  “瘋子！”

  眼看著我與楊玫就快到門口，老閆氣急敗壞，猛的一腳踹開老金，拖著傷腿一瘸一拐的跑了。

  “老金，你”看著滿身鮮血，奄奄一息的他，我忽然不知該說什麽。

  楊玫歪著腦袋愣愣的看了他兩眼，好像忘記了剛才發生過什麽，神情呆呆傻傻。

  “把刀給她”

  金志友張著嘴，吐出一口鮮血，含混不清的說道。

  “為什麽？”我心裡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給她，求，求你了.”金志友臉上濕漉漉的，淚水和血水混成了一塊。

  “你還沒有告訴我紙人的秘密。”

  “眼睛，眼睛不能有眼睛.你也會死”

  我皺起眉頭。

  給紙人畫上眼睛，我也會死？

  “把，把刀給，給她快，沒時間.”金志友斷斷續續的聲音的，打斷我的疑惑。

  “好，我成全你。”我從地上撿起多功能刀，放在了楊玫發黑的手裡。

  楊玫呆呆的拿著刀，抬起頭看了我一眼，眼神頓時大變。

  “你！是你！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她又要發瘋了。

  我搖了搖頭，退到邊上。

  “柳雲！”這時，金志友奮力喊了一聲。

  楊玫的身形一滯。

  “柳雲.”金志友顫抖的伸出手，喉嚨裡的鮮血嗆得他虛弱咳嗽幾聲。

  綁著肚子的白布，早就被濕透，胸膛處更多的血液湧出，此刻的他儼然一個血人。

  楊玫的眼中露出一絲疑惑，她緩緩的轉過乾瘦的身體，不解的看著金志友。

  我心中一驚。

  瘋女人其實是柳雲？

  “柳雲，對不起.”金志友露出一抹愧疚的慘笑，“是我害了你，我不該騙你”

  叮咚！

  刀子落在地上。

  楊玫渾身顫抖，痛苦的抱住腦袋，像是想起了極為可怕的事情，布滿紅血絲的眼中，全是驚恐和眼淚。

  “是我對不住你，趁我還有氣，殺了我，去復仇吧.”

  金志友的身體已經不能動了，已弱到了極點，還在拚命支撐。

  “快”

  楊玫哆哆嗦嗦的撿起刀，踉踉蹌蹌的走到金志友身旁，胸膛劇烈的起伏著。

  眼淚劈裡啪啦的往下掉，她閉上眼睛，雙手舉起刀子，刺了下去。

  金志友身體一抖，頭歪到一邊，滿是血汙的臉上定格著釋然的笑容。

  楊玫跪在地上，呼吸慢慢變得平靜，默默的看著他，不知道在想什麽。

  我緊緊的盯著她的後背。

  那些從金志友身體裡湧出的鮮血，像是流到紙人身上一樣。

  猩紅吞噬著剩下的那一半慘白。

  不到半分鍾，整個紙人的衣服都被染紅了，只剩腦袋和露在衣服外面的四肢，是慘白的。

  身著紅衣的紙人已經出現。

  我沒有猶豫，伸出手指頭在地上沾了一點鮮血，點向紙人的眼睛。

  紙人有了眼睛我可能會死，但不給它畫上眼睛，我還是會死。

  沒得選。

  但就在我手指，即將觸碰到紙人的時候，楊玫突然站了起來，直挺挺的背對著我。

  我皺了皺眉，謹慎的停手，盯著她。

  她慢慢轉身，不複之前的瘋癲狀態，面無表情，眼若寒冰。

  冰冷的眼神越過我，看向後面的冷藏櫃，楊玫邁開腿，一步步的走了過去。

  吱吱嘎嘎——

  冷藏櫃被拉開，寒氣森森中，楊玫俯身把那雙紅色的繡花紙鞋拿了出來，套在自己佔滿血汙的腳上。

  大小正合適，仿佛為她量身定做。

  接著，她踩著這雙紙鞋，抬腿跨過金志友的屍體，一步步的走出了房間。

  這個過程中，沒有看我一眼。

  殺死金志友以後，她變得不一樣了。

  或者說，找回柳雲這個身份以後，她變得不一樣了。

  我跟在她的後面，尋找機會為紙人點上眼睛。

  楊玫，不，真正的柳雲離開禮廳，在寂靜黑暗的火葬場慢慢的行走，跨過老易的屍體，走向員工宿舍。

  她先去找薛政凱報仇？
  大門不知何時被關上，身背血色紙人的柳雲停下來，轉身看了我一眼。

  我愣了一下，上前打開大門。

  柳雲走進員工宿舍，來到一間房門口，又停下來，回頭看我。

  我為她打開門，她緩緩走進去。

  我就在門口，屋子裡傳出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這是個女人的房間。

  昏黃燈光亮起。

  柳雲熟絡的打開衣櫃，找了一條黑色的長裙換上，然後在梳妝台前坐下，拉開抽屜，拿出一把梳子細心的梳著亂發。

  一邊梳，一邊對著鏡子露出冷笑。

  這場面在陰森的火葬場，分外的驚悚。

  我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屏幕上各種各樣的彈幕劃過，每當這種時刻，都是水友們最激動，直播間打賞最多的時候。

  我留心著南玖汐的消息。

  “主播，火葬場的人太殘忍太畜生了，求你為我表姐報仇！”

  南玖汐拚命的打賞。

  “夠了，你別再打賞了，我會盡力的。”我對著屏幕點了點頭。

  這時，屋子裡有了新動靜，我放下手機。

  穿戴一新的柳雲，慢慢站了起來，緩緩轉身，露出一張慘白消瘦，卻又無比美麗的臉龐。

  這張臉與另一個柳雲幾乎一模一樣，但給人的感覺，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雙胞胎？
  不太像。

  另一個柳雲雖然漂亮，但五官中卻處處透著不和諧，仿佛戴了一張假臉。

  但眼前的柳雲，卻一股天生麗質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