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開，我真的沒搶你的孩子，喂！”

  瘋女人楊玫根本聽不進任何話，她像野生動物一樣，撕扯啃咬著我的衣服，眼中充滿仇恨。

  我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她推開。

  “把孩子還給我！把孩子還給我！”瘋女人楊玫馬上從地上爬起，朝我撲來。

  我側身閃開，她重心不穩撲倒在地上，身上沾滿枯枝落葉。

  “還給我，還給我！”

  沙啞的聲音在顫抖，眼淚在臉上的汙漬中衝刷出一條白色的淚痕，楊玫像瘋狗一樣爬向我。

  我頭疼不已，一邊小心的閃開，一邊思索怎麽讓她平靜下來。

  剛才我什麽也沒做，她為何突然發瘋，是周圍有東西刺激到她了？
  轉頭望向四周，茂密的樹林裡黑黝黝陰森森，不過，不遠處的樹乾後面，好像還有個人影。

  “誰？”我大喊一聲，朝那個方向跑去。

  樹乾後面緩緩的走出來一個男人，個子挺高，臉長得還行，穿著黑西裝，手裡提著個塑料袋。

  他一現身，楊玫就不瘋了，害怕的鑽進自己的窩棚裡。

  “你又是誰？在這幹什麽？”男人提著塑料袋走過來，一臉懷疑的看著我。

  我注意到，他的脖子上有條疤。

  “我在火葬場辦完事要離開，剛聽到樹林裡面有聲音，就好奇進來看一眼，結果是一個女人在發瘋，嚇了我一跳！”

  “這個瘋女人很危險，你別靠近他。”

  男人身上的黑西裝和薛政凱同款，他應該也是火葬場的員工，聽到我是客戶以後，態度好了很多。

  看男人對這裡的熟悉程度，肯定不是第一次來。

  “那你怎麽也過來了？”我問道。

  “她是我們火葬場以前的同事，看她可憐，給她拿點吃的。”男人把塑料袋放在窩棚外面。

  楊玫一直躲在窩棚的最裡面，身體緊緊蜷縮在一起，瑟瑟發抖。

  “那她看見你應該高興才是啊，怎麽一副害怕的樣子？”我不解道。

  “她以前被火葬場的員工打過幾次。”男人解釋道，“先生，你別誤會，我們之所以會打她，是因為她好幾次差點放火燒死我們。”

  “我聽薛政凱說過了。”我點了點頭。

  “老薛？原來你是他的客戶。”男人對我笑了笑，伸出手來，“你好，我叫金志友，是這裡的葬禮司儀。”

  “你好，我姓李。”

  我伸出手與金志友握了握。

  他的手指很涼。

  “李先生，還是快點跟我出去吧，別看這女人現在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實際上發起瘋來什麽都敢做。”

  金志友正色的對我擺了擺手。

  “行。”

  有他在場，我也不好再繼續試探楊玫，點了點頭，跟他一塊朝樹林外面走去。

  等我們走出一段距離以後，楊玫才小心翼翼的從窩棚裡伸出手，一下子把塑料袋拉了進去。

  “像你們這樣好心的人還真不多了，她差點害死你們，你們還給她送吃的。”路上，我有意無意的說道。

  “好歹也是曾經的同事，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餓死吧？反正也就是吃不完的剩菜剩飯，舉手之勞而已。”金志友笑了一下。

  “不過這女的的遭遇也真是一言難盡，我聽老薛說了她過去的事，哦，好像還提到你了，說是你被冤枉，還讓她老公給打了。”

  “老薛這個大嘴巴，真是口無遮攔，過去的糗事居然對客戶也說。”金志友滿臉苦笑。

  “我也不知道她怎麽想的，可能那個時候腦子就被她老公打壞了，竟然說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我隻把她當普通同事，平時話都沒多說兩句。”

  說完，他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脖子上的傷疤。

  疤痕細長細長的，看起來像是指甲狠狠抓撓出來的。

  “遇到這種事是挺倒霉的，沒影響你的工作吧？”我一副深表同情的模樣。

  “沒有，我是什麽人大家都有數，而且，不是我背地裡說壞話，那個瘋女人本身作風就有點問題。”

  “那她肚子裡的孩子真是野種？是火葬場的其他員工嗎？”我睜大眼睛，滿臉八卦。

  “這就不得知了，反正沒人承認，不過，應該不是吧，畢竟她長嗯，挺那啥的。”

  金志文諱莫如深的笑了笑。

  可以確定，員工合照裡的醜女人，就是楊玫。

  “不管怎麽說，你們都是好人！都這樣了，還能不計前嫌的接濟她。”

  “沒什麽，不是什麽大事。”金志文擺了擺手，不願意再繼續這個話題。

  “李先生，能不能冒昧的問一下，是家中哪位親人過世了，需要辦白事嗎？”

  “嗯，家裡一位老人，如果葬禮在你們這定下來，到時候還要請你來做司儀啊，我覺得你這人真不錯！”我認真道。

  “請節哀，如果真能為老人做點什麽，那是我的榮幸！”

  “就是可惜啊，我跟老薛談過了，老人的一個小心願，你們可能做不到。”我惋惜的搖了搖頭。

  “什麽要求，能跟我說說嗎？”

  “老人怕孤獨，希望多幾對紙人陪著他下葬，他到下邊以後跟前也有人。可是，你們這不提供紙人，真不知道怎麽搞的，紙扎貨那不是葬禮必備嗎？”

  “哦，這樣啊。”金志文微微愣了一下，“我們這主打新式葬禮，現在不是什麽都要求環保嘛。還有，就是以前我們火葬場發生過一點意外，所以都不準備紙人了。”

  “什麽意外？”

  “說起來又跟那個瘋女人扯上關系，她有幾次偷偷倉庫放火，差點把整個火葬場都燒了。原先倉庫裡放了很多紙扎貨，一點就著，太危險，所以我們後來就不用了。”

  他的口徑和薛政凱一致，這件事應該是真的。

  不過他們既然這麽討厭瘋女人楊玫，為何還一直給她送吃的，這有點自相矛盾。

  你對待一個差點害死自己的人，會這麽好心嗎？

  “老薛說他幫我想想辦法，不然還真沒法辦了，老人和我們年輕人不一樣，最注重傳統。”

  “那我也幫幫忙，人多力量大嘛。”

  “多謝了。”

  “不客氣，應該的。”

  說話間，我們走出了樹林。

  有個身材曼妙的女人正站在圍牆邊抽煙，聽到我們這邊的動靜，抬起頭來，露出一張漂亮的幾乎完美的臉龐。

  一看到她，金志文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心虛起來。

  “你又去給那個瘋女人送飯了？”漂亮女人踩著恨天高，面若寒霜的瞪著金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