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繼續和男人攀談,對他的身份有了進一步的認識。
男人叫張建明,就是勝利鄉的人,高中畢業雖然考上了大學,但由於家裡條件太差,放棄了入學的機會,早早進入社會打拚。
一開始在建築工地搬磚,後來被老板看中,做了包工頭,幾年下來也掙了不少錢,就想著為家鄉做點貢獻。
於是,就有了後面水庫的事。
“小老弟,掙錢是重要,但命更重要,我勸你還是盡快離開吧。年紀輕輕的,要是落到水裡,真是挺可惜的。”
張建明對我勸說道,看起來是個好人。
“大哥,我早有準備。”我給他展示了一下自己怪異的裝扮,“倒是大哥你,晚上一個人過來就不怕?”
“我有什麽好怕的?這三年,我經常來看我媳婦,從來沒出過事,可能是她在保佑我吧。”張建明淒涼的笑了笑。
“我專挑晚上過來,就是希望能看見她。有人說在這邊看見過穿喜服的女人我知道不太可能,但我心裡還是存著一個念頭,也許,我們還能再見一面。”
張建明表情憂傷的望著漆黑的水面。
河風陣陣,漆黑的水面泛起一圈圈漣漪,且始終沒有看到他想看的人。
想不到他還挺癡情的。
我還有個問題需要確定。
“張大哥,我想再問個不該問的,水庫修建以後,只有一個新娘掉進裡面過嗎?”
我一直不太理解直播任務裡,真正的新娘是什麽意思。
難道,落水的新娘不止一個?
張建明頓了一下,皺起眉頭,扭頭不悅的看著我:“我一個人遭報應已經夠了,難不成你還希望多幾個人落水?”
“不是這個意思,張大哥你誤會了。我是被你的專一給打動了,想幫忙而已,說不定真的能讓你們再見一面。”我解釋道。
“啥?”張建明震驚的看著我,眼睛裡面充滿不可置信,“你,你能有啥辦法?”
“把嫂子的屍骸從水底撈起來。”
“這怎麽可能?但凡落進水庫的人,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請再好的撈屍工都不行,你一個斯斯文文的讀書人,能行?”張建明還是不信。
“也許希望渺茫,但不試過怎麽知道?”我笑了笑,“我這身裝備剛好能潛水,我等會就下水去看看。”
既然只有一個新娘,那我就沒什麽好猶豫的了,順水人情而已,如果能讓他們夫妻團聚,也算做了個好事。
張建明愣了一會,懷疑的看著我:“小兄弟,我和你根本不認識,你為啥連命都不要的來幫我?”
“我這人就喜歡助人為樂。”我搪塞一句,轉移他的注意力:“張大哥,你跟我說說,嫂子落水當天的衣著和特征,方便我下水找到她。”
“你”張建明看我一臉認真,不像開玩笑,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有些緊張又有些激動,突然又擺了擺手,嚴肅的說道:“不行,連最老練的撈屍人都不敢在晚上下水,我不能害死你!”
“張大哥,我只是嘗試一下,如果不行我馬上就遊上來,放心,我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張建明在涼亭裡走來走去,不時看了看我,又望了望水面,最後一跺腳一咬牙,終於下定了決心。
“好吧,小兄弟,那就拜托你了!”
他緊緊握著我的手。
“我媳婦落水那天,穿著紅色的喜服,手上戴著一對金鐲子。樣貌特征.都三年了,肯定也認不出來了。”
“喜服,金鐲子。”我記住這兩個關鍵的特征,“大哥,我這就下水試試。你留心著安全繩,如果看到繩子動三下,就馬上把我拉上來。”
“好,我一定仔細看著!小兄弟,你千萬別勉強,遇到危險趕緊上來。”張建明千叮萬囑。
對他點了點頭,我重新穿戴好潛水設備,整理了一下,便跳入漆黑的水裡。
冰冷的河水把我包圍,我在黑暗中慢慢的往下沉。
安靜,幽深,前方的黑暗仿佛一眼望不到盡頭。
只有一盞頭燈照明的我,仿佛是黑暗中的一隻小小螢火蟲,渺小而脆弱。
四周不斷有奇形怪狀的影子飄過,什麽聲音都聽不到,水下和岸上,完全就是兩個世界。
雖然知道之前看到的都是幻覺,但我的心情還是必不可免的緊張起來。
手握多功能刀,我小心翼翼的下沉,警惕的留心著四周的動靜。
不知道下降了多少米,身上的壓力越來越重,四肢也有些麻木起來,耳朵裡嗡嗡直響。
我竭力的忍耐著身體的不適,向下,不斷向下。
冷白的光芒中,前方突然隱隱的出現五個僵硬的人影。
假的,那都是假的!
身體一震,我穩住心神,擺脫詭異人影對我的影響,繼續向下沉去。
下面不遠處,被水波模糊了的視線中,已經有了水草搖擺的影子。
就快到了,堅持!
我咬著牙齒,揮動著自己有些僵硬的四肢,繼續朝著水底遊去。
到水底才只是一個開始,這水庫這麽大,屍骸在什麽地方還不清楚。
我終於到了水底。
水底滿是泥沙,靠近水壩的底部,長滿了長條形的水草,隨著波浪不停的搖擺,就像是一叢叢人的頭髮。
轉頭打量四周,頭燈淡淡的光芒下,一些半埋在泥沙中的東西,露出奇形怪狀的輪廓。
我仔細尋找。
忽然,一張慘白猙獰的臉,闖入我的視線。
我嚇了一大跳,本能的往後仰去。
好不容易穩住心神,我看到極為驚悚的一幕。
雖然知道這畫面不是真實的,依然感覺頭皮陣陣發麻。
那五具慘白的屍體,排成一排站立在水底,像是開火車一樣,後面的人搭在前面人的肩膀上,一個接一個。
排在最前面的是面孔腫脹扭曲的直發妹,長長的朝前伸著手,帶著身後的四人,僵硬而接的朝我走來。
那張開的嘴巴,仿佛在質問。
為什麽不救我?
救尼瑪個頭!
關老子屁事!
我發狠使勁咬破舌尖,疼痛和腥甜同時充斥在我的口腔。
等到那陰魂不散的五人近了,我摘下氧氣罩,一口血水使勁的噴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