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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首富》第四十一章以茶而爭四海之利
  “我們早就上稟過了。不過上頭的反應,也就那樣。”吳承鑒道:“而且長久而言,這秘密總是很難保的,因為不止我們,日本、朝鮮也有蠶、茶啊,他們從大清這邊得不到,轉去日本朝鮮索求呢?十年八年,我們保得住秘密,百八十年呢?只要對方有心,總有守不住的一天。”

  蔡清華道:“但你剛才也說,日本、朝鮮之絲、茶,雖能織、種,品種卻遠不如我中華。”

  “不止是織、種。還有後面更加複雜的工序。”吳承鑒卻道:“絲我不懂,但茶葉之所以成為茶葉,不是從山谷之中,采取茶樹葉子就夠了。先是選種,之後培種,一代又一代,擇土而種,望天看氣候采摘,而後篩、切、選、揀、炒,一道道工序下來,繁複無比。料來絲之織、瓷之製亦若是。

  “士大夫渴而坐飲,而不知一杯之水,背後有多少匠人的血汗。為什麽洋人會萬裡遠來,以金山銀海來換取這一片片黑乎乎的茶葉?因為我們賣的不是樹葉,而是將這樹葉變成良飲的技術。而這技術,是自秦漢以來無數茶農茶匠中的聰明才智之士,積二千年才得以領先於四海的製茶技藝。神農分五谷,天下人賴之以飽,而絲、茶、瓷諸道,華夏賴之以富。則絲、茶、瓷的發明者與改進者,其功實不在神農之下。”

  蔡清華這時已有些被吳承鑒說動了,只是他畢竟是讀儒家經典長大的,重農鄙商是刻在骨子裡的東西,所以一時不願意承認這個觀點。

  但他腦子很活泛,很快就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既然你說這三門技藝,乃是我中華千年所積,那麽洋人就算偷了茶種、蠶種,多半也沒什麽效用了。”

  “數十年內,或許沒用,但百年之後呢?”吳承鑒道:“洋人能用沙子造出玻璃,可見他們中間也有聰明才智之士。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絲、茶涉及的是成千萬兩白銀,有這麽大的暴利作為吸引,不愁沒人投入鑽研。再加上已經看到我們的絲、茶成品,則我們如果故步自封,而讓洋人迎頭趕上,或數十年,或百余年,恐怕洋人就不需要再從我們這裡買茶了,甚至有一天,我們的絲、茶之出品,還將不如對方呢。若如此則將如何是好呢?
  “我大哥吳承鈞為了這個問題,常常徹夜思索,最後終有所得,對我說:洋人能進益,我們也當有進益。只要我們的進益在他們之上,那我們就能保持領先,使中華之絲茶瓷器,出品高於四海,那洋人就得永遠花大價錢,來中國購買絲茶瓷器。

  “因此我大哥才會日夜不休,將從十三行賺到的錢,一筆又一筆地投入到茶山上,維持著製茶工藝的不停改進,目的就是要讓我中華的製茶工藝,永遠領先於天下。蔡師爺,你明白了嗎?我大哥他不只是一個商人啊,他是要以茶為利器,為華夏爭四海之利。

  “匹夫具有此等心胸、此等眼界而且能身體力行者,若這還不是國士,請問什麽才算國士?此等國士,實為國之瑰寶。對這樣的國之瑰寶,大方伯卻要當作過河棋子來使用,蔡師爺,你覺得這樣對我大哥公平嗎?對我吳家公平嗎?”

  一口氣說到這裡,吳承鑒才停了下來,臉上猶帶激動。

  蔡清華沉吟道:“就算你大哥當真如此了不起,然而你宜和行所牽涉的,最多不過十萬人之生計,茶之一道,也不過國家一隅。而和珅之害,禍在天下,貪腐所敗者,更是國之根本。以利害權重而言,亦當以前者為輕,而以後者為重。”

  吳承鑒道:“蔡師爺,你捫心自問,殺了和珅,貪官就能絕嗎?天下就會好嗎?”

  蔡清華一時沉默,終道:“至少不會更壞。且讓天下有向好之望。”

  吳承鑒又道:“再退一步說,把我們吳家推出去做過河卒子,就一定能倒和珅嗎?”

  蔡清華道:“就算沒有十成把握,亦有七八分。”

  吳承鑒又問:“然則,一定是要我們吳家嗎?”

  蔡清華不答。

  吳承鑒道:“大人物有大人物的方略想法,但小人物有小人物的苦衷。大方伯要進行的這場鬥爭,可能成功,也可能失敗。在大方伯那邊,他敗了不過後退一步而已。而在我們吳家,一有個閃失那就是萬劫不複。且就算一時贏了又如何?一入此局為棋子,宜和行往後將永陷漩渦之中,哪裡還能靜下心來,鑽研提高茶藝?

  “蔡師爺,你現在應該明白了吧?我不但是要保住吳家,我要保護的還有我大哥所創立的這個事業,以及賴以創立這份事業的德心。不管怎麽樣,我都不能讓我大哥所創立的這份利國利民的功業,因為那些此伏彼起、永無休止的的政治鬥爭而破滅。”

  蔡清華走了,他沒得到希望得到的承諾,然而臉上竟無慍色,反而帶著一二分歉疚。

  他走了之後,吳承鑒也沒回家,直接讓鐵頭軍疤將小艇蕩到花差號上,兩人艙內坐下,周貽瑾忽然道:“承鈞兄真有這麽了不起麽?”

  吳承鑒笑道:“當然,我大哥是大大的了不起。”

  周貽瑾嘿嘿了兩聲:“我來廣州也非止一日了,見多了各式人等,反而是令尊與令兄都沒見過,但我怎麽覺得,你所說承鈞兄的那些豪言壯志,更像是你自己的話。”

  吳承鑒嘿了一聲,不答。

  周貽瑾道:“你會拒絕師父的提議,我倒是料到了,然而之後那麽長的一番言語,卻是出乎我意料之外。你這番話可是有什麽深意?”

  吳承鑒反問:“為什麽你料到我不會答應?”

  “這還不簡單?清流其實不可信任,更不可依賴!”周貽瑾道:“清流們志存高遠,手段卻不多。真的由你們吳家當出頭鳥,害得和珅跌個大大的跟頭,以和中堂的個性手段,回過頭來一定會先拿你們吳家開刀,那時候,大方伯未必保得住你。”

  “跌個大跟頭?”吳承鑒道:“貽瑾也認為這件事就算辦成了,也倒不了和?”

  “我認為倒不了。”周貽瑾道:“國庫也好,內務府也好,那些錢是怎麽虧的?雖然我們看不到帳簿,但想想當今聖上的性格,以他這般強硬的個性,真有人敢在他眼皮底下弄出這麽大一個錢窟窿?依我推測,這些錢窟窿,窮究到底,只怕還是皇上花了去。兩征準格爾、兩征廓爾喀,兩定大小金川,這花出去的白銀,一億也打不住,再加上皇上他自己的開銷也大,加在一起,光靠國庫收入肯定是不夠的。”

  “當然不夠。”吳承鑒道:“江南鹽商的口袋,一個兩個都癟成什麽樣子了。所以現在也要輪到廣東了。”

  周貽瑾道:“錢雖然是皇上花的,但清流們為尊者諱,自然要把責任全推到和中堂身上去。但既然錢是皇上花的,皇上心裡能沒數?和珅是為陛下擋風擋雨擋汙穢的一面牆,這面牆再髒再黑,皇上也要回護的,怎麽會真讓他真的給倒了。”

  周貽瑾冷笑道:“所以啊,你若真的答應了大方伯,那吳家才是死路一條。也幸虧你沒答應。只是你剛才那一番話……啊!我真是糊塗了!”

  吳承鑒攤了攤手。

  周貽瑾笑道:“你當然要說那番話的,不然雖然避開了和中堂的明刀暗箭,卻要招了大方伯的忌,眼前這一關就過不去。”

  吳承鑒笑道:“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大方伯是君子,我自然要跟他講大道理——再說了,我也並沒有欺騙,對不?”

  兩廣總督府衙之內。

  朱珪聽了蔡清華的陳述,道:“他真的這般說?”

  還沒等蔡師爺言語,朱珪就喟歎了起來,蔡清華的學問為人他比誰都清楚,這般出己意料的言語,似乎便是蔡師爺也杜撰不出來,不由得歎息說:“不料蠻南、山海之交,也能出這等人物。其父固然值得敬重,這對兄弟也是不凡。吳承鑒此子心中頗有丘壑,所悟也算一道,只可惜讀的不是聖賢書,沒有走上儒門大道,惜哉。”

  又問蔡清華:“你覺得,他會怎麽解決此事。”

  蔡清華沉吟道:“此事學生亦感奇怪,我看他雙眸不亂,似乎成竹在胸,然而以當前之勢而言,實在別無他法可以抗拒。沒有我們為靠山,以商抗官,無異於以卵擊石。他吳家還是要死定了的。大方伯這邊會憐憫茶農,愛惜志士,吉山那邊可不會有這等顧慮。”

  朱珪道:“我們可還有其它辦法能乾預此事。”

  蔡清華道:“和珅在朝廷勢大,而吉山在廣州根深。我們也只能順水推舟,如果行事脫了規矩,一旦大方伯牽扯進去太深,和珅就有理由插手,那時候我們反而得不償失。萬一……更被有心人再由大方伯而牽扯上……”

  他就沒說下去了。

  朱珪道:“那此事就且放下吧。偌大的廣東,千頭萬緒,也不能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十三行上。你且密切關注,看其後續如何。”

  蔡清華道:“那吳家那邊……”

  “就由得他去吧。”朱珪道:“他既然不想倚老夫為靠,老夫也沒有強為他出頭的道理。老夫也要看看,在這等死局之下,這個小子還能如何翻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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