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樨一愣。

  山賊首領狠狠吐口唾沫：“呸，小子你跟她說這些幹嘛？老子一綠林好漢，認慫一次就夠窩囊了，絕不再求饒。來，小娘皮趕緊剁了爺爺，皺下眉頭算我輸！”

  “大當家的，您別想不開啊。”山賊叫道，“你是為了咱山寨的女人孩子才服軟……”

  “老子後悔了行不行？”山賊首領一瞪眼，“綠林好漢刀頭舔血，腦袋別褲腰帶上混日子，瑪的學人家找什麽媳婦？麻子不叫麻子，咱坑人呐！”

  山賊嘟囔：“大當家的這話小弟不認同，沒媳婦就斷了香火，對不起祖宗……”

  “閉嘴！”

  周青樨不耐煩的喝止兩人。

  形勢危急，誰關心你們斷不斷香火？周青樨是公主，屁股決定腦袋，在她看來山賊都有罪，打一輩子光棍也是活該……呃，主動轉職的除外。

  說話的山賊悻悻然住口，討好的衝周青樨笑。

  周青樨回頭瞧了瞧。

  確實不對勁，按理說首領被點倒、刺傷，山賊們再不待見他們的頭兒，至少得上前營救吧？然而大家打得熱火朝天，除了先前的十幾個人，其他山賊都懶得看這邊。

  不僅如此，他們甚至在主動回避。

  於是就形成了一個怪異的現象：所有人都在纏鬥，唯獨這邊周青樨、山賊首領以及一開始隨他出現的十幾個手下，孤零零的站在那裡，仿佛被隔離了一般。

  周青樨一跺腳，轉身衝向沈器的方向。

  沒必要再跟傻子浪費口舌了。

  沈器正打得狼狽呢，進化後的想金固然很好很強大，可它數量有限呀，單打獨鬥好使，被一群人圍攻，就免不了有些顧此失彼了。

  還好他並非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靠想金，以及匆忙間揀到的一把刀，暫時還能自保。

  周青樨一路前衝，砍翻數人後，其他山賊可能是被嚇到了，主動讓出一條道兒，使她成功和沈器匯合。

  “他們不是一夥兒的！”

  周青樨揮劍幫沈器抵擋攻擊，嘴裡迅速解說情況。

  沈器壓力頓減，臉上並未露出意外之色，轉頭掃視一眼全場，叫道：“去囚車那邊。”

  周青樨點頭：“好。”

  兩人配合作戰，向囚車方向衝殺。

  經過山賊首領所在位置，沈器忽然停住不走了。周青樨雖然有些迷惑，卻選擇信任沈器。讓人無語的是，這裡仍然“被隔離”，兩人直接沒了對手。

  “這位好漢哥。”沈器朝山賊首領道，“還能行麽？”

  山賊首領怔了怔：“幹嘛？”

  “我打算解開你的穴道，請你幫咱們應敵。”

  “啥？”山賊首領樂了，“憑什麽？”

  沈器指指周青樨：“你知道她是誰嗎？”

  山賊首領不屑：“官府鷹犬唄。”

  “你錯了。她叫周青樨，是本朝公主殿下！囚車裡倆人，一個是普濟軍指揮使，另一個是太子。江陵叛亂聽說過沒？是的，我們正是押送太子回京的隊伍。”

  山賊們互相看看，臉色都變得蒼白起來。

  “你騙人！”山賊首領叫道。

  “這種事騙你有意義？”沈器撇嘴，“你完蛋了老兄，劫謀反重犯，皇帝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啊呸，老子才不鳥狗皇帝呢。”山賊首領一梗脖子。

  “行，您是有原則的好漢。但我聽說，你是因為山寨中的婦孺才不得不配合這些人？老兄，你上當了！”

  “什麽意思？”

  “首先，這些家夥敢劫囚，你覺得他們是山賊，不，和你一樣的綠林好漢麽？”

  周青樨一愣。

  山賊首領也遲疑起來。

  混綠林道，求的無非是錢財，劫別人的富，濟自己的貧。這支隊伍明顯不是商隊，沒貨物，那群“同道”卻非要劫他們，甚至抓了山寨的人要挾自己，為什麽？
  沈器繼續道：“還有，他們早埋伏好了對不對，那麽你和手下這些真正的山賊，有必要先露面喊口號嗎？”

  “對呀，這是為什麽？”山賊首領滿臉迷惑。

  “很簡單，他們打算送你死。”沈器揮手，“他們這麽多人手，根本不需要山賊配合，無非拿你的山寨做臨時落腳點罷了。這群人扮成山賊，最怕暴露身份，所以絕不會留活口。即便我不殺你們，事後他們也會殺人滅口！”

  山賊首領終於面露忐忑。

  “我甚至敢斷定，你山寨中的人，無論婦孺，還是留守山寨的手下，現在已全部被清除。”

  “不可能！”山賊首領的臉也白了。

  “你和手下被指使先下山埋伏，是不是這樣？沒錯，他們就是為了支開山寨精銳，能打的都走了，滅口才方便，才能避免出現漏網之魚。”

  山賊首領喃喃道：“誰會如此狠毒？你瞎猜吧……”

  “你一攔路搶劫的山賊，跟我討論人性？”

  “老子從不濫殺無辜！”

  山賊首領大喝，同時卻驚駭的看見，“隔離區默契”終於被打破，一群“山賊”正殺氣洶洶朝這邊撲來。

  十幾個手下首當其衝，被對方一擁而上，瘋狂砍殺。

  “不！”山賊首領嘶聲狂吼。

  真正的山賊有兵器，個體實力也不弱，然而面對數倍於自己的對手，關鍵是後者還懂配合，瞬間就付出慘重代價。

  沈器對周青樨道：“護住他。”

  兩人一前一後，將山賊首領保護了起來。

  對方的數次衝擊被兩人打退，山賊首領也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下，紛紛被砍翻在地，氣絕身亡。

  沈器喝道：“還不覺悟麽！”

  “死了，都死了……”山賊首領面如死灰。

  “至少你還活著，可以幫我們，可以為你的兄弟們報仇！”

  山賊首領苦澀而笑：“沒用的，我這點本事，又能幫得上多大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罪該萬死！二位別管我了，讓我和兄弟們陰曹地府相聚。”

  “你傻啊，誰指望你的本事了？”

  山賊首領茫然看沈器。

  “趕緊找找，誰是這些家夥的頭兒啊！”

  山賊首領猛地打個激靈，終於明白了沈器的意思。

  他振奮精神，強忍著穴位被封的酸麻，轉動脖頸尋找。然而很遺憾，現場亂糟糟的，即便他行動自如，恐怕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對方的首領。

  “描述對方的模樣。”沈器的聲音傳來。

  “哦！”山賊首領聲音急促，“身材高大，國字臉，絡腮胡子……對了，他左臉上有一顆痣！”

  “很好。”

  沈器揮刀擊退一名對手，沉聲道：“我們現在要去找他，恐怕顧不上你了……”

  “不必管我，殺了那混蛋！”山賊首領毫不遲疑。

  “我盡力而為。”沈器坦然道，“但我也不想欺騙你，我保證不了一定能殺他，也沒義務幫你們報仇。不過，基於江湖道義，事後我會請人上山尋找幸存者，埋葬諸位。”

  “足夠了，多謝！”

  沈器退回周青樨身旁：“走，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