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太多了，粗略估算一下，至少上千。

  殷嬌嬌臉上火辣辣，才說不可能有大規模的山賊，結果啪啪被打臉。羞臊的同時，一個疑問也不可遏製的湧上心頭：這麽多手下，那首領能養活得起麽？
  當初老爹手下只有幾十個人，就為吃飯操碎了心。

  莫非自己一直被騙，老爹根本不是個合格的大當家，轉職山民也並非為後代考慮，純粹就是本事挫混不下去了？
  “全軍應敵！”沈器的聲音傳來。

  五百兵士抽出武器，嚴陣以待。

  他們都是騎兵，可環境不適合騎馬衝鋒，所以只能臨時當步兵使。五百對一千，人數上也沒優勢。然而上至都頭下到普通兵士，緊張歸緊張，卻不是很慌。

  對方雖然人多，卻只是一群烏合之眾。

  或許五百騎兵要付出些代價，他們對步兵的配合戰術也不是很熟悉，但他們畢竟是正規軍啊。

  “嬌嬌姐帶人保護六師兄，青樨，幫我拿下他！”

  沈器閃身衝向山賊首領。

  擒賊先擒王，只要拿下那傻乎乎的漢子，對方人再多也沒用。這招沈器特別熟，對付太子就是這麽乾的。

  山賊首領揮刀砍向沈器。

  他身後的手下，也紛紛出手助戰。

  周青樨後發先至，反而比沈器更早接觸敵人，長劍揮舞，叮叮當當一通亂響，所有攻擊全部被擋下。

  沈器欺近山賊首領，擰身閃到他的背後，一把抱住他的脖子，膝蓋抬起前頂，總之和從前抓太子如出一轍。

  然而……沒頂動？

  “滾開！”

  山賊首領反手抓住沈器，用力一甩。

  呼，沈器被甩了出去。

  好吧他弄錯了，這山賊首領和太子根本不是一回事，人家練過，肌肉發達，力氣也不小，怎麽可能輕易被他製服？

  幸好周青樨給力，沈器被甩飛的同時，她也擊退一波攻擊，靠近了山賊首領。

  有內力加成和純靠蠻力，無論力量速度還是反應，兩者都沒有可比性。在周青樨眼裡，山賊首領渾身處處都是破綻，繞過防禦不要太輕松。

  手掌輕輕一拍，撲通，山賊首領便倒了。

  剩下的山賊紛紛閃身後退。

  這女子是個高手，會點穴的那種！

  周青樨長劍一伸，指在山賊首領的脖頸上，轉頭看了眼沈器摔落的方向，只見沈器正被衝下山的山賊圍攻，頓時急了，厲聲喝道：“讓他們住手！”

  山賊首領翻個白眼：“不可能。”

  “信不信我立刻殺了你！”

  “殺唄。”山賊首領一副混不吝的模樣，“爺爺不怕死，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周青樨手一翻，哧，山賊首領的上臂便被劃開條口子，鮮血頓時噴濺出來。後者悶哼一聲，不甘示弱的叫道：“砍得好，爽，再來！”

  神經病吧？

  周青樨實在理解不了對方的腦回路。

  江湖人寧死不屈，周青樨是知道的——話本中可沒少描寫。可她現在只是讓對方喝止手下，又不是羞辱人，至於麽？當然了，或許綠林道另有規矩，畢竟當初老頭兒也是如此，哭著喊著非拚命不可。

  此刻的形勢非常不妙。

  沈器正在被圍攻，其他人也陷入混戰中。殷嬌嬌和老頭兒等人拚死保護衛齊，暫時還能支撐，五百兵士被雙倍的敵人攻擊，卻已經開始出現死傷。

  事實證明，都頭和手下都錯了。

  這夥人並不好對付，個體實力都挺強不說，也絕非烏合之眾，因為他們竟然懂得配合！
  還有部分山賊，已突入內部，正圍著囚車亂砍。

  太子和姚廣德嚇得夠嗆，一邊大聲呼救，一邊在囚車有限的空間內躲避，狼狽不堪。

  周青樨糾結得要命，想回身救太子，又想去幫沈器，一時間分身乏術。同時她也十分清楚，不結束這種混戰局面，她幫誰都沒用，最後的結果，只能是活活把自己累死。

  逃跑？

  這和當初大軍潰敗不一樣，沒法逃。

  一來周青樨能力有限，只能帶一個人施展輕功，現場她在乎的人卻有兩個。二來，敵人本就從山裡出來，逃入深山等於主動送菜。順山路跑？兩頭堵死死的，很難突破啊。

  周青樨一咬牙，長劍再刺。

  山賊首領另一條手臂也飆出鮮血。

  “下令停止進攻。”周青樨眼中露出殺機，“不要逼我對弱者下殺手。”

  當初平叛大軍是怎麽潰敗的？指揮使和都頭被暗殺，周定浪也差點著了道，士氣遭受嚴重打擊。山賊也有首領，就是面前這傻子，乾掉他，山賊很可能也會敗退。

  山賊首領大怒：“你才是弱者，你全家都是！”

  周青樨冷然道：“那對不住了……”

  “女俠刀下留人啊！”

  不，求饒的並非山賊首領，是他的手下，也就是先前被周青樨的點穴功夫驚退，一直躑躅不前的那些人之一。

  如果可能，周青樨當然不想殺人。

  說起來，她已經殺過人了，而且不止一個，當初大牢的小矮子，以及後來山林中的黑衣人。但那都是情勢所逼，當時顧不上想太多，事後又忙著自救或救沈器。

  等忙完冷靜下來，周青樨發現自己竟沒什麽感覺。

  說實話，這曾讓她很擔憂。

  她是話本愛好者，話本裡都說了嘛，江湖俠客第一次殺人都會難受。結果輪到她，居然沒有絲毫不適……這幾個意思？莫非她天生冷血？

  後來，周青樨偷偷問過沈器。

  當時沈器就樂了：“你不會天真到以為，擅長寫感情戲的關月，就一定妻妾成群，堪比段正淳吧？別問誰是段正淳，我的意思是，話本都是一群落魄文人生編硬造，寫出來賺錢的，不具備參考價值。”

  “不怕你笑話，我怕血，連雞血都怕。然而當初和南城八虎拚命，事後我就沒有任何感覺。”

  “黑衣人是你我配合乾掉的，說起來他的死也有我一份功勞，我這怕雞血的隱士都不在乎，周女俠當然更強咯。”

  真是這樣麽？
  周青樨半信半疑，但也隻好選擇信任沈器。

  然而，殺一個被自己點倒的、沒能力反抗的“弱者”，不到萬不得已，周青樨還不想這樣做。

  她看向說話的山賊：“不想你家首領喪命，就勸他下令停止攻擊！”

  “我們做不到啊！”山賊都快哭了，“那些家夥就不是我們山寨的人，大當家的說了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