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衛齊的身份，那麽為何殷嬌嬌會看上他，就有了相對比較合理的解釋。作為山民大當家，對衛齊這樣的農業專家肯定敬仰嘛，於是由敬生情……

  為什麽說是“相對合理”呢？

  很簡單，敬仰一個人就必須愛上他麽？當然不是。比如周青樨視秦拂衣為偶像，就從沒有過類似的想法。

  當然和殷嬌嬌不同，周青樨以前沒見過秦拂衣。

  然而見過就更不可能了，因為秦拂衣……是個令人憎惡的毒舌，武功再高也白搭。

  況且，殷嬌嬌和衛齊年齡差得太多了。

  按大景朝習俗，女子普遍成婚早，十六歲正當時，十八歲就屬於大齡女青年了。衛齊接近五十歲，殷嬌嬌看樣子只有三十出頭，兩人可是整整差了一輩兒。

  當然感情之事沒道理可講。

  問題是，殷嬌嬌為何恨沈器，要打他個獅子滾繡球？

  呸，沈器有本公主罩著，你打一個試試！還獅子滾繡球……本公主先打你個珍珠倒卷簾信不信？

  周青樨亂七八糟的想著。

  有趣的是，她自認為氣憤，實際上心情反而變好了。

  “六師兄，你怎麽跑山裡來了？”

  “為兄這些年一直在山裡。”衛齊說道，“山外的田地多被地主兼並，我再如何改良種子，對窮苦百姓毫無意義。山民開墾的土地產量很低，我在這裡，才大有作為呐！”

  聽了這話，周青樨心情很複雜。

  一方面敬佩衛齊的高尚情操，另一方面，對於土地兼並，替朝廷感到羞愧。

  沈器看了周青樨一眼，臉上露出個古怪的笑。

  他當然猜得出周青樨的想法，土地兼並是很嚴重，周青樨應該羞愧，然而六師兄高尚……呵呵，圖樣圖森破。

  “那你怎麽又被關起來了呢？”沈器問。

  衛齊臉一苦：“別明知故問好不？我就不信，以你的聰明，聽了那麽多還猜不出前因後果。”

  沈器樂了：“您確定，真讓我隨便猜？”

  “呃，還是算了。”衛齊擺手，“你小子腦洞太大，還指不定編出什麽亂七八糟、少兒不宜的情節呢。行，反正閑著無聊，為兄就給你說道說道……”

  衛齊這些年的確一直鑽山，指導山民生產。

  需要說明的是，他可不僅是農業專家，他學的是農牧漁以及所有跟民生有關的學問。除了改良種子、改善田地，在狩獵、養殖方面，他也是高手。

  實際上，山民生活很艱苦。

  若是山民生活富足，大家肯定都往山裡跑，誰還傻乎乎留在山外受剝削？

  真相是，山民不僅要承受更多危險，同樣也得經常餓肚子。只不過不用交賦稅，感覺上可能沒那麽憋屈。

  衛齊每到一處山寨，都能幫他們提高糧食產量，連打獵收獲也大幅度增加，自然受歡迎。殷大當家的傲然自稱“生活富足”，那是因為衛齊來了，從前他們也可憐巴巴。

  山民感激衛齊，基本把他當萬家生佛看，甚至給他建生祠，逢年過節正兒八經祭拜。

  沒人敢對衛齊不恭敬，直到他碰上殷嬌嬌這女寨主。

  飛鷹寨……

  好吧，周青樨先前猜對了，他們原本是山賊。

  飛鷹寨老當家殷天鷹，綠林道上響當當的一號人物，帶領手下數十號漢子攔路打劫……不對，劫富濟貧。當時的飛鷹寨也不在深山裡，而是靠近官道。

  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日子過得好不快活。

  可漸漸的，不知從何時起，情況變了。

  山賊也是爹娘生的，也講究“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搶也好，買也罷，又或者情投意合，總之大家逐漸都有了媳婦，生了孩子，包括殷天鷹在內。

  綠林道混飯吃，山賊真沒多少怕死的。

  可自家媳婦孩子就不一樣了。

  於是某一天，眼看著閨女越來越大，“英雄氣短”的殷天鷹大手一揮，決定搬家——從山外搬到深山內部。

  起初，大家還繼續打劫。可還是那句話，從深山到山外光跑路都能累個半死，性價比太低啊。殷天鷹和壓寨夫人商議了一晚上，再次英雄氣短，得，大家改行種地打獵啦。

  殷天鷹擔心的被手下嘲笑根本沒出現，幾乎所有山賊都舉雙手熱烈擁護。

  這其中，包括沒成親的山賊。

  道理也不複雜，大部分人其實都不是甘願做山賊，他們丟了田地，養活不了自己，才被迫逃入山中。運氣好遇上山民被接納，運氣差的……就加入飛鷹寨這種犯罪團夥嘍。

  飛鷹寨山賊徹底轉職，成為山民。

  多年後，殷天鷹去世，女兒殷嬌嬌武功高強，受環境影響頗具匪氣……不，應該說豪爽義氣。總之當仁不讓上位，成為新任大當家，繼續領導已淡忘打劫的前山賊們。

  實事求是，因為前身是山賊，飛鷹寨的整體氛圍和普通山民寨子總有些不一樣。

  殷嬌嬌這個大當家的，也有別於其他寨主。

  衛齊的學識、能力被殷嬌嬌驚為天人，崇拜得不要不要的。可她想法與眾不同，對給衛齊建生祠毫無興趣。這麽牛逼的能人，若是和他結成夫妻，豈不美滋滋？
  手下再一次舉雙手讚成。

  殷嬌嬌三十多了都沒成親，妥妥的女光棍一條，大家看在眼裡急在心上，深感愧對老當家。

  所以即使不願得罪衛齊，他們也決定支持大當家的。

  萬萬沒想到，衛齊竟然不樂意！
  大當家的如花似玉，雖然年紀大了點，可你衛老先生都快五十了好不好，你還不樂意，你憑什麽啊？

  衛齊越拒絕，殷嬌嬌反而越深陷其中，本來只是覺得衛齊有能耐，結果一來二去的就變成情根深種，看哪兒都順眼，喝醉的樣子都分外迷人。

  抓心撓肺，非搞定衛齊不可。

  表白、引誘、威脅……各種手段都用上了，最終一咬牙，把衛齊給關了禁閉，每天拿好酒饞他，可就是不給他喝，搞得衛齊苦不堪言。

  聽到這兒，周青樨忍不住問：“你為何不答應？”

  “我為何要答應？”衛齊反問道。

  “殷嬌嬌配你，綽綽有余吧。”

  是的，周青樨已經不怎麽討厭殷嬌嬌了。殷嬌嬌腦子有問題，竟然喜歡老頭兒，可那是她的自由嘛。再者說對病人要有愛心，本公主同情她，不和她一般見識。

  衛齊看了眼周青樨，笑道：“我們師兄弟七人，大師兄修道且不論，從二師兄到我都沒成家，你可知為什麽？”

  周青樨茫然搖頭。

  “因為大家全被小師弟影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