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辛波斯卡弗盤問完證人以後,法官敦促著黑澤明盤問證人。
黑澤明率先站了起來,整理著肩膀上的律師袍,意味深長地凝望著辛波斯卡弗,半天不說話,隨後又凝望著有些驚慌失措的赫爾曼。
法官眼看著黑澤明遲遲沒有開始,於是再次催促著。
黑澤明:證人,請問你的名字是什麽?我的意思是全名。
辛波斯卡弗反應很快:反對!法官大人,我反對辯方律師提出與本案無關的問題。
黑澤明:我的問題絕對有充分的論點可以證明。
米歇爾·朱莉婭:反對無效,辯方律師可以繼續。
黑澤明:證人,請你回答問題。
赫爾曼:我的名字是斯丁·赫爾曼。
黑澤明故意展露著奇怪的笑容,狡猾得很:不好意思,我想,你肯定沒有聽清楚我的問題,我的意思是,你的全名。你肯定知道正確答案,否則你就是故意在逃避這個問題。
赫爾曼極度不情願地回答著:我的名字是斯丁·赫爾曼·哈德遜。
黑澤明:噢,那是你丈夫的姓氏,也就是我當事人的姓氏,對吧?
赫爾曼:是的,其實我不是很明白,為什麽有婚姻關系一定要冠夫姓。
黑澤明:這是既定的傳統,我們也隻好遵循。在你登記的名字裡,你的名字一直帶有我當事人的姓氏,換言之你是默許與我當事人的婚姻關系。
赫爾曼:我已經申請離婚與分居,正式手續還沒辦理,我隻好用他的姓氏,法律的規定如此,我也沒有辦法。
黑澤明:換言之你們仍然是婚姻關系,以目前的階段來說。
赫爾曼:是的。
黑澤明:請問你一共提出過多少次離婚協議?我指的是單方面離婚申請。
赫爾曼:我不記得了。
黑澤明:你不記得?我來提醒你好不好?根據法律文件的記錄,你總共前前後後申請過超過五次的單方面離婚協議,但是最後的結果都是取消離婚申請,繼續以往的舊日子,恢復了舊形象。
赫爾曼:是的。
黑澤明:請問你為什麽要取消離婚協議呢?
赫爾曼:每個人都有不清醒以及衝動的時候,這很正常。
黑澤明:你覺得很正常,但是法庭方面卻認為你在無理取鬧,而且是故意浪費法庭資源。當你第六次單方面申請離婚的時候,法庭是否同意了你的申請呢?
赫爾曼:同意了吧……我寫了申請書。
黑澤明:但是我手裡有一份法庭駁回來的離婚申請,他們認為你的離婚申請提交過於頻繁而遭到拒絕。
辛波斯卡弗大驚失色,一副意想不到的神情。
黑澤明把相關的文件移交至法官那裡:法庭不接受你的離婚申請,換言之你們從來都沒有處於婚姻的冷靜期,你離開我當事人,我可以當作是……你發脾氣,鬧情緒,接著就離家出走……
辛波斯卡弗望向赫爾曼,只見她羞愧地低下了頭。
黑澤明:你之前與我當事人發生性行為的時候,多半在哪些場所呢?
赫爾曼:在家裡呢,還能在哪裡?
黑澤明帶著懷疑的口吻:是嗎?但是我這裡還有一份記錄,是關於之前在停車場的不雅行為的案底記錄,一共有七次,你都是在車裡與我當事人發生性行為,但是很可惜,那個停車場是公眾場合的范疇,你們被判48小時社會服務令,更重要的是,你們的不雅行為多次被逮捕。我想請問的是,前面那幾次是否同樣屬於我當事人強奸你呢?或者說是強行與你發生性行為呢?
赫爾曼:那倒不是,那幾次完全是出於自願。
黑澤明:你們喜歡在停車場玩,究竟是你的意思,還是我當事人的意思呢?
赫爾曼半天不肯說話,似乎在拒絕回答問題。
黑澤明頗有自信地說著:你不肯回答沒有關系,我這裡有一份你在警局裡留下的供詞。在這一份供詞裡,你的解釋是:你們是新婚夫妻,對於性愛有著非一般的激情,你很享受性愛環境帶來的愉悅感,因此你選擇了在車裡做愛,因為那樣會使你感覺到興奮與滿足,刺激的環境更使你倍添感覺;而我當事人的供詞則為,他完全在配合你的要求,他不希望在車裡玩,但是你執意要這樣做。
辛波斯卡弗捂著臉,表示受到了巨大的打擊。
黑澤明笑了笑,把供詞的文字記錄轉交給法官。
黑澤明:你喜歡在車裡玩男女之事,算不算是一種奇怪的嗜好,你口口聲聲說我當事人對於性愛的癖好很難滿足,但是現在看來,你的癖好比他更為難以滿足。
赫爾曼:就算我喜歡在車裡與他發生性行為,那也是過去的事情,不代表他強奸我是合法的!
黑澤明:你想談近期的事情是吧?也行。你聲稱當晚是我當事人打電話約你出來,你們最開始在車裡聊天,你們在聊些什麽?
赫爾曼:我經濟有些困難,我找他借錢,他不肯借,然後他就開始對我摸手摸腳。
黑澤明:你借錢來做什麽?
赫爾曼:這個問題與案件沒有關系,我沒有必要回答你。
黑澤明:你說得也對。我這裡有一份記錄,在你讀大學二年級的時候,你曾經休學了兩年,延遲了畢業的時間。你休學這段時間跑去哪裡了?
辛波斯卡弗:反對!法官大人,我反對辯方律師提出與本案無關的問題。
黑澤明:法官大人,我很快就可以證明,我的問題絕對與本案有很大的關系。
米歇爾·朱莉婭:那就麻煩你盡快進入正題。
黑澤明:沒問題。證人,請你回答問題。
赫爾曼:我休學兩年,去了加裡亞州,因為我生病了,我得找個地方休養。
黑澤明:你從紐文州飛到加裡亞州,你患了什麽病?在哪個醫院?為什麽沒有住院記錄?
赫爾曼:我不是在醫院休養,我是在波德曼裡教堂,而且我是一個虔誠的基督教徒。
黑澤明:但是據我所知,波德曼裡教堂除了是基督教教徒的匯集地方之外,並沒有任何的醫療設備,你在那裡逗留了兩年,究竟在做什麽?
赫爾曼有所猶豫,辛波斯卡弗此時已經感覺到不妙的地方。
黑澤明:證人,請你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這裡可是法庭,你宣誓過!
赫爾曼:我在那裡……戒毒!那個教堂有一個專門戒毒的地方!我白天在教堂裡祈禱,夜裡就躲到裡面戒毒。
黑澤明:原來你是一個癮君子!你後來是否成功戒毒?
赫爾曼:沒有!在2016年,我重新吸毒。
黑澤明走過去,特意拉起她的衣袖,展現她手臂上的那些針孔痕跡,看起來很觸目驚心。
黑澤明:你因為吸毒,所以很需要金錢周轉,你需要買毒品來滿足精神上的空虛。
赫爾曼:是的,我找他要錢純粹是毒癮犯了,但是我身上沒有多余的錢,我只能求助於他。
黑澤明:你找他要錢,他要求與你發生性行為,這樣看起來像是一宗交易……
辛波斯卡弗:反對!法官大人,我反對辯方律師提出主觀性猜測。
米歇爾·朱莉婭:反對有效,證人不需要回答辯方律師的問題。
赫爾曼不甘心地解釋著:就算我需要錢,也不代表我會因為錢與他發生性行為!更加不代表他可以用錢來與我發生性行為!
黑澤明:當日我當事人與你發生性行為之後,是不是給了你5000美金?
赫爾曼:是!但是我沒有拿!我把錢扔了回去!
黑澤明:你確定你扔了回去?根據警方在現場找到的物證,除了找到一瓶喝了一半的礦泉水,用過的避孕套,一雙被扯爛的絲襪之外,壓根就沒有發現你口中所指的5000美金,警察搜過我當事人的身,發現他身上並沒有5000美金,那麽錢去哪裡了?當時車裡只有你們兩個,現在我代表我的當事人問你,屬於我當事人的5000美金跑去哪裡了?是不是你拿了?肯定是你!你需要錢,你需要毒品來滿足你的精神需求!
赫爾曼: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黑澤明:當晚我當事人約你外出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他會對你提出發生性行為的要求?
赫爾曼:沒有!肯定沒有!我如果早知道他會對我意圖不軌,說什麽我也不會去!
黑澤明:你願意與他見面是因為你剛好需要錢,你就找他借錢,但是很可惜借錢失敗;既然你沒有想過我當事人會向你提出性要求,也沒有想過與他發生任何的糾纏,那麽我希望你好好解釋清楚,為什麽在案發當天晚上,在你的衣物裡會發現避孕套,而且是一整盒的那種!
法庭裡傳出驚歎不已的聲音。
黑澤明很冷靜地陳述著:法官大人,辯方要求傳上P2證物。
隨後黑澤明變得很憤怒:
“整件事情的經過根本就是,你剛好需要錢,我當事人恰巧約你談話,於是你就企圖利用身體交易向我當事人借錢,你臨出門的時候早就有所準備,在完事了以後,不知道為什麽,你們之間發生了矛盾,這個矛盾導致你對我當事人懷恨在心,於是你就在事後誣告我當事人強奸!是不是?你根本就是存心報復我的當事人!”
赫爾曼很著急地喊著:不是的!事情不是這樣的!我真的沒有想過要與他發生交易!我不知道那盒避孕套為什麽會在我身上!很多事情我無法解釋!但是我可以肯定!是他在車裡強奸了我!我已經不止一次表示拒絕與他發生性行為,但是他根本就不聽!
黑澤明:你口口聲聲說沒有預謀,那麽丟失的5000美元跑去哪裡了?
赫爾曼:對!是我拿了!但是不代表我是自願與他發生性行為!
話音剛落,法庭頓時變得異常寂靜,黑澤明看上去像是贏得了一場戰爭的勝利那樣得意洋洋,充滿著自信的笑容。
赫爾曼的情緒則逐漸變得崩潰,身體在抽搐著,她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辛波斯卡弗也變得特別安靜,在這個時刻,她已經變得無所謂,她根本懶得反對黑澤明的盤問手法。
黑澤明:法官大人,我暫時沒有其他的問題。
獲得勝利快感的人可不止黑澤明一個,哈德遜心滿意足地趴在犯人欄裡,輕松地跟著庭警離開。
離開法院的時候,黑澤明在馬路邊等車,辛波斯卡弗開著車繞到他面前,兩人的眼神絲毫沒有交流,她沒有招呼他上車,他也沒有打算要坐她的車回去,兩人固執得僵持了一會,她無所謂地開著車揚長而去。
他看著揚長而去的車輛,抖了抖肩膀,其實他也很想坐她的車離開,但是每次庭審結束,她都有不滿意的地方。要麽她不喜歡他的盤問方式,要麽不滿意他那些尖銳到極點的問題。她似乎已經忘記,曾經的她也是在法庭上咄咄逼人,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是她現在只知道挑他的毛病,他不介意,但是他會沉不住氣,很容易吵架,因此每次退庭以後,他都會刻意回避她,或者避免與她立刻接觸,通常要分開好幾個小時。中午時分,他也沒有地方可去,他不想回律師樓,他擔心她會在他的辦公室等他,他堅決不能自投羅網,於是他決定去探訪克裡斯仃。
但是他忘記了一件事,現在是下午時分,正巧是克裡斯仃“最忙碌的時候”,當他敲開門之後,他看到了克裡斯仃與其客人在床上進進出出,他不禁偷笑著,躲在外面等候著,幾分鍾後,房間裡的男人穿上衣服,匆匆忙忙地逃走,估計是害怕他是警察吧?
他往裡面看了一眼,試探性地問著:我可以進來了嗎?
克裡斯仃剛好在穿衣服,赤裸裸的身體,乳白色的胸脯呈現在房間裡,她翻著白眼,很厭惡地抱怨著:噢!該死的!我每次都要聽到這個問題:我可以進來了嗎?說得好像我不同意他們就不會進來一樣。
他走了進來,在她面前也毫不掩飾:我差點忘記你白天的時候是很忙碌的,看來我來的時間不是很對。
她已經穿上衣服,一件過分誇張寬松的白襯衫包裹著她美妙絕倫的軀體:你也很少在這個時候來探望我。
他發出求助般的聲音:你就當這裡是我的避風巷行不行?我今天早上在法庭惹惱了她,我可不敢回去。
她雙膝跪在床上,捋順了金黃色的長發:你把我這裡當保護所沒有關系,但是你妨礙我做生意了,你好歹給我帶點生活必需品吧?
他像變戲法那樣,從身後變出一個滿滿袋子的商品。裡面有兩袋麵包、一罐黃油、三塊奶酪、兩排巧克力、一罐肉罐頭以及一罐青豆一罐甜菜。全是食品,不過看起來很舊,她特意看了一眼保質期:哇,看上去快要過期了。他不以為然地反駁著:這個世界上有什麽東西是不會過期的?
她觸摸著這些食品:嗯?摸起來是常溫的,怎麽不是從冰箱裡帶出來。
他膽顫心驚地說著:總是從冰箱裡拿東西,很容易被懷疑的,我還是從舊商店買東西給你,這樣比較穩妥。
她頓時就明白了:噢,原來是舊商店的產品,怪不得日期那麽舊。
他吐槽著:怎麽,不行嗎?要不然怎麽辦?現在的物價就像水漲船高那樣,某些地方進了越多的水,價格越是虛高,就連威士忌也漲到了天價,某些群體還很自豪,洋洋得意,還嚷著要給自己頒個獎。悲哀啊!
她問他: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讓她發現你長期與一個妓女混在一起,甚至偷偷來往,當然沒有做過出格的事情,她會怎麽樣,會不會跟你離婚呢?
他皺著眉頭:我們還沒結婚!喂喂喂!能不能說點高興的事情。
她思考了一會:也對,要不反過來吧,到時候你們要結婚了,你要正式踏入婚姻的生活,你會不會放棄與我來往?
他幾乎沒有考慮過:絕對不會。
她倒是很得意:想都不想就回答了,肯定是說謊!
他沉思了一會,然後又回答:我肯定不會!
她又有別的意思:居然要思考那麽久!肯定在想辦法欺騙我!
他頓時變得無話可說,很快他又不禁笑了起來。
她好奇地問著:你在笑什麽?
他如實回答:不知道為什麽,對著你的時候,我不用那麽約束自己,想說什麽就說什麽,一點壓力都沒有;但是我面對她的時候,感覺壓力很大,可能是她與生俱來的壓迫感,讓我總是喘不過氣,自信心也降低。
她嘲諷他:誰讓你找一個做檢控官的女朋友呢?以你的社會地位,其實你可以找一個普通人。
他苦笑著:對,沒錯,她很倔強,也很好勝,自尊心很強,以異常強勢的姿態壓迫著我,常常給我很大壓力,興許其他女人比她好,比她更小鳥依人,比她更軟弱,比她更像一個女人……可是,她就是辛波斯卡弗,其他女人不是,辛波斯卡弗只有一個,我也只能愛這麽一個。
她緩慢地搖了搖頭:你無藥可救了,去死吧你!
兩人在房間裡聊了一個下午,度過了一個愉快的午後,直到黃昏逐漸降臨,隨後黑夜籠罩大地,宵禁的提示從收音機裡傳出來,他這才意識到天色已晚,接著他告別了她,在她臉上留下了一個輕輕的吻。
他回到家,下意識地脫了鞋,一隻手拿著一雙鞋,另外一隻手小心翼翼地拉開門,想著鬼鬼祟祟溜回房間,但是辛波斯卡弗早就在沙發上等他自投羅網:這麽晚才回來,跑去哪裡了?
他放下手裡的鞋子,慌亂地解釋著:我……見了幾個老朋友,聊得很開心,所以遺忘了時間而已。
她穿著睡裙,光著腳丫子踩在地板上,從水壺裡倒出濃鬱的咖啡:喝杯東西,我們聊幾句吧。
他在找借口:可是我今天很累了,我隻想洗個澡,然後回床休息。
她若無其事地說著:如果你希望有機會看到明天的太陽,你就坐過來,否則我可不能保證太多的事情。
他勉強地笑著:其實洗澡也不是那麽著急,我最討厭洗澡了。
他帶著警惕,坐在她旁邊,端起咖啡,嘗了一口,苦著一張臉:很好喝的咖啡。
她帶著欽佩的目光凝望著他:你很有勇氣嘛。黑咖啡那麽苦澀,你也能忍受,我沒有加糖。
他伸出舌頭,痛苦地掙扎著:其實我不是很抗拒苦澀的咖啡,還能忍受。
是嗎?她很興奮地說著:既然你喜歡苦澀的咖啡,我也不用買糖了,你知道現在糖的價格虛高,節省糖就可以買其他的東西了。
他不敢做太多的動作,但在身體上仍然保持著與她的距離,他擔心她會突然發難,從某個不知名的角落裡掏出一把刀刺向他。
在經歷著最煎熬的時刻,他的心跳個不停,心跳加速,大起大落,萬分緊張的時刻,她隻問了一句:你看完了那本書嘛?
他那顆懸著的心頓時松懈了:還沒,我閱讀的速度稍微有些慢。
她點了點頭,跑回房間:快去洗澡吧,今晚你睡沙發。
他徹底癱瘓在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