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法院
米歇爾·朱莉婭:主控官,你可以開始傳召證人。
辛波斯卡弗:法官大人,我要求傳召辛德勒·布什醫生出庭作證。
年近56的醫生在庭警的引導下坐進了證人欄裡,看他頭髮稀疏就知道他在學醫這條道路上有多麽的艱辛以及付出了多麽沉重的代價。
辛波斯卡弗:布什醫生,你為本案的受害者斯丁·赫爾曼檢查過身體,請問有哪些發現?
辛德勒·布什:我在受害者的身上發現了被毆打的傷痕,其內髒有輕微的出血跡象;雙手都布滿了淤青,陰道有嚴重撕裂的跡象,頸部曾經被撕咬過,留下部分的牙印,膝蓋有很明顯的新傷加舊患;另外她的頭皮也有很大的損傷,相信她曾經是被人虐待過。
辛波斯卡弗:陰道裡的撕裂跡象是不是表現她在案發當天強行或者被迫發生性行為……
黑澤明:反對!法官大人,我反對控方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憑空猜測。
米歇爾·朱莉婭:反對有效!
辛波斯卡弗:或者我再換一個說法,受害者的陰道受到嚴重的傷害是不是表示她在案發當天曾經與別人發生過性行為?
辛德勒·布什:是的,根據受害者身上所受的肉體傷害可以得出這個結論。
辛波斯卡弗:如果我告訴你,受害者當天是自願與對方發生性行為,你是否讚成這個說法?
辛德勒·布什:恐怕我不能承認這一點。
辛波斯卡弗:為什麽?
辛德勒·布什:如果她真的是自願與對方發生性行為,她身上的傷痕就不應該存在,整個過程顯得不合邏輯。
辛波斯卡弗:在受害者身上發現的牙印能否證實是屬於誰的?
辛德勒·布什:根據鑒證科的化驗報告,該牙印是屬於一個男子亨利·哈德遜所有,該份報告對比過唾液成分以及牙印的大小與磨合程度,證實是高度吻合的。
辛波斯卡弗:換言之當天與受害者強行……不,發生性行為的人就是被告,對吧?
辛德勒·布什:是的。
辛波斯卡弗默默把一份驗傷報告以及化驗報告遞交給書記員,轉眼就到了法官的手裡。
辛波斯卡弗:被告還毆打了受害者……
黑澤明:反對!法官大人!
辛波斯卡弗:法官大人,我暫時沒有其他的問題。
米歇爾·朱莉婭:辯方律師,你可以開始盤問證人。
黑澤明:請問你當天為受害者驗傷的時候,整個過程你用了多長時間?
辛德勒·布什:半個小時左右。
黑澤明假裝看了一眼桌面上的文件:可是根據法律的要求,你為受害者驗傷,在這個過程中應該要花費一個小時到三個小時左右的時間。為什麽你隻用了半個小時?
辛德勒·布什:我那天很忙,而且還有一個心臟移植手術要負責,我沒有多余的時間……
黑澤明:你只需要回答我,你是不是沒有達到規定的驗傷時間?
辛德勒·布什:是的。
黑澤明:那也就是說,你輕率為受害者驗傷,時長又很短暫,就算有其余的傷口你也沒有發現,對吧?
辛德勒·布什:不可能,雖然驗傷的時間縮短了,但是受害者身上的傷勢我已經全部檢查了一遍,確實沒有疑問我才提前結束。
黑澤明:那我問你,你是否知道受害者性生活的規律?或者說,你是否詢問過相關的習慣或者問題?
辛德勒·布什:沒有,我不認為那樣具有參考價值。
黑澤明:你覺得沒有必要不代表我們沒有必要,也不代表陪審員覺得沒有必要。我早就知道你會輕率做事,所以我早就有了其他的準備。法官大人,在我手裡有一份來自一位意大利醫生為死者驗傷的報告,在傷勢方面與布什醫生所描述的大致相同,不過我這位意大利醫生比較謹慎,他還詢問了受害者的性生活習慣以及發生的頻率還有其他的小信息。經過詢問,受害者在案發之前的一個星期,幾乎平均每天都有2-3次的性生活,而她身上那些所謂的舊患其實就是在發生性行為的期間所累積下來的。這一份就是意大利醫生為受害者驗傷的報告。
他把報告同樣交給了書記員。
黑澤明:如果按照你的說法,在發生性行為期間受傷了都可以當作非自願的意識,那麽受害者豈不是日常不願意與被告發生性行為?每一天?每一天遭到迫害?然後忍了很久很久,終於有一天無法承受所以就爆發了?我覺得這個想法都相當奇怪。
辛德勒·布什:但是受害者所受的創傷都足以說明被告曾經虐待過她!
黑澤明刻意強調了一點:剛才那份意大利醫生的報告也指出,受害者身上有多處舊患,按照你這麽說,受害者豈不是日常被人虐待?虐待這種事情你得區分它們的性質,你可以當作是一種增加刺激性或者興奮感的方式……
米歇爾·朱莉婭:辯方律師!你是否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麽?!
黑澤明頓時改變了主意:法官大人,我暫時沒有其他的問題。
第一場庭審暫時以黑澤明佔了上風作為結束,辛波斯卡弗表面上看起來毫不在乎,並且自信滿滿,但其實她心裡卻覺得很糾結。
黑澤明坐下去以後也很矛盾,他又怎麽會願意替那個家夥辯護呢?只不過人在法庭,身不由己罷了。不過他看到她的眼神,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到了晚上,他們一起在家裡用餐的期間,她煮了蘑菇湯,很大的一鍋,她很少煮湯,除了很特別的日子,例如聖誕節與感恩節之類的,說明她的心情特別好,願意花時間去煮湯,烹飪這種東西是講求心情的。而她今天在官司上明顯處於下風,心情已經很不好,還要輸給自己男朋友,這無疑是一種雪上加霜的體驗。他不可能相信她完全沒有問題,最起碼憋屈在心裡的那股怨恨是肯定存在的,心態估計已經崩了不少,但卻還能維持耐心煮湯,一看就知道不簡單。因此他們的那頓晚餐顯得很詭異,她點燃了蠟燭,室內的光線很微弱,她臉上被燭光的光線投射著,變得很蒼老那樣,蒼白無力,嘴唇快要乾裂而爆開那樣。他環顧著四周的氛圍,發現竟然有點像那副藝術般的作品《最後的晚餐》。
他們的狀態像極了一對即將要分手的戀人那樣,這一頓就是他們彼此之間的最後一頓,情人在分手邊緣哪敢喝湯,就連喝水也不敢,誰知道水裡面加了什麽東西是他不知道的。
所以,他只顧著吃隔夜的沙拉,醬都不敢沾,狼吞虎咽地吃著,希望盡快吃完這頓漫長的晚餐。
她看出了他的不對勁,好奇地問著:你在做什麽?
他嘴裡含著食物的殘渣,含糊不清地回答著:我突然覺得時間很重要,所以我想快點吃完它,洗個澡,接著認真看書,充實自己。
她帶著驚訝的眼神盯著他:你平時吃完飯肯定要玩很多奇怪的東西才會睡覺,你還會在睡覺之前看書?
他自己估計也不好意思了:我一個月呢,總有那麽幾天是比較懂事的。
兩人分開洗澡,洗完澡後已經躺在同一張床上,她一如既往地翻閱著手裡的雜志,他不知道該做些什麽,他很渴望聽見她對今天庭審的某些意見。於是他假裝不經意地發問:你覺得我今天的表現怎麽樣呢?
她漫不經心地回答著:老實說,你今天的表現是真的很不錯,連專家證人的供詞都被你打垮了,不僅如此,居然還能找到一個意大利的醫生反客為主,反守為攻,我真的得對你刮目相看,我真是低估了你。
他被她這麽一誇,倒是很開心:這沒什麽,我只不過在找到了他的驗傷報告裡的漏洞罷了,至於意大利醫生我真的是臨時找回來的,絕對沒有預謀已久。
她話裡有話地調侃著:你倒是挺有本事的,就連性生活的習慣都能成為攻擊的武器。
他反駁著:你的證人的驗傷報告部分信息缺失嚴重,我只不過是幫他補回來而已。
她翻閱雜志的速度越來越快,他明顯感覺到她內心的不愉快,嘗試地說著:哎,我們說好的,不讓這個案件影響我們的感情。
她饒有興趣地問著:為什麽你會覺得這個案件會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呢?
他倒是自信滿滿:因為你怕輸給我,輸給我,你肯定會很不爽,一旦出現負面情緒,你就會惹事情。
她哭笑不得:黑澤明大律師,請你收斂好不好?你的大男人主義已經很讓人反感,還盲目自信。
他還來勁了,不停地說著:很抱歉,我不是自信滿滿,也不是大男人主義,而是這個案件一開始就注定贏面很大,外面的人都很看好我,認為我一定會贏。如果我輸掉了這個案件,我以後還有臉在法律界混下去?癡心妄想!
她實在拿他沒有辦法,隻好下床,把手裡的雜志丟到一旁,他好奇地問著:你要去哪裡?
她用手捏著他的下顎,很曖昧地說著:你很不聽話,我今晚不陪你了,你自己玩自己吧。
辛波斯卡弗去了找珍妮特,珍妮特的房子經過簡單的打掃,已經恢復得差不多,知道辛波斯卡弗要過來,她特意準備了紅酒。辛波斯卡弗悶悶不樂,整個晚上都在唉聲歎氣,珍妮特安慰她:別灰心啦,這個案件才剛剛開始審理,有的是機會,我對你很有信心。
“你不懂,我在法庭上從來沒有見過他那副自信滿滿的樣子,他的狀態真的棒極了,我很欣賞他。”
“額……他的確很厲害的,例如某些方面。”
“你想哪裡去了!”
“如果他真的那麽好,你就不必那麽傷腦筋。”
“其實我也在擔心這個案件的最終結果會影響我們的感情,誰輸誰贏,肯定會有人不服氣。”
珍妮特跑到廚房裡拿著巧克力粉,心裡暗喜:最好你們就吵一架,直接分手更好!
“你們兩個都是律師,很容易成為敵人的,難道你真的認為你們之間的感情可以維持下去?”
她給辛波斯卡弗泡了一杯熱飲,可可粉,加了點牛奶,攪拌著,推到對方的面前。
她喝了一口,立刻就皺著眉頭:我始終都相信我們是很理智的律師,如果因為工作而影響感情,最後還導致我們分手,那麽我們肯定都很失敗。所以為了避免我們的失敗,我們必須要咬緊牙關經營彼此的感情,不能讓工作左右我們的生活。
辛波斯卡弗趕過來的時候身上已經換了蕾絲睡衣,半透明的那種,她不想換衣服,所以她披了一件很厚實的外套,到了室內有了暖氣,她就匆匆忙忙脫掉了外套,所以她現在身上的睡衣顯得很性感。珍妮特忍不住把頭埋在她的胸口上,聽到了她的心跳聲。
室內開了暖氣,一些奇怪的氣味就很容易暴露,她上一次中了槍傷,還沒用完的棉紗靜靜躺在一個鐵盒子裡,匿藏在某個角落裡,當然,盒子裡還有一顆生鏽的子彈,那顆子彈對於她來說就是一個致命的秘密,要是誰發現了她的秘密,就必然活不下去。子彈就是她偽善的面具,一旦面具被摘下,她將會不顧一切毀滅身邊的東西,因為對於她而言,已經沒有什麽東西是不可以失去的了。
辛波斯卡弗剛剛進來那會其實已經聞到了很淡的血腥味,但是珍妮特很輕易地掩蓋了過去,畢竟女生住的地方不多不少都會有血腥的氣味。
珍妮特問著:如果你覺得不開心,可以隨時過來住,我這邊隨時歡迎你。
辛波斯卡弗突然變得不知所措:我沒有不開心,只是我覺得兩個人對太久了很容易厭倦,偶爾分開一段時間還是可以的,可是你知道的,我朋友並不是很多,所以我想找你解解悶罷了。
“你有一個很讓人無法接受的缺點,就是不懂用偽善的謊言欺騙別人。”
“不!或許人人都可以接受某些什麽善意的謊言,但是我是不會接受的。我是一個愛恨分明的人,錯就是錯,對就是對,永遠沒有中間線。”
“如果有一天我犯錯了,你會原諒我嗎?”
“那要看是什麽事情了,不過我相信你本性不壞,可能有的時候很容易變得很極端,但這也是值得欣賞的地方。”
兩人擁抱在一起,抱的密度更緊了,而此時辛波斯卡弗心裡想的卻是黑澤明,她抱著她,腦海裡卻浮現了他的臉龐。
突然,辛波斯卡弗的身體抖動起來,原來是她的手機調了震動模式,醫院那邊有電話打進來,她當著珍妮特的面接聽起來。
“請問是辛波斯卡弗女士嗎?”
“是的,我是。”
“噢!很高興聯系到你,是這樣的,諾曼警官的情況好轉起來,他的大腦有生命的反應,心跳與心率長期維持在正常的水平,相信他很快就會蘇醒。”
她掛了電話,珍妮特手裡捧著可可粉的熱飲在喝,隨口問了句:發生了什麽事啊,那麽高興。
她一時高興,就說漏了嘴:諾曼警官已經完全脫離了危險期,醫生說他很快就會蘇醒過來!太好了!
這下子珍妮特手裡的杯子不小心滑落下來,砸得稀巴爛碎,黑色的液體鋪滿了地板,玻璃碎片更是灑滿了她們倆的視線范圍。
“很抱歉,我沒有拿穩。”
“噢!請別這麽說,肯定是我嚇到你了,我剛才是一時激動才會扯那麽響亮的嗓門。”
“沒事,對了,諾曼警官蘇醒過來,你為什麽會那麽開心呢?”
“我之前委托他查一個案件,他貌似也查到了很重要的線索,不過在關鍵時刻,他卻遇到神秘襲擊。我相信他查到的線索肯定與他的遇襲有很大的關系。現在他醒了,我相信整件事很快就會真相大白!”
“如果你要是真的抓到襲擊他的人,你會怎麽處理呢?”
“當然是把他交給警察了!不過別說那麽多了,我還得去醫院探望他。”
在她即將要離開的時候,珍妮特在身後喊了一聲:我可以跟著一起去嗎?
她有些疑惑,畢竟在她的印象中,珍妮特與諾曼警官的交集貌似很少吧?甚至都沒有交談過。不過她也沒有想那麽多,點了點頭就同意了。
當她們兩個一起趕到醫院的時候,摩根探員已經在諾曼警官的床邊守護著,醫生還在為他做著各種各樣的身體檢查,確認沒有大礙以後,簡單地描述了他的情況:
“病人的身體雖然沒有以前那麽虛弱,但畢竟曾經失血過多而休克過,他現在能醒過來就已經很不容易,在他醒過來之後的日子裡,我建議你們先不要打擾他,別與他談話,讓他好好休息,等到他身體完全恢復了之後再作打算。還有,他不能受刺激,不能讓他受刺激。這段時間醫院裡都有醫生值夜班,有什麽事情記住第一時間按鈴,因為病人的情況隨時會有變化。”
辛波斯卡弗問了句:他什麽時候會醒過來呢?
醫生眨了眨眼睛,顯得很疲倦,眼睛都發紅了:後天吧,最理想的狀態是後天會醒過來,他的生命軌跡恢復得很快,這是好事。
她很激動地擁抱著醫生:謝謝你。
站在她身後的珍妮特的眼神就變得沒那麽友善了,她的目光寒光乍現,手捏得很緊,全程在盯著即將要蘇醒的諾曼,眼神裡含有很強烈的殺意。不過此時她沒有發現的是,摩根探員也持有著差不多的凶狠目光,只不過辛波斯卡弗太開心而忽略了身邊這兩個人的表情變化。摩根與珍妮特雖然彼此不認識,但是她們有著共同的目標,而且是勢在必行。不過摩根探員卻還沒有完全決定下來,他雖然有很凶很的目光,但是很多事情還在猶豫,他拿不定主意。
珍妮特率先開口說話了:我困了,我還是先回去吧。
辛波斯卡弗見狀也隻好離開,在離開之前她對摩根探員千叮萬囑:無論如何,你都一定要好好保護他,堅持到後天吧,拜托了。過了明天就會沒事,所有的事情就會真相大白。
摩根探員其實心裡很沒底,但他也只能心慌意亂地同意了。
在她們兩個離開之後,摩根探員其實已經想動手了,但是此時警局裡的高層親自來探望昏迷的諾曼。
摩根探員與他們寒暄了幾句就打算離開,他跑到外面走廊之際,卻隱隱約約聽到了幾個政府高層議論紛紛的聲音:
“真是沒想到,本來都打算放棄他了,他卻突然好轉起來。”
“不就是嘛,本來想提攜另外一個警員,現在看來還是算了,諾曼有經驗而且有乾勁,繼續讓他乾下去吧。”
“沒錯,沒錯,終身製始終是一個好東西。”
“確實,很適合我們這個動蕩不安的時代。”
幾個高層開懷大笑,似乎很滿意自己的安排計劃。
但是此時外面的摩根探員卻捏緊了拳頭,發出不滿的聲音:終身製?我可不同意這個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