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的情人節很快就會到來,巧克力以及鮮花已經在逐漸充斥著整個商品市場,浪漫的音樂遍布著每一家餐廳。期間有不少的藝術家在加裡亞州流浪著,他們多半是從維也納跑過來的,純粹為了躲避泛濫成災的瘟疫,他們流落在一個陌生的國家,在一個並不熟悉的城市裡生活,因為體內流動著貴族般的血脈以及與生俱來的尊貴身份不斷在提醒他們,他們不可以為任何人工作,為他們做事,他們拒絕出賣勞動力換取金錢,因此他們也成為了無業遊民,終日在不起眼的街道裡徘徊著,偶爾會去領取政府資助的免費食品,他們的日子過得並不是很好,需要金錢的時候,他們會跑到上流的餐廳,為富裕的美國人或者愛爾蘭人演奏音樂,拉小提琴,甚至是彈鋼琴。他們骨子裡的那種傲慢無疑就是為自己的音樂尋找所謂的知音,換言之,他們可以在高級餐廳裡拉小提琴,賺取小費,但是他們只有一個要求,傾聽者必須聽得出他們的弦外之音,否則他們會隨時終止音樂上的演奏。
他們的小提琴聽起來很悲涼,悲涼之余又帶有內斂式的憤怒,他們在抵製不斷泛濫成災的貨幣政策,市面上的鈔票越來越多,尤其是量化寬松政策帶來的美元泛濫導致了商品市場的價格上漲。他們是來自維也納,一部分出生在德國,他們對麵包有著很深刻的感情,他們幾乎每頓的餐桌上都有麵包的身影,當然還有烤腸。但是隨著經濟不景氣的擴散,他們發現商品的價格一直在上漲,咖啡漲價、糖、黃油以及奶酪之類的生活必需品都在暴漲,這些他們都可以容忍,畢竟他們可以選擇不消費咖啡或者黃油,但是麵包的價格也跟著一起上漲,短短半個月,價格就上調了三次,漲的幅度還不算小,當他們在麵包商店進行購物的時候,發現麵包價格再次上漲的時候,他們都驚呆了,對價格的不規律感到沮喪與無奈,他們手裡可消費的紙幣越來越少,甚至有一種很奇怪的意識,手裡的紙幣如果再不盡量換成同等價值的商品,這些紙幣很快就會變成一堆廢紙。通貨澎漲之後帶來的就是通貨緊縮,無論順序如何改變,對於他們而言那根本就是一場重大的災難。他們有想過買房子抗通脹,但是銀行持有的壞帳已經很多,貸款並不是很方便的事情,他們搞不懂經濟市場的去向,市道又持續低迷,房子資產似乎變得不再那麽值得信任。況且維也納方面與德國發生了很大的矛盾,美國因為瘟疫困擾的事情而變得暴躁不安,整個社會都變得動蕩不安,前途未明;英國又成為全球批評的焦點對象。發達國家之間的矛盾越來越深,盡管各個國家的外交部都在盡量調節國與國之間的矛盾,但是積怨已深則是一種顯而易見的現象。
他們擔心猶太人遭受迫害的歷史會再次重演,因此他們決定逃出維也納,去一個嶄新的城市重新生活。
是的,沒錯,他們都是猶太人,他們覺得很奇怪,似乎每一次社會上發生動蕩不安的騷亂的時候,每一個人都喜歡把矛盾集中向猶太人這個上帝選民的種族的身上,他們擔心受到迫害,於是逃走了。哪怕是躲避瘟疫也好,避免成為發泄的對象也罷,他們都需要躲開矛盾的集中點。
有的時候他們會集體行動,就像一個指揮的樂隊那樣,自動請纓,串到普通階層的房子裡,詢問他們是否需要美妙的音樂調節心情。他們挨家挨戶地敲門,渴望得到表演的機會,當然更重要的是,他們渴望得到金錢。
更湊巧的是,他們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敲開了珍妮特的門,他們很熱情地詢問著:
“噢……簡直是不敢相信,我們居然敲開了一個美麗又文靜還很高貴大方的女士的門,她的容貌是如此令人著迷,樂而忘返,一張快樂的臉龐實在是讓人百看不厭。不過生活上需要浪漫音樂的熏陶,淒美的小提琴可以為你帶來生活上的激情以及思想上的升華。而你只需要支付微不足道的貨幣就能獲得如此美妙的精神世界,又何樂而不為呢?”
珍妮特毫無反應,她對於眼前這幾個猶太人的美言誇獎毫無興趣,更重要的是,其實此時的她是準備出門了。
她隻好冷言地拒絕了:不必了,自我19歲之後,就再也不喜歡音樂。
他們當然不會輕易放棄:欣賞小提琴並不需要太長的時間。
她很快就明白,這幾個家夥是不會輕易罷手,所以她想了想,隻好同意了:很好,我很欣賞你們這一份勇氣。你們就為我拉一首小提琴吧,記住,我要哀傷的主題,孤獨的節奏,淒美的結局;還有,我要獨自一人藏在房子裡欣賞,你們只需要在門外拉小提琴即可。
“沒問題,這是我們的榮幸,很感謝你欣賞我們的音樂。”
她退回房子裡,他們就在門外拉響著小提琴,值得注意的是,其實現在已經是夜裡的十點鍾左右,他們的小提琴的聲音雖然不算很嘈雜,但仍然會影響到別人,他們隻期待隔壁的住戶的隔音效果不錯,不然他們隨時會被趕走。
在他們美妙又悲涼的小提琴拉奏下,她此時正在屋裡做著一些準備工作。
在今晚,她即將要計劃一件可怕的事情,開始第三次刺殺諾曼的計劃。這是一個非常可怕的念頭,如果諾曼一直陷於昏迷不醒的狀態,她倒是可以對他不聞不問,只要他安安靜靜躺在那裡就行。可是所有的事情都不會如她所希望的那樣,總是會出現各種問題。就在她得知諾曼即將要醒來的消息之後,她心裡就已經滋生出一個完整的刺殺計劃。由於諾曼在明天就會醒過來,他們的保護意識顯然會降低很多,今晚就是下手的絕佳機會,盡管風險很大,但為了掩蓋過去醜陋的黑歷史,她也只能鋌而走險,孤注一擲。首先她像以往那樣,給自己準備了偽裝的面具,內衣裡穿了件防彈衣,那是她從南美洲采購得來的裝備。美國是一個很奇怪的國家,一方面在積極宣揚平等與自由以及民主,但是另外一方面卻大大生產軍需品,軍火與炸藥還有核武器;每當有國家發生戰亂或者內戰的時候,它會第一時間站出來干涉,並且譴責發動戰爭的國家;當它自己發動戰爭的時候,它卻聲稱為自由而戰。美國的雙重價值觀使她感到異常困惑。不過沒關系,她只知道在美國采購軍火是很簡單的事情,不過她對槍械倒不是一竅不通,只是她對自己有很嚴格的要求,能用刀就絕對不會用槍,在她的床底下靜靜地放著一支自由組裝的槍械,非必要時,她絕對不會使用。她在鏡子中看著失落的自己,那張蒼白無力的臉龐使她不多不少感到心灰意冷,她很清楚做了這件事很有可能就回不了頭,但是她必須要這樣做,不然她的真面目就要被揭露了。她為了保護某人,堅決要摒棄內心的善念,一條彎路走到底……
她打開門,門外的幾個猶太人已經演奏完畢。
她給了點小費,與他們幾個分別擁抱著,隨後她就離開了,在離開之前,她特意吩咐著:你們肯定是從其他國家過來的,一定很累了,我的房子裡還有一點奶酪與紅酒,如果你們需要可以進去吃,走之前記得幫我鎖門就行。
她不慌不忙來到醫院,在開始計劃之前就戴上了面具,她走了一遍上一次走過的路線,巧妙地躲開了值班人員的視線,穿過一條又一條的走廊,跨過一棟接著一棟的老舊實驗大樓,穿進醫學樓,在熟悉的樓梯裡跑進了目的地樓層。這一次她很謹慎,小心翼翼地在走廊的拐角處暗中觀察病房外面的情況,確認沒有警察在現場,她就放心了。她加快了速度,走進病房裡,看著諾曼還在沉睡中,那雙眼睛死一般的寂靜,充滿了哀怨與無奈,她的心裡在說著:為什麽你要醒過來,如果你一輩子都在沉睡,豈不是永生了?為什麽你非要醒過來,為什麽非要逼我做決定?前面兩次沒有殺死你,我已經打算放棄。但是現在,我不得不為了保護某些東西而犧牲你。別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多事,知道了一些不應該知道的秘密……
她手裡緊握著水果刀,高高抬起手裡的利器,諾曼卻在這個時候突然醒了過來,他盯著她:我早就知道你會出現!是我故意讓醫生說謊,說我會在後天醒過來,其實我早就醒了,只不過我想引出凶手!你已經被逮捕了!
她出其不意地拿枕頭擠壓著他,他一時沒有防備,雙腿在亂蹬,左手打翻了花瓶,驚動了醫院裡的病人。
此時,摩根警官一下子跳了出來,嚴厲地喊著:住手!
珍妮特驚慌失措地推開摩根探員,他倒在地上,本來他還有力氣追,但是他卻眼睜睜看著她逃走。
諾曼從枕頭中的壓迫掙脫出來,氣喘不停地說著:我果然沒有猜錯,凶手真的出現了!我這一招引蛇出洞真的湊效了!我已經知道凶手是誰,摩根探員,麻煩你幫我喊醫生過來,我的心跳很慢,頻率在下降,我很辛苦……拜托你了……
月亮的光線投入到醫院的病房裡,微弱的光線照耀著摩根探員的半邊臉,他臉上的神情很複雜,說不清是怨恨還是憂鬱,反正他很安靜,一直站在那裡,直到諾曼開口說話了,他才在病房裡來來回回走動著,順便把病房的門關了起來。諾曼很奇怪地看著他,他開始在自言自語:
“人類社會一直在進化,由制度相似再到意識形態的區分來決定敵人或者是朋友。當國家與國家之間存在共同利益的時候,他們就會成為盟國,除了共同利益之外,更重要的是,它們持有共同的敵人,只有打敗共同的敵人,它們才能獲得繁榮、無憂無慮的生活。雖然我不知道那個凶手是誰,但是我很清楚這個凶手就是我的盟友,我必須要保護她。”
諾曼的氣息越來越微弱,說話的聲音也在相對應減小:你到底在說什麽?你不認識凶手,怎麽會成為朋友呢?!
摩根探員繼續地說著:
“是否認識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很肯定我們是朋友,她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搭檔,她沒有完成的事情當然得由我來替她完成!”
摩根探員從兜裡掏出一支槍,指著諾曼,諾曼一點也不慌張,因為他可能不相信對方會開槍:你在幹嘛?你瘋了吧?
他很冷靜地解釋著:上面那一群老家夥隻欣賞你,你看他們多偏心,如果你一直健在,我豈不是一輩子都沒有機會升職?所以為了社會的穩定發展,為了我未來的美好前途,那就隻好犧牲你一個人了……
砰!砰!砰!摩根連續開了三槍,三顆子彈全部打在了諾曼的額頭上,子彈卡在了諾曼的頭骨裡,鮮血不斷地從他額頭湧現出來,有一部分的血液流淌到白色的被單上,枕頭很快就被染紅了一大片。此時,整個病房都很安靜,濃重的血腥味很快就充斥著整個房間。他笑了,手裡的槍在顫抖著,他捂著臉,很痛苦地笑著,偶爾又哭了起來,很快又恢復了笑容。他手裡的槍不斷地敲打著地板,直到槍支開始出現變型的跡象,良久以後,他伸出手撫摸著諾曼的臉龐:很抱歉,犧牲了你……隨後他拿著槍,倒過來,對著自己的左手手臂開了一槍……
一聲慘叫撕裂了醫院裡寂靜的空氣……
凌晨四點三十分左右,黑澤明與辛波斯卡弗還在熟睡當中,一旁的座機響了起來,黑澤明睡覺的位置剛好接觸到電話,他接了起來,發現是醫院那邊打來的電話,那邊告知了他一個悲慘的消息,他聽了之後其實也沒有多大的感覺,但就是覺得生命很唏噓。其實醫院那邊要找的人並不是他,但是他不想打擾她睡覺,於是他表示會將這個不幸的消息轉告給她。在他掛了電話之後,他猛然注意到窗外的風景,有一縷陽光很微弱地在天邊呈現著,他知道很快就會天亮,他親愛的她相信很快就會肚子餓,於是他決定起床,為她做一份精致的早餐。
他輕手輕腳地跑進廚房,烤熟了麵包,煮了意大利面以及泡了一壺咖啡,泡了一碗麥片,加了點金酒,還弄了點奶酪以及烤腸。
當她醒過來就看到餐桌上那頓豐富的早餐之後,她不禁感到十分的詫異:跟你同居了一段時間,我居然不知道你還會做早餐。我還以為你隻喜歡吃三文治當作早餐呢。
他很嚴肅也很正經地說著:吃吧,你肯定很餓了。
她在客廳其實不喜歡穿鞋,因此她是光著腳丫子跑出來,一下子跳到了椅子上,心滿意足地享用著精心炮製的早餐。在她用餐的過程中,她問了很多個奇怪的問題,例如他是不是受了什麽刺激才會突然性情大變;又或者他是不是做了虧心事所以想做點事情來彌補。她還在考慮就算他犯了很嚴重的錯誤,因為這一頓早餐,她會原諒他。
他在此時此刻已經失去了昔日玩世不恭的光彩,一下子抹乾淨花花公子的形象,很認真地問著:你今天是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她吃完一塊魚排,正在舔乾淨手裡的醬汁,含糊其辭地回答著:諾曼警官之前被人襲擊,現在在醫院裡昏迷不醒。前天醫生說他會蘇醒,那就是說如果他醒過來了就能知道究竟是誰襲擊了他,而我讓他查的事情也就有了下文。所以你說,今天是不是很重要的一天,我待會換衣服就準備去醫院探望他,哪怕是守在他身邊也好,我也要這樣做。因為我已經迫不及待要知道真相!
他離開餐桌附近的椅子,走到她身旁,在她旁邊坐了下去,緊緊握著她的手,他那副正經的嘴臉使她不禁有些擔心。
她很不安地問著:你今天怎麽了?
他語重心長地陳述著:我昨晚失眠了,其實一個晚上都沒有睡過,我很困也很累,不過呢,在即將天亮的時候,我接到了醫院的電話,那邊的醫生告訴我,諾曼警官昨晚在病房裡遇襲,當場死亡。昨夜他已經在病房裡逝世,那個電話就是傳來他死訊的通知。
她徹底愣住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許久之後,她的眼睛開始變得通紅,眼淚在她的眼睛裡暗湧著,都快要掉下來了。他見狀,連忙伸手過去擁抱著她,她也順勢倒在他懷裡,她簡直不敢相信這件事真的發生了,她只知道緊緊擁抱著他,其余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提醒她:如果你很不開心很痛苦,不要憋在心裡,想哭就哭出來,或許你會舒服一點。
她變得不知所措:不是,怎麽會這樣,他明明還沒蘇醒,怎麽就遇害了呢?
他搖了搖頭:其實現在的情況還很紊亂,很多信息是不完整的,所以你暫時還是先別下結論。
她剛要動起身,他立馬拉著她:你在做什麽?
她想掙脫他的手:你別拉著我,我要去一趟醫院!
他說話的語氣很凝重:你先冷靜下來,警察那邊已經在做事,現場在封鎖,你去了也於事無補!
她很粗暴地推開他:你別管我!我一定要去醫院!
她換了衣服出門,他也跟在她後面,由於擔心她情緒過於激動從而導致開車不能專心,因此他們專門坐計程車趕到醫院。
當他們到達醫院裡的案發現場的時候,他們徹底傻眼了,現場一片凌亂,病床上染紅了一大片,諾曼的屍體在現場遭人拍照,留下證物;部分值班醫生與護士正在配合著警察,在錄口供;最重要的是,摩根探員手臂中槍,意識模糊,當他受傷被抬走的時候,他及時地拉住了辛波斯卡弗的手,奄奄一息地說了句:對不起……接著他就昏迷了過去。看來他也是失血過多從而導致了短暫的休克。她看到了凶案現場地板上的一支槍被裝進了塑料袋裡,諾曼的同事認得她,於是就走了過來簡要說明了情況:看樣子,裝在塑料袋裡的槍支就是凶器。雖然凶案現場的線索很混亂,甚至可能是零零碎碎的線索可能在誤導著我們,不過你放心吧,有進一步的消息我們會及時通知你的。
她突然感到雙腿無力,癱坐在地板上,黑澤明及時扶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