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阿瑟正式成為珍妮特的目標人物——工具人的最佳選擇。
她要徹底利用他,就必須得了解他的過去。她很明白,一個臥底警察執行了超過7年的工作計劃,感情麻木,缺乏安全感,神經脆弱,再加上任務完成了以後也沒有得到重用,任其隨波逐流,輕視他的生死。任何人經歷過類似的遭遇,多半會變得思想墮落,容易控制。
她找了洛根幫忙。
洛根是國際性的私家偵探,只要對方付得起錢,任何資料,任何的調查工作他都能順利完成。他的口碑極好,誠實可靠,而且資訊方面十分穩妥,絕對是調查界的佼佼者。
她約了他在一家既可以欣賞古典音樂又可以喝酒的酒館。
鋼琴師正在彈奏著“匈牙利第二狂想曲”,前奏很好,但是到了中間的時候就顯得很折磨人,因為節奏太快,一般人是無法彈奏的。
他很守時地出現了,手裡拿著一個檔案袋,坐在她對面,交給了她。
“你要的東西全部在裡面了。就一天的時間,一萬五美金,謝謝。”
她迫不及待開始欣賞檔案袋裡的東西,還誇讚他:果然有效率。絕對值這個價格。
她將預先寫好的支票交給了他,嘴裡念叨著一個名字:帕克森?
他簡單地描述了幾句:這個人就是你要尋找的關鍵人物。我跟蹤過他,上個星期回來了,不過他是偷偷入境的。我估計他經歷了上一次那件事賺了不少錢,現在只不過想偷偷溜回來找個隱蔽的地方享受人生。
她不禁感歎:他還挺有氣質的。
他調侃了幾句:沒有氣質怎麽當反派呢。我先走了。
她也跟著離開,拿起檔案袋的時候不小心打翻了咖啡,褐色的汁粘到了袋子上面,她嚇得趕緊弄乾淨,一張照片從袋子裡掉了出來。
一張具有抑鬱氣質的臉蛋出現在照片之中。
這個男人的名字叫傑克·帕克森。是一名士兵,準確來說是一名臨陣退縮的士兵。在上一次的東西戰爭裡,他是東線的士兵,被派上前線與西線的敵人作戰。然而他厭惡戰爭,對死亡率極高的戰鬥根本毫無興趣,他眼睜睜看著同夥一個接著一個地死去,心灰意冷,日益懷疑戰爭的必要性。然而西線的戰鬥力遠不如東線的堅韌、有毅力而且很有決心。他們擔心輸給東線的士兵成為千夫所指的罪人。於是他們想出了一個方法,找一個中間人——一個猶太人,私底下接觸東線的士兵,這個人就是帕克森,他本身也是一個猶太人,自然不會對同一個種族的西線士兵抱有敵意。他答應西線的代表,在戰爭的後期鬧起情緒,組織貪生怕死的其他士兵,一起在後防線鬧起情緒,宣揚厭戰口號,集結的人數越來越多,導致了東線在前面抵擋敵人,後面又有反對者鬧事,可謂“兩線作戰”。終於,東線戰敗,系統完全崩潰,西線的士兵奇跡般戰勝了東線的敵人。
帕克森為西線取得勝利的果實犧牲了自己的前途。首先在戰後,他組織其他的士兵鬧事被處以擾亂軍事紀律的罪名被逮捕,但是被美國人救了,之後他長期在外國過起了流亡般的生活。東區的城市一直向美國發出通緝令,美國政府當然沒有明言保護他,但是也沒有說要驅逐他。於是他就這樣在外面躲著。事後美國當然給了他一筆豐厚的報酬,他雖然流亡在外面,但是日子過得還不錯。而自2021年以來,美國社會割裂嚴重,他感覺到外來民族的排斥,於是想方設法偷渡回到東區的城市。他身上帶著的那一筆錢,足夠他下半輩子衣食無憂。恰巧因為如此,在後來的歷史上將會這樣記載:
東西戰爭,東區城市輸掉了戰爭,最大的原因就是,有一個貪得無厭的猶太人在自家人的後防線鬧起了罷工,罷免戰爭,對東區的戰鬥能力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削弱。東線失利,猶太人需要負上一定程度的責任。
在某種程度上,東區的反猶熱潮就變得無可避免。
她知道帕克森以前是一個警察,也是被抓去前線充當士兵的人,他根本不喜歡參與戰爭,有小心思倒也能理解。而她盯上了帕克森則是因為她知道帕克森與阿瑟之間的關系,她要他們倆綁在一起,好讓她實現復仇計劃。但是要做到這個前提,她必須要保證阿瑟的生活足夠貧困,那樣計劃才能順利進行。因為在洛根的調查顯示,很顯然,阿瑟已經染上了毒癮,墮落的生活已經開始,這就是她出手的好時機。
她到了東區那邊,街上的人猶如行屍走肉那樣,漫無目的,連招呼都不打。她在人群中找到了阿瑟,他的日子過得很落魄,全身髒兮兮的,精神萎縮,在街上左顧右盼,似乎害怕被人跟蹤,學會了反跟蹤,她沒有跟得很貼近,只是遠遠看著,直到看著他進入一條很小很不起眼的後巷。這裡陰森恐怖,老鼠四處出沒,臭蟲偶爾會不知道從哪個位置掉落下來,落在你的身上。
他環顧四周,確認附近沒有其他人了,他才放心地爬上一個很高而且很尖的水塔上,上面放著一包180克的毒品,他拿到毒品以後,找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往手臂注射毒品,針頭扎進了表層皮膚裡,穿過血管,慢慢注入體內,他萎縮的狀態逐漸得到恢復,猶如騰雲駕霧那樣,在迷失的黑暗中找到了自我,認清了現實,幸福地臥倒在水坑的旁邊,一隻老鼠爬在他的臉上,他卻絲毫不介意,像極了一副沒有尊嚴的屍體那樣,無論發生什麽事情,他都不會有反應。毒針就那樣扔到地上。
她看著他那種迷離的眼神就知道,他中毒已經很深,估計擺脫不了。這麽看來消息的來源沒錯,他的確染上了毒癮。
“可憐的男人!”她心裡無比同情地感概著。
她就站在側邊,掩藏著真面目,偷偷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她必須要熟悉他日常的生活習慣,這樣才能保證後面的合作沒有問題。
可能是一種不祥的預兆,黑澤明從噩夢中驚醒,身上全是汗,心跳加速。
辛波斯卡弗也從迷離的狀態中迷迷糊糊問著: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做噩夢了?
他被恐懼籠罩著:我看到了……一個男人在後巷裡吸毒,老鼠爬在他身上,好恐怖……
她下床給他倒了杯冰水:你只是做夢罷了。喝點水就沒事了。
他不禁感到有些可悲:為什麽……一個付出了那麽多努力的臥底警察,最後竟然會被社會遺棄。
她躺回被窩裡就說了一句:你是英雄的時候當然需要你,當你不再被需要的時候,你就會被遺棄。這個世界很殘酷的,人類多半沒有記憶力,犯過的錯誤還會繼續犯。
皇家中央刑事法庭
嵐伽俐的案件開始了第二輪的審訊。
海倫:法官大人,我要求傳召美資銀行的大堂經理出庭作證。
米歇爾·朱麗婭:批準。
阿姆斯是美資銀行的大堂經理,名義上是經理,但是他是負責銀行貸款業務部的一切運營,可以干涉的方方面面實在太多,找他做證人絕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阿姆斯在書記員的引導下嚴肅地進行了宣誓:
“IswearbyalmightygodthatevidenceIshallgivebethetruth.Thewholetruthandnothingbutthetruth”
“我向萬能的上帝起誓,我提供的供詞,句句屬實,並無虛言。”
海倫:請問嵐伽俐先生是不是你們銀行的老客戶?
阿姆斯:是的。他是銀行的常客。
海倫:他的債務情況如何呢?
阿姆斯:可以這樣說,嵐伽俐先生由於可能被不動資產給套牢,他每個月要償還一筆貸款加利息,有的時候他還會拖延還款的時間。他的債務情況很糟糕,我勸過他破產,但是他在律政司工作,如果申請破產會對他的工作造成一定的影響。因此我的建議他並沒有采納,只能硬著頭皮償還債務。
海倫:直到今時今日,他是否仍然欠下巨額債務?
阿姆斯:那倒不是。大概在半個月之前,他的債務情況突然有了好轉,一次性還清了貸款不說,他還購置了新的房子,他還找我買了一些投資理財的基金。
海倫:他本來就是債務累累,突然怎麽會變得那麽富有呢?你難道對此就不感到好奇嗎?
阿姆斯:我們是做銀行服務的,有人借錢投資,有人買基金投資就行,客戶的財政來源是怎麽樣的,我們絲毫不會過問。
海倫:收入來源呢?
阿姆斯:我們真的不會過問。
海倫:你很肯定,他是突然之間變得那麽富有。
阿姆斯:沒錯,本來我都以為他已經處在破產的邊緣,沒想到他一下子就起死回生了。
海倫:很感謝你的供詞。法官大人,我暫時沒有其他的問題。
米歇爾·朱麗婭:辯方律師,你可以開始盤問證人。
喬治·威爾:你既然不清楚你的客戶的財政來源,那麽你肯定記得,你曾經向我當事人推薦過購入美股。
阿姆斯:我有推薦過。
喬治·威爾:為什麽你剛才沒有提及這件事。
阿姆斯:我只是建議他買入股票,我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買。
喬治·威爾:法官大人,我這裡有一份金融記錄表,裡面顯示了我當事人在一個月之前就已經開始投資股票市場,他的存儲增長部分其實是股票市場收益帶來的,從去年開始,美聯儲就一直印刷美元,股票市場自然水高船漲。我當事人剛好就是趁這個絕好的時機殺入股票市場,利好投資。我當事人雖然是公職人員,但是似乎沒有針對公職人員的投機取巧罪行吧?因此他的財政來源絕對是合法的,這並非控方所言,多了一筆來歷不明的收入。我想請問的是,在座的各位,哪一位沒有研究股票的?
法庭上頓時鴉雀無聲。
“法官大人,我暫時沒有其他的疑問。”
黑澤明與海倫一同走在法院的走廊上。
她向他抱怨:這樣下去對我們很不利,那個家夥好像早就預料到未來會發生什麽事情那樣,做好了充分的準備。我事前根本就不知道他有投資股票市場的習慣。到底是消息方面有誤差,還是我們忽略了什麽信息呢?
他顧左右而言他:在我印象中,他好像真的沒有玩股票的習慣。看來他是有備而戰。
她說了句:控方已經沒幾個證人。再這樣下去,只能撤銷控訴。
他猶豫不決,但被她看出了端倪:你怎麽了?是不是有話想說。
“我想……我知道一些事情,可能對你有幫助。”他說了出來。
她皺著眉頭:為什麽你到了現在才說?
他很無奈地說著:“到剛才為止,我仍然堅持相信他是無辜的,可是你卻說他早有準備。我動搖了,我不能裝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我必須站出來。”
她也明白他的意思,不過最重要的是,要想好對策。
珍妮特跟進了一個金融詐騙的案件,涉案的金額過於龐大,她到律政司主要是代表她的當事人向負責該案件的主控商量一些事情。
在50秒以後,她進入了電梯,在電梯門合上的最後一秒,威爾剛好出現,擋住了門,跑了進去。
他有重要的事情找詹斯,不過晚了點。
她認得他,他是阿瑟的直接上司,負責臥底工作的主要聯絡人。上一次阿瑟提供的情報讓他升了職,拿了不少好處,他就光鮮豔麗,阿瑟就窮困潦倒。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利用智能手表按下了錄音的功能。
“我在東區的城市看到了阿瑟……他染上了毒癮,日子過得很墮落,落魄又無助,看上去很可憐。”
他嘴角上揚,抬起頭盯著監控設備,毫不在乎地嚷著:不關我的事。
一句“不關我的事”被她偷偷錄了下來。
她覺得很詫異,一直以來她覺得自己做人已經夠無情,隨時可以犧牲別人的性命來達到自己的目的,沒想到他比她更無情。利用完別人就一腳踹開。不過沒關系,她的目的已經達到。
電梯門開了,威爾好像想起了什麽:對了,如果你看到他,而他又覺得人生毫無意義,你可以送他去見上帝,我不介意的。
她與檢控方商量了好幾個小時,離開的時候已經接近黃昏,她還趕得及跑去東區那邊的城市,穿過邊境,一路上低調行事。
她來到了上一次碰見他吸毒的後巷,果不其然,他還是出現了,不過他今晚看起來比較倒霉,癱倒在地上,與老鼠躺在一塊,看他渾身發抖,極其痛苦,就知道他上癮了,但是沒有毒品供他解決上癮的問題。
他從地上爬起來,想搶劫路人,但是因為身體不斷發抖的原因,他被反過來打了一頓,被打得一身傷痕,一副半死不活的狀態,蜷縮在滿是垃圾堆裡的臭烘烘的環境。
她嘴角瘋狂上揚,從兜裡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毒品,丟到地上,被他注意到了,像一條狗那樣爬了過去,將毒品抓在手掌心裡,狼狽不堪打開,拿出舊的針筒,準備給自己注射。
怪不得她來的時候鬼鬼祟祟,原來是身上帶了包毒品,可碰巧的是,毒品就是她從東區邊境的士兵的身上買回來的。邊境的士兵多半是雇傭兵,很少受到管制,平時很喜歡在犯罪的邊緣瘋狂試探。不過要是碰到了神羅警察,身上被搜到毒品,那可就完蛋了。所以說,她的這一步計劃走得相當凶險,一旦被發現,她自己都會出事。
她不敢露面,只能站在一個根本看不清模樣的角度與他對話:
“你毒癮那麽深,要是哪一天沒有毒品給你解決問題,你該怎麽辦?”
“我也……不想的,只可惜……那些貨賣得太貴,我根本……買不起。”
“找人借錢不就好了?”
“我沒有朋友……家人也沒有。”
“去搶啊!都這個時候了,你還顧道德的問題?”
“我手抖腳抖,怎麽去搶?“
“找你的老朋友吧,我相信他會很樂意幫助你。”
“我還有朋友?”
“帕克森。”
他似乎真的開始考慮找朋友幫忙了。
她丟下一句:我還會繼續回來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