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聖誕節即將到來的前夕,還不是平安夜,全面的民眾已經很早拋開要處理的事情,窩在沙發上,開著暖氣爐,等待著最高法院的終審結果。全國都記得那一天是結案陳詞的日子,他們都在等待著透過電視機屏幕裡直播的內容,他們要的就是一個結論以及一個結果,其余的也不怎麽關心。
在開庭之前,馬拉尼已經安排銀行借貸項目,用來建造黑人學校,當然白人也能進來,但肯定要先經過嚴格的考試才能被錄取。而黑人就不一樣,只要你的膚色夠黑,你就能無條件就讀該學習。建議書與計劃書在較早時候出現在報紙上,西區的民眾通常都有閱讀報紙的老習慣,例如在坐公交車的時候會很沉迷於報紙上的文字內容。為黑人群體做事的宣傳已經到位。他還設立了一個黑人教育基金,主要是用來保障願意在學業上繼續進修的黑人。僅僅一天就籌集到70000美金,這件事引起了眾人的關注。
黑澤明兩夫妻早就預料到結案陳詞的時刻不會是主角,因此他們倆根本就不是很急,早上吃過早餐,還看了一會英劇《九號秘事》尤其是第四季第一集簡直是精彩絕倫,她看的時候都快要笑死了,她愛死了那個女傭的口音,聽起來很舒服。
他在逗女兒玩,隨口問了句:你是不是覺得,今天我們倆沒有機會出場。
她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電視屏幕:算了,那個家夥才是主角,我們就是去湊人數的,不過也好,過了今天總會有結果,我們拿到律師費,就有錢可用了。我可以購買更多的書籍,至於你嘛……你估計留著錢也沒多少用處。
他親吻了女兒的臉頰:恐怕我不能讚成你所說的話。反正我也沒有準備結案陳詞的演講稿,只有在演講的時候才需要演講稿。突然發現,加入一個龐大的律師團隊做一件官司的體驗感還算不錯,不用什麽事情都親力親為,經過這一次的案件之後,我真的認為有必要找其他律師加入事務所,這樣說不定還能更輕松。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出發吧。”她關掉了電視機,沒有理會他說的話。
嵐伽俐躺在椅子上,一雙腳翹在桌子那裡,他幾乎是處於半沉睡的狀態,這幾天他壓根就沒有好好休息,總是半夜驚醒,接著就沒法接著睡,到了白天又覺得很困。在他回來之前,他已經喝掉了三杯咖啡,但是精神狀態仍然不見好轉,恍恍惚惚的,不了解情況的肯定以為他磕了藥。
海倫推開門進來,急急躁躁地說著:不好了!不好了!
嵐伽俐一下子醒了過來,迷迷糊糊地說著:怎麽不好了,那個家夥被判無罪釋放了?
“比這還要糟糕。那個家夥居然在結案陳詞之前出了建造黑人學校以及成立黑人教育基金。現在外面的人更崇拜更信任他了,我們之前那一套離間計恐怕也起不了作用。”她氣得沒法坐下來,一隻高跟鞋踩在沙發上。
“都快要判刑了,他當然要做一下門面工夫,博同情也好,賣人設也行,反正可以嘗試的方法他都會做,這就更能說明他心裡有鬼。他要不是凶手,根本就沒有必要搞那麽多事情。現在他只能指望黑人這個群體能否影響外面的輿論。”嵐伽俐無所謂地說著。還有心情在研究《小婦人》德文版。
海倫有些詫異地嚷著:我們的工作任務就是讓他罪名成立!他怎麽可能是無辜的。
嵐伽俐也不敢肯定:沒準有萬分之一的概率他是無辜的呢?誰說得準。英國的海洋法律那麽好的經驗不也判錯了案件,事後還給了那個無辜的家夥賠償了8萬英鎊,要知道在那個年代,8萬英鎊就是一筆天文數字。
海倫呵斥著:得了吧!你得有信念!
嵐伽俐不以為然地說著:我要是沒有信念就不會站在這裡。
雙方的律師都開著車來到最高法院—這裡是結案陳詞以及最終審判的地方。
沿路除了冰雪快要融化的跡象,還聚集了不少的人群,他們多半是黑人,在陽光底下看起來還真的很特出。他們不論男女、年輕的、年老的、工會人員還是選秀大賽的青春少女,他們無一不做著相同的事情—高舉著橫幅,上面寫著:
“He’sinnocent”
類似的橫幅還有很多,不外乎都是在企圖表達他是無辜的概念。如果你仔細看就會發現,舉著橫幅的幾乎全是黑人,白人是一個也沒有看到,很顯然一宗慘烈的殺妻案已經演變成種族對立的標簽類型。演變成白人不敢公然支持黑人,而黑人也不敢支持白人,逼著要站隊,一旦稍微有點不慎重就會被認定為背叛階級。
黑人們憤怒地辱罵開車經過該交通道路的每一個白人,看到車輛就吐口水,扔垃圾到車窗前,更狠的還會開槍射擊玻璃窗,當然他們的槍法不太準確,這一點反而無法構成所謂的隱患。但是他們的激憤已經嚴重妨礙了交通治安。
辛波斯卡弗在開車的期間就被人扔了一塊蛋糕在車窗上,黑澤明在副駕駛上陰陽怪氣地嚷著:哇哦,他的支持者還挺多的,看來種族事件的演變是不可避免的。
她很生氣地喊著:該死的支持者們!難道他們認不出我們是他的辯護律師嗎?是敵人也攻擊,朋友也攻擊,簡直是無差別傷害。
他還在一旁幸災樂禍:他們才不在乎種族利益呢!也不關心究竟是誰被針對了,他們只是找個借口做壞事,宣泄內心的不快。
車子在極度緊張的情況下還是穿過了洲際公路,她還不能確定已經脫離危險的環境,但是她在那一群反對者裡找到了一個同性戀組織,她以前也參加過,不過後來結婚了就退出了該組織,她還認得好幾個感情豐富的好姐妹。要不是她在開車,她巴不得立馬跳下車與她們混在一起。車子駛過最高法院,有暴徒扔了炸彈到馬路上,土製型炸彈,傷害不是很高,但是已經足以震碎她車窗的玻璃,她差點翻車。
他不禁抱怨著:她們還真的是非不分。
高等法院的全球直播結案陳詞絕對是司法界有史以來第一次如此這般完全直接面對民眾展開,那一天的有色人種幾乎都在關注這件事,不過他們的注意力並不完全關注,他們做著手頭上的事情,用剩余的目光盯著電視屏幕。
這一天無論是控方還是辯方,他們結案陳詞的字眼與態度都必須相當小心與謹慎,畢竟是在全球民眾的面前展開的結案陳詞,他們的每一句話都會影響到司法界的既定印象。一旦頑固的傳統被打破,那就真的不堪設想。
在萬眾矚目的情況下,法官輕聲地提醒著:檢控方現在可以開始結案陳詞。
海倫是結案陳詞的主要人選,可能是因為她首席檢控專員的職位吧?這很難說。
“法官閣下,各位陪審員,我相信眼前的這一宗案件絕對是史無前例的。它最特別的地方就在於,明明是一宗很普通的謀殺案件,但是經過辯方律師的悉心包裝下就演變成了所謂的種族歧視案件。本案的被告經歷了兩段婚姻,第一段婚姻相當平淡,他的妻子是一個黑人,他們有一個女兒,生活得很拮據,但是還算開心,好歹還是情投意合,並不會感到孤單。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一天,他們倆毫無預兆,離婚了。他們為什麽會離婚呢?對於這個問題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想了很久也沒有找到答案。可能你們覺得這件事無關緊要,但是他的第二段婚姻的出現就剛好解釋了這一片空白的地方。他第二段婚姻的妻子是一位白人,她並不是一個普通的白人妻子,她的社交圈子裡充斥著不同行業的精英階層,為他的事業帶來了不一般的變化。他從一份默默無聞的工作轉換到屏幕前的明星,贏得了一批粉絲的支持,不僅事業得意就連財富方面也滿足了。但是很可惜,他娶了白人妻子也根本不愛她,他愛的只是她所擁有的社會地位以及人脈,還有名下的資產。很快她就意識到他並不愛她,甚至一直在利用她。她不甘心被人利用,於是向他提出了單方面的離婚申請,只需要分居三個月,之後他們倆就可以正式離婚。請你們要注意一下,他一旦婚姻失敗會產生哪些影響?首先他的事業會受挫,他辛辛苦苦努力建立的白人社交圈子會被淘汰,他進軍電影圈的夢想會破滅,婚姻失敗絕對會毀了他。他沒有了事業,說不定連住的地方都會失去。於是他決定先發製人。在案發的那天晚上,他表面上坐飛機去美國談事情,但是實際上他已經暗中打了外賣電話,晚餐將會送到現場,由一名侍應送到—該侍應就是他妻子的新情人。他認為是他搶走了她,於是狠下決心連他也一起殺害!很明顯,他就是趁侍應將外賣送到案發現場的時候,趁機殺害他們。事後他回到家裡換掉染滿汙血的衣物,然後再假裝沒事發生那樣開車去機場。直到屍體被發現之後,他就可以假裝局外人,還扮演了受害者的角色,看起來他是承受痛苦的那一個!相信你們應該還記得,鑒證科在凶案現場找到的黑色手套是分別在被告與死者居住的地方發現的,一個是左手一個是右手,剛好是一雙手套,這就足以證明,他當日是去過凶案現場,而手套裡的確找到了屬於他的皮屑組織。在他的車子裡也發現了屬於死者的血液。盡管他手掌大小與手套的尺寸並不完全符合,但是我們應該還記得,他的身體腫脹是毫無預兆的,我絕對有理由相信被告是故意撐大手掌的尺寸來擺脫自己的嫌疑。而根據警官的供詞,被告在較早之前就已經有家暴妻子的記錄,否則也不會第一時間懷疑到他身上。他有著很嚴重的暴力傾向,對婚姻不信任,也不忠誠,種種跡象都在指出他就是殺害死者的凶手。在證據確鑿毫無反駁的情況下,辯方律師很明顯一直在企圖利用種族問題來掩飾被告真正的罪惡,不僅轉移矛盾還偏離了事實的本質。沒錯,警方在搜集證據的過程中的確犯下了很低級的錯誤,但是這些所謂的錯誤只不過是一些程序上的出錯,基本上無法影響最終結果。我覺得辯方律師不需要那麽麻煩,正面抗辯不過就利用種族問題帶偏了所有人的視覺。我不得不說,辯方律師的確考慮很周全,一步一步瓦解民眾的團結,好讓他們內訌,從而忽略了真正的不公,讓他們無暇反抗命運的不公。我希望你們注意一個很重要的問題,眼前的這一宗是謀殺案,並非什麽種族歧視的案件,更不是讓你打種族牌的地方,這裡是法庭,法庭只會講事實,而事實就是,被告殺害了本案中的兩名死者,既有殺人動機也有謀殺的罪證。在種種客觀存在的事實的情況下,在這裡,我懇請各位陪審員,判被告一級謀殺罪名成立!謝謝!”
麗塔·賽德爾:辯方律師,你可以開始結案陳詞。
阿瑟的眼睛緩緩睜開,顯然他與別的律師不太一樣,他不需要演講稿。
“法官閣下,各位陪審員,我絕對十分讚成檢控方的說法,該案件是史無前例,前所未有的特殊案件。不過我的觀點與檢控方有那麽一點的出入,這個案件從開審到結案陳詞很明顯與別的案件完全不一樣,陪審團的制度已經發生了變化,每一位陪審員換成了黑人,他們單獨被隔離起來,不能與外界接觸,有法庭警察監視著,不能上網不能接觸外面的世界,就連閱讀報紙也是違法的行為。該制度的目的就是為了隔絕他們在審理案件的過程中受到外界輿論的影響而產生了主觀的想法。現在把他們限制在法庭裡,他們聽到的,看到的,接觸到的只能是來自法庭的證人、證物的陳述,其余的沒了。為什麽會有這樣的一個制度出現,我相信你們應該還記得,檢控方的首席證人就是一位警官,他曾經在法庭宣誓過,永遠不會說謊,但是當他被問到是否使用過歧視字詞的時候,他否認了;再次詢問他還是否認了;最後詢問的時候他也同樣否認了。結果根據他的錄音文件以及聊天室的記錄裡,他使用歧視字詞就不少於400多次,他還堅稱那群人是低等生物,應該拿去焚毀。他的謊言赤裸裸暴露在公眾的面前,他的誠信出現問題,公信力破產,這也是案件的重要轉折點之一。檢控方的證人是一個具有嚴重種族歧視傾向的警官,那麽他所提供的供詞是否值得信任呢?答案是否定的。當日警方的搜查行動本來就已經存在種種的問題,進屋搜查沒用搜查令,在沒有其他人監督的情況下擅自進入凶案現場,還觸碰了現場的證物;呈上法庭的證物無緣無故會不見,采取的血液樣本的份量無緣無故會丟失;所謂的證物也是疑點重重,根本就不能采納。至於所謂的殺人動機只不過是檢控方一廂情願的想法,是不能作為參考的。由始至終都沒有一位目擊證人親眼目睹我的當事人殺害本案中的兩名受害者。為什麽我們一定要在一宗謀殺案中找一位看似可疑的人就非要當他是凶手呢?你們可別忘了,我當事人的妻子在別墅中死去,他經歷了喪失妻子的慘痛經歷,那種痛苦對於他來說絕對是痛不欲生的。他做錯了什麽,為什麽會被人懷疑?他只不過是偶爾關心妻子,給她點了食物送過去,去機場的時候剛好路過別墅那條公路,他要飛去美國談工作,妻子遇害的時候他根本就不在國內,試問他又如何殺害妻子1以及餐廳的一位侍應呢?就算侍應是他妻子的情人,難道他真的有預知能力?提前知道侍應過送食物過去,然後將他們全部殺害?侍應的出現是無法肯定的,有預謀的謀殺根本就說不過去。整件事無論是邏輯、殺人動機都無法自圓其說,根本就不能作為一種指控。如果說懷疑我當事人有暴力傾向,嚴重到殺害自己的妻子,那麽如何解釋他的黑人前妻如今尚在呢?暴力傾向只能是推測,不能作為證據參考。而檢控方的采證漏洞百出,低級錯誤比比皆是。況且警方在進行調查期間還使用了非法禁錮的手段迫使我當事人簽下認罪書,這就是鐵一般的事實!沒有人可以否認!聖誕節很快就要降臨,每一個人在聖誕節那天都有權利獲得自由。沒有人可以禁錮他人的想法,我的當事人失去了妻子,但是還有前妻還有女兒,請你們放過他,讓他回去陪伴家人吧。在種種證據都存在極度矛盾、基於疑點利益歸於被告的大前提下,在這裡,我懇請各位陪審員判我當事人一級謀殺罪名不成立!謝謝!”
麗塔·賽德爾:陪審團是否還有其他問題?如果沒有,你們可以退下進行商議。要記住,你們必須做到意見一致才能裁定被告的罪名是否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