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地的饑荒甚大。
他們從埃及帶來的糧食吃盡了,他們的父親就對他們說,你們再去給我糴些糧來。
猶大對他說,那人諄諄地誥誡我們說,你們的兄弟若不與你們同來,你們就不得見我的面。
你若打發我們的兄弟與我們同去,我們就下去給你糴糧。
《創世記》第43章第1-5小節
尼他州是布達拉美宮其中一個小城市,這裡由於立法機構以及行政部門在合作與分歧上存在很大的問題,於是就很很容易導致秩序混亂,任意執法,冤假錯案的發生。
警察的權力比其他州更要龐大,逮捕對方並不需要拿出證據,如果有人反抗,他們就可以適當地行使武力。
而這些警察抓人的理由永遠是令人摸不著頭腦。
例如外貌疑似通緝犯;行為邏輯疑似恐怖分子;說話的口音不像這個國家的公民,合理地懷疑對方是非法偷渡諸如此類的理由早已經見怪不怪。
深夜裡,巡邏警察就像往常那樣巡視著小區裡的每一個角落,他們走著走著,不知不覺就繞到了後面的“SKYLOVE”酒吧的後巷,這裡亂象橫生,寂寞男女亂搞關系,搶劫謀殺常常發生,一個星期最起碼會發生3-6宗謀殺案,或者是迷奸案。故此,酒吧的後巷就是“罪惡的溫床”“犯罪分子的聚集地”陰暗角落裡的放大鏡。
同時這裡還是所有巡邏警察的重點關注地方。
他們拿著手電筒,後巷的不遠處發現了一個身穿藍色長袍,上面帶著閃光粉,踩著高跟鞋,後腦杓留著長如瀑布的頭髮的女人,在前面對著垃圾堆扭動著身體,走路歪歪斜斜,像是喝醉了那樣,在酒吧裡的人多半有嗑藥的習慣。
兩名巡邏警察決定上前查看這個奇怪的女人,當他們喊停的時候,該女人的舞步停了下來,轉過身問他們:警官?發生什麽事了?
這顯然是一把男人的聲音,他臉上塗滿了金粉,畫了眉毛,塗了唇膏,塞了兩個氣球在胸前假裝自己是女人,在黑暗中幾乎看不出他的身材,只能看到一雙楚楚可憐的眼睛。
其中一名警察打量著他:原來是披著女裝的噁心男人。
他很不高興地嚷著:你別亂說!政府可沒有規定男人不能穿女人衣服!
警察也很凶地說:“可是政府規定了,黑人不允許在各種場合跳如此不堪入目的舞步!”
“現在我們懷疑你從事非法活動,正式將你拘捕,你可以申請律師為你辯護,也可以保持沉默!”
西伯監獄是布達拉美宮最大的一座牢房,裡面關押了很多奇奇怪怪,形形色色的罪犯,他們或許很多是無辜的,可是在監獄裡待久了,自然也就成了流氓。
監獄裡沒有單獨的牢房,通常是十幾個人被困在一起,環境異常惡劣,時不時爬滿了蟲子,老鼠就像他們的朋友那樣,經常跳出來,瞬間又消失不見。
在這樣的環境裡其實是難以入睡的,所有的罪犯聚在一起談笑風生,偶爾聊聊關於女人的性器官以及性愛往事,再不然就是討論過去的事件,言語中充滿粗鄙之語,憤怒的辱罵源源不斷,不堪入耳的形容詞充斥著整個牢房。
牢房裡只有一個男人很鎮定也很疲倦,他由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也沒有打算參與其他罪犯的談論話題裡,他只是默默地閉上眼睛,像是沉思,像是思考問題。所有罪犯裡,只有他一個顯得文質彬彬,偶爾會皺起眉頭,他沒有想過,牢房裡的情況會是如此的糟糕。
過了一會,一名獄警走過來,從眾多罪犯的臉龐裡尋找著某一個人:黑澤明!黑澤明!你的拘留時間已經過了,現在可以出來辦理出獄手續!
黑澤明緩緩地站了起來,非常不滿地從另外一個罪犯的懷裡搶回自己的外套,帶著疲倦的身軀走出牢房,走到前面的窗口,辦理出獄手續。
獄警念著檔案文件:黑澤明?噢,你是律師。
黑澤明強調著:我是大律師!
獄警繼續說著:入獄原因:在法庭上毆打法官,被控告藐視法庭,坐法庭牢。哇哦,我的好兄弟,你為什麽那麽恨這個法官呢?
黑澤明不願意解釋更多,只是狠狠地說著:因為他就是個狗雜種!死廢物!
獄警遞上一份文件:簽了名字你就可以走了。這裡還有你的私人東西,一本法律詞典以及一本關於罪犯安撫的書籍。看清楚有沒有問題,沒有問題就在上面簽字。
黑澤明接過兩本書,外套披在肩上,準備在上面簽字。
這時候穿著女人衣服的黑人從監獄外面被帶了進來,由於他的衣服穿得過於暴露以及過於性感,況且他是男人,自然就引起了監獄裡的罪犯的輕佻以及吹起了口哨。
“嘿!性感的男人!請撩起你的裙子!讓我看看你的性感!”
“別這樣說,我覺得他肯定是女人,你看他的胸部那麽豐滿!怎麽可能是男人嘛!”
“你們都喜歡胸部,我就比較特殊,我可是喜歡屁股都那一類人……”
他就這樣,在一片淫穢的挑逗語言聲音裡穿過牢房的走廊,在這個過程中,遭遇了很多罪犯的手部侵犯,屁股被摸,胸部被摸。
黑澤明辦完手續以後,隻回頭看了一眼不堪入目的牢房,然後就面無表情地離開了……
黑人站在微弱的燈光照耀下,隔著冷冰冰的鐵欄,警察在外面盤問他。
“什麽名字?”
“但丁·斯蒂芬”
“年齡?”
“28.”
“有沒有犯罪記錄?”
“我想,我是沒有的。”
“站到後面去,我們給你拍張照片。”
“不……我真的不是罪犯……”
“請轉身,只是轉身!”
他照做了。
“很好,再往右轉。”
他也照做了。
“很好,我們現在要控告你多條罪名,你可以自己找律師,如果沒有,我們會為你安排政府律師為你辯護。”
黑澤明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與他最新的當事人會面,他在開車的時候被一名醉駕的司機追尾,整輛車幾乎報廢,他被困在駕駛座,被交通人員救了出來。
他顯然驚魂未定,但是也沒有忘記打電話找他的律師。
“那個混蛋死定了!我的律師是全世界最好最專業的律師!我會向他索取賠償!我要讓他坐牢!什麽?我的律師還在坐牢!不可能的!他一定會趕過來的!”
黑澤明趕到了,他的當事人顯然還很激動,一邊被抬上救護車,嘴裡就不停地說著:
“那個混蛋根本就不會開車!他在罔顧生命!他在危害社會!無論如何都一定要他付出沉重的代價!我摯愛的律師,你一定可以辦到的對嗎?”
黑澤明說話的聲音很小,顯然很疲倦:是的,先生,我會盡我的能力為你索償。現在你的傷勢比較嚴重,你還是先好好休息吧,我會到醫院找你。
他看著當事人上了救護車,隨後找到酒駕的司機,對方顯然也很害怕,不斷地解釋著:很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造成這一切我很內疚!
他安撫著:沒事的,你回去吧,很快你會收到律師信。放輕松點,事情很簡單也很容易解決,完全可以庭外和解。
他在第二天的早上八點鍾回到了法庭,其余的律師已經在法庭外等候消息,他們在開庭審理之前還在與當事人溝通。他穿過走廊的時候,嵐伽利恰巧看到他了,連忙拉著他去廁所。
他似乎並不在乎自己的形象,在廁所裡洗臉。
嵐伽利很認真地說著:聽著,我認為你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英雄,當眾毆打那個法官!嘿!我最討厭這個家夥了!你做得很好,可是你身上還有一股很難聞的氣味,而且你的樣子看起來糟糕極了!就算你要上法庭,法官也不會對你有好印象,你還是先回去吧!
“不!我不能!我還要繼續工作!”
“不!你不可以毀掉自己的形象!我們都是法律代表的精神面貌!你不能做這樣的事情!”
“請相信我,我一定可以的。”
“我簡直不敢相信,那家夥真的判你坐牢兩天!”
“有沒有古龍香水?”
“有的,你要來幹嘛?”
“那該死的牢房很不乾淨很不衛生,到處是糞便,爬滿了蒼蠅,如此惡劣的環境,難怪監獄裡自殺的案例一直在不斷地增加。”
“所以……你的屁股還好嗎?”
“不……我不喜歡那玩意……”
兩個大男人在衛生間像個白癡那樣大笑起來。
嵐伽俐恢復了嚴肅的神情:好吧,我們還是說回正經事,你先回去吧。今天不可以上法庭了,你的印象看上去真的很糟糕。再說了,你不是約了別人?
黑澤明這才下意識地望著自己的手表:對耶,還好你提醒了我。
嵐伽俐板著一張臉:不客氣。未來這幾天我還有很多案件要處理,暫時不跟你聊了。
黑澤明隨口說著:放松點,沒事的。
他帶著十分疲倦的身軀渾渾噩噩地回到了律師樓,他的辦公室只有一個豆腐那麽大的空間,書櫃裡的書籍排得很緊湊,有一部分甚至只能擺在地上,疊起來,看起來很委屈。
他剛剛打開門,小聰明就凝望著他,一邊在講著電話,一邊朝他打招呼。
他放下手裡的東西,對著她吩咐著:咖啡!謝謝!
她結束了通話,拿起隨身攜帶的筆記本念著:你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做。首先你要見兩個當事人,他們犯了非法藏有槍械的罪行;
他移動到門後面的洗手間,打開水龍頭,接著冷冰冰的水洗臉,擠了一點點洗面奶,盡管快要用完,他每次都擠很久才能擠出來,可是他總是抽不出時間買新的產品。他仍然不厭其煩地重複著:咖啡!謝謝!
她站在門外說著:中午十二點,你要見一位法官,那可是資深大法官!
他洗完臉,已經開始擠雪白的刮胡膏,給自己剃胡子。
“咖啡!謝謝!”
她繼續報告著:對了,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你應該要去探望你的奶奶了。你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她,她都快要忘掉你了。
他此時已經刮完胡子,心存感激地說:“謝謝你,親愛的小聰明!我今天全指望你了!”
其實他一直記得去探望奶奶,只不過他無緣無故被囚禁了兩天,計劃被擾亂了。
他從來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他的家人,皆是因為他擁有一個支離破碎的家庭,父母非常的不稱職,對他的陪伴很少,給予他的東西也幾乎沒有,只有奶奶真正的對他好,從小就盡心盡力地照顧他,直到他讀大學,奶奶卻突然患了阿爾茨海默病,早期的症狀表現為,常常不記得曾經做過的事情,也不記得即將要做的事情,他要忙著大學的課程,實在沒有辦法,只有將她寄托在老人院裡;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她的病情也逐漸開始惡化,到了中期病症,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有親人的事實,例如她總是不記得黑澤明是她的孫子,不記得自己結過婚;到了現在是最為嚴重的,她常常忘記他的職業,不記得正常的時間順序。
他剛剛進入老人院,一位護士就興高采烈地跑過去擁抱著他:你終於來了!親愛的小律師,你最近在忙些什麽案件呢?怎麽都不抽時間來探望奶奶!
他不太自然地回應著:額……我確實很忙,可是我從來沒有忘記過奶奶。
護士走進病房,推著一位頭髮斑白的老人家出來,在他耳邊很小聲地說著:你奶奶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了!
他走過去握著她蒼老的手,握得很緊,她這才緩緩地反應過來:你終於來了?朱迪斯呢?她怎麽沒有來?她可是你的妻子呢。
他不厭其煩地糾正著:我還沒有結婚呢!
她愣了愣,然後又問:你的司法考試怎麽樣了?將來可是要當律師的哦!
他臉上充滿著笑容:我已經畢業很久,做律師很久了!我現在是大律師了!
他推著她出去,到充滿陽光的地方散散心。
她坐在輪椅上,像是想起了某些美好的回憶那樣:時間真的過得很快,轉眼間你都長大成人了。你爸爸仿佛昨天還是個孩子,對了,你爸爸在英國過得怎麽樣?
他隨口地回答著:嗯……我不知道,我也不感興趣。上次他發郵件給我,可是我沒有回復,直接刪除了。
她見怪不怪地說:“孩子,他們可是你的父母,無論他們多麽的糟糕,這個身份是不會發生改變的。你小時候或許過得不開心,可他們也許很忙碌呢?”
他連忙接著說下去:“對啊!他們真的很忙,忙著彼此出軌是吧?我知道這件事,很小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他們的情感生活異常泛濫,甚至在我考大學之前的那段時間仍然尋歡作樂。我不是沒有想過原諒他們,接受他們,可是他們真的太糟糕了!簡直是令人作嘔!”
她一字一句地說:“他們可是你唯一的親人!”
他停止了推動輪椅的動作,蹲在她面前,語重心長地說:“不!對於我來說,你才是我唯一的親人!你看著我長大的,我大腦裡全是關於你的記憶,他們的則是一片空白。”
她很惋惜地摸著他的臉:我就知道你不會令我失望。你小時候就已經說過要讀法律,盡管還要過幾年才正式畢業……
他苦笑不已地重複著:我已經畢業很久了……
他讓奶奶獨自一人在看報紙,美麗的小護士頗為傷感地說著:你懂得回來就好了,你不知道她有時候是多麽的孤獨,一個人孤孤單單坐在那裡,看一整天的報紙,一句話也不說;偶然有人來找她聊天,她就會興高采烈地告訴他們,她有一個正在讀法律的孫子,他長得很帥也很溫柔,還很用功讀書,很快就會正式成為律師……
他透過玻璃窗看著奶奶,歎息著:或許在她的記憶裡,永遠停留在我讀大學的那一年……
他沒多久就離開了老人院,因為他還約了麗塔·賽德爾大法官見面,其實在中午12:00左右他就應該見他,只不過他實在抽不出時間,只能將會晤押後。
麗塔·賽德爾是一位仁慈的法官,他對律師異常友好,對司法的態度向來嚴肅,對身世可憐的罪犯有著從輕發落的念頭。這不,他還約了黑澤明見面。
那天他得知黑澤明在法庭上毆打法官,表示很欣賞他這種勇氣,可是並不鼓勵,他也沒有打算責怪這個勇敢的律師。
黑澤明走進他辦公室的時候,他恰巧換好衣服,正準備離開,他將一支很精致的手槍卡在皮套裡,黑澤明恰巧注意到這一點,他就調皮地說著:你明白的,總有人不怕死,這時候如果我帶著一支手槍在身上,就顯得平常很多;當我說不過他,我就會開槍……哈哈,開玩笑的,只不過我喜歡有槍在身上的那種安全感。走吧,我們到一個陽光燦爛的地方聊聊天。
“在法庭那件事我很抱歉……”
“得了吧,永遠不必為勇敢的行為道歉,那樣顯得很愚蠢。”
“可是你不覺得我的行為過於粗魯了嘛?”
“這只是小菜一碟的事情。我年輕那會,比你更狂野……”
兩人就這樣肩並肩地從樓梯走下來,朝著門口的位置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