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達拉美宮的邊境集結了身份未明的軍隊,他們沒有衝過邊境,而是等待著某個命令,隨後伺機行動。
14:00
辛波斯卡弗獨自去了一趟監獄,裡面的獄警還在睡懶覺,中午時分的睡眠總是十分重要。只有一個稍微年輕點的獄警帶著她,穿過一條又一條漫長的走廊,在囚犯們窮凶極惡的叫囂中,她來到了勞斯頓被囚禁的地方。此時的勞斯頓恰巧被幾個黑人圍毆,被打得半死不活,滿身傷痕。獄警開槍警示,幾個黑人連忙蹲了下去,抱著頭,一動不動。她表現得很溫柔,扶起了他:你沒事吧?他只顧著整理髮型與自己的形象:沒事沒事,我怎麽會有事呢?
她看著他過得如此墮落,難免有些心酸:我們談談吧,就在外面,沒事的,就幾分鍾。
他被帶到外面,雙手還被鐐銬給捆綁著,雖然他看上去無所謂,但是手腕的位置冒出了鮮血,她要來了鑰匙,幫他打開枷鎖,獄警表示很擔憂,她卻安慰了對方:沒事的。他不會亂來,這裡可是監獄。
獄警也不想多管無聊的事情,只是說了句:有什麽事情記得喊我。
在狹窄的走廊上,只剩下了她與摩爾。
他按揉著受了傷的手腕:你還來找我做什麽?我已經失敗了,過不久我就要去見上帝。
她安撫他那顆頹敗的心靈:其實你可以上訴,我有一個不錯的律師可以介紹給你。
他當然不相信她的話:別跟我開玩笑了,檢控官!我犯的可是謀殺,法官已經判了我死刑,還能怎麽上訴?
她很認真地說著:“你只需要供出莊主的犯罪事實,我保證你可以爭取減刑。或許全世界都看不出,可是我卻看得很清楚,所有事情都是他在主導,你只不過是替罪羔羊罷了。你想獲得救贖,只能指證他,轉做汙點證人。”
他腦袋一歪,表現得很不愉快:不可能!我不可能出賣我的老板!
“你當他是老板?他卻當你是奴隸!”
“奴隸?我的膚色本來就是奴隸的身份,要不是他提拔我做種植園的監督主管,我到現在都只能在種植園裡熬苦日子!過上其他人那樣的慘淡生活!毫無尊嚴!任由其他人欺凌!一句話都不敢吭聲!他給了我自由,給了我財富!給了我尊嚴!”
“你的尊嚴?你的尊嚴就是聽從他的意旨,虐待自己的同胞?難道你還不明白?你在他的眼裡仍然是黑人,仍然是奴隸!只不過他利用你鎮壓下面那一批黑人罷了!他由始至終都在利用你!當你是傻子那樣玩弄!你被控告謀殺了,他又做了什麽?他的律師將矛盾往你身上轉移,目的就是要犧牲你來保護他自己!就這樣,你難道還想維護他?”
“他與我不一樣,他的社會地位比我高多了,他比我更加有價值,犧牲我來保護他是很常見的決定!”
“我真的沒有想到,你竟然會自我否定生命的存在價值!他怎麽會比你還有價值?你真的以為他當你是自己人?你信不信,你執行死刑以後,他轉眼就找了新的下屬,說不定待遇比你更好,所享受的福利比你更多!”
“我不聽!他就是我心中的信仰!說什麽我也不會出賣他!他沒了,我就喪失了信仰!”
她略顯失落地陳述著:你的信仰正在虐待你的同胞!殘害他們的身體!你得認清形勢!沒有人需要你去仰慕!尤其是他!
他慢慢蹲了下去,哭訴著:你以為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嗎?你以為我真的不在乎嗎?我想逃避現實罷了,為什麽你一定要逼我面對現實?
他動搖了,她松了一口氣,重新拿著手銬在他的手臂上碰了碰,冰涼的觸感接觸到他的皮膚,他抬起頭看著她,她卻依舊溫柔:究竟要從枷鎖中掙脫出來,還是重新戴上枷鎖,恢復舊形象,就要看你自己了。如果連你自己都不想拯救一個種族,沒有人可以幫到你的。
她站了起來,準備要離開,他卻喊住了她:慢著,我接受你的建議。
她很欣慰,向他宣布:兩個小時之後,警方會親自來接你回去錄口供,你只需要說出事實的真相就可以,其余的事情我會替你安排。
16:30分,警方的車輛到了,停泊在監獄的外面,按照程序,勞斯頓從監獄裡被帶出來,準備運送回警察局,他需要重新錄一次口供。
就在他從監獄裡被帶出來,走下階梯的時刻,突然闖出幾個身穿囚衣的黑人對著他開槍,17發子彈全部打在他的身上,另外4發子彈打穿了他的額頭,他的腦漿迸了出來,噴到身後獄警的臉上,他隨即倒在地上,頭先著地,腦漿與鮮血伴隨著溢了出來,形成了一大灘血水。幾名囚犯被抓了起來,獄警認出他們,他們是昨天才被抓了進來,明明搜過身,他們身上沒有武器,但是他們卻射殺了勞斯頓。他們當場被逮捕,絲毫沒有要反抗的意思。
辛波斯卡弗與黑澤明趕到現場,幾名囚犯已經被帶走,現場只剩下一灘血水,還有幾顆子彈掉到地上。警戒線圍了起來,她很驚訝地問著: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年輕的獄警向她說明了情況:勞斯頓在押回警察局的路上,準備上車之前,遭到了其他囚犯的槍殺,當場死亡。涉案的幾個囚犯已經抓了回去,等待審訊。
她眼角的淚水不禁往外滲,呼吸沉重,心跳緩慢,她蹲了下去,手指沾了一絲血液,她捂著臉,還挺沮喪的。
黑澤明隻好安慰她:別傷心,事情遠遠不是我們可以控制的。
她連忙抱著他,傾訴著:我很累!真的!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能以相同的姿勢緊緊抱著她。
半個小時之後,現場的封鎖已經結束,該處理的東西都處理得一乾二淨。
她還坐在勞斯頓趴在地上的那個階梯,他問了句:你在想些什麽呢?
她慢悠悠地說著:我想……要不我們回去睡覺吧。
他扶著她的肩膀,看了看手表:這個沒問題……可是我約了朋友見面,我得去一趟郊區。
她輕輕地吻了他:送我回去吧,哪怕你沒有駕照也行。
17:30分,莊主去了教堂接受洗禮。
神父問著:請問你犯了什麽罪?
莊主:我犯了所有罪,主會寬恕我嗎?
神父:只要你誠心祈禱,主會赦免你所有的罪行。
柏妮與摩爾還在家中烤小餅乾,家中的電話響了起來,柏妮跑去接聽。那是辛波斯卡弗的來電,她在電話中告知了勞斯頓在監獄裡被槍殺的事實。柏妮當然很震驚,心臟像是緊急收縮那樣,拉得很緊,她喘不過氣。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你,不過你也不用太難過了。”
摩爾似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問了一句:是誰的來電?
柏妮不想讓他傷心,隨便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
摩爾突然發現沒有咖啡,他很不習慣,提出要到外面買咖啡的建議。
柏妮同意了,將車鑰匙借給了他。
回到教堂裡。
神父詢問莊主:請問你是否需要贖罪?
莊主回答著:當然。
神父吟唱著:主會諒解你,愛護你,保護你,帶領你走向正確的道路,帶領你走出目前的困境……
“請問你是否願意棄絕撒旦?我親愛的虔誠信徒?”
莊主目光呆滯,心不在焉,臉如死灰:是的,我願意。
摩爾跑到車庫,正準備打開車門鑽進去的時候,眼前突然冒出了幾個槍手,二話不說,朝著摩爾的臉持續開了數十槍,子彈像是源源不絕地打在他的臉上,眼珠子都削掉了半截,下巴給打沒了,兩隻耳朵變成了殘廢。
柏妮聽到槍聲跑了出來,看到摩爾已經倒在地上,槍手落荒而逃,她想往前追,突然發現槍還在警局裡。
她放棄了追捕,跑到車庫下,帶著匪夷所思的目光凝望著失去了生命跡象的屍體,剛才烤好的那些小餅乾還拿捏在他的手裡,她捂著臉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她痛苦不已,流淚不止,緊緊地握著摩爾那雙冰冷的手。
18:00,莊主從教堂裡走出來,神父送他離開,並且對他讚賞有加:你是我見過最虔誠的信徒。
莊主戴上了黑色的帽子,逐漸消失在教堂的視野裡……
辛波斯卡弗從電話中也得知了摩爾的死訊,她的反應與柏妮一樣,除了震驚就是傷心。
她的注意力回到桌子上,上面還放著種植園案件的各種資料文件,她輕輕撫摸著勞斯頓的照片,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覺得他很可憐。這個案件蘊藏著的死亡氣息越來越濃重,涉及的無辜者似乎也在增加,有人死於非命,有人僥幸逃脫。逐漸的,她仿佛被某種力量給包圍著,她再次凝望著勞斯頓的照片,突然一陣觸電般的感覺湧遍她全身,她被嚇到了,第一時間找黑澤明,然而她這才想起來,他沒有手機。
此時的黑澤明還在與克裡斯仃在聊心事。
克裡斯仃一直在關注著外面的世界的動態,她已經徹底放棄自我,在扮演妓女的角色中無法從中抽離。她被銀行收回去的房子似乎也要不回去。但是她仍然不想放棄房子的持有權,她還在嘗試努力賺錢。因此她給他的時間只有兩個小時,兩個小時之後,她就要開始“做生意”了。
“你都結婚了,還隱瞞她,與其他的女人聊天?你不想活了?”
“與她相處……其實就是……會有很大的壓力,無論是什麽事情,她始終佔據著主導地位。”
“是嗎?與我聊天就能很輕松了嗎?”
“最起碼不用那麽卑微。我現在都開始懷疑與她結婚是不是一種錯誤了。”
“喂喂喂,你可別忘了,你自己在婚禮上還喊錯了新娘的名字。”
“麻煩你!能不能別提這件事!”
“其實你只是還沒有習慣與她的婚姻關系罷了。慢慢你就會習慣的了。說起來,我很久沒有看到她了,我想與她聊幾句。”
“對,你們聊幾句,萬一你們聊著聊著,一不小心就說到了我怎麽辦?”
克裡斯仃笑了笑,雖然他結婚了,可是她仍然還記得兩人曾經的親密關系。其實她也有想過要與他結婚的,只是沒想到她會投資失敗才會淪落到這種下場。
到了晚上20:00,因為勞斯頓與摩爾被槍殺的消息在新聞的報道上傳了開來,引起了社會的一陣騷亂。其中以黑人組織的團體為主,他們以恢復自由,爭取自由與自由搏鬥為借口,在城市裡遊行示威,還導致了大面積的罷工熱潮。種植園還沒解封,當然也成為了迫害目標。不少人在種植園外面縱火行凶。
布達拉美宮的主要發達城市變成了被攻擊的目標,一下子就亂了起來。
辛波斯卡弗在外面散步的期間,恰巧碰到了騷亂的人群衝擊,她被推著走,推到了人群之中。
此時,軍隊出現了,不過他們並非布達拉美宮的聯邦軍隊,而是德國的軍隊,而對面的是美國的軍隊,他們只是控制了騷亂的暴徒,並沒有發生暴力的衝突。美國與德國分別佔據了南北分割開來的州,雙方在對峙著,誰也沒有動手。
弗林州的異國軍隊數量眾多,誰也不服誰,誰都想將對方趕出布達拉美宮。
朱迪斯此時還在一座高聳林立的辦公樓眺望著窗外的情景,她打開了懷表,盯著時間上的流逝。
氣氛突然嚴肅起來,推土機急促出現,直升機在空中的上方投下大量的石頭,使用鐵絲網、磚石、凝固土牆以及反車輛壕溝組成了邊防設施。
一道從天而降的混凝土構件圍成了一堵牆,全長155公裡,最初是阻隔南北州的往來,前期的凝聚力是很弱的,但僅是如此,就已經阻擋了布達拉美宮的公民匯聚在一起的決心。
布達拉美宮分裂了,在2021年的5月25號的夜晚凌晨時分正式分裂。
東布達拉美宮由德國控制,順便連種植園的產業也一起吞並,改名為民主布達拉共和國;西布達拉美宮由美國控制,控制了絕大多數發達的工業城市,其中就包括了猶太州在內,吞並了工業的扼要心臟地區,改名為布達拉聯邦政府,德國與美國各自派出官員充當了布達拉政府的公職人員。
在那一夜,美洲大陸出現了分裂的國家,所有人都搞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尤其是黑人,他們只不過是想遊行示威,表達內心的不滿,趁機會佔點便宜什麽的,他們沒有想到,他們鬧出的騷亂會導致了國家的分裂。
黑澤明離開了克裡斯仃的家中,坐火車回家,但是沒想到邊境被迫停車,他走了下來,想要穿過弗林州回到伯文州,但卻被阻擋在一夜之間出現的凝土圍牆外,貫穿了一道鐵幕那樣的圍牆使他感覺不妙,他想詢問發生了什麽事,卻被邊境的德軍給阻擋著,還被告知,以南以回的州地區全部由德國所控制,西地區的州全是由美國控制。所有人禁止出入西地區的州城市,當然西地區的人也不能隨意進入東州。
他徹底傻眼了,他的妻子還在伯文州等待著他的歸去,但是他卻被告知,不能回到那個屬於他的家。
辛波斯卡弗也出現在茫然不知的人群之中,她默默看著混凝土所製造而成的圍牆,明知道稍微用點力就能擊垮眼前的障礙,然而布達拉美宮的公民縱使被分割一方,縱使想相見,但卻沒有勇氣擊垮眼前的障礙物。原因很簡單,他們本來就不是很團結,互相看對方不順眼,個體矛盾激發,愈演愈激烈,民族矛盾早就不可調和,現在分裂了,說不定他們還很高興呢。南北總要比高低,現在好了,一舉證明誰強誰弱的時候到了。因此他們對於國家的分裂並沒有太多的感覺,似乎也很平靜,在觀望圍牆十幾分鍾之後,他們選擇了離開,逐漸散去。相信他們絕對不是恐懼美軍手裡的槍械。
辛波斯卡弗則表現得很沮喪,她與丈夫新婚才沒多久,現在就要分開了?她感到茫然無助,在街頭不斷地徘徊著……
朱迪斯親眼看著布達拉美宮分裂了,卻絲毫不覺得驚訝。轉身就出現了一位德國的領事代表:總統先生,就職儀式即將要開始了,請前往內堂接受授勳儀式。
就在第二天,美洲大陸分裂的第二天,民主布達拉共和國宣布朱迪斯參選總統成功,正式成為布達拉美宮分開以來首任總統;而布達拉聯邦政府的執政總統當然依舊是約翰遜,他的民意支持率仍然高居不下,很受歡迎。更何況他統治的可是北方最發達、工業地區最扼要的中心,他拿了一手好牌,在執政方面無所畏懼,況且甩開了南方一部分貧困落後的州,他的政績就不再擔心受到影響,拋開了包袱,他自然放松了不少。
只有約翰遜總統不需要在第二天宣誓,朱迪斯總統則需要按照民主憲法進行宣誓。
黑澤明終於如願以償回到了過去的廉價出租房,透過電視機的畫面傳播看到了朱迪斯宣誓就職的典禮。
她慷慨激昂、激情十足,信誓旦旦,十分虔誠地保證維護民主共和國的利益,誓死對抗布達拉聯邦政府的一切活動。無論是選舉還是立法,她都堅決將反對進行到底。
黑澤明在精神上獲得了自由,但是卻失去了與妻子團聚的權利。
他有的時候還挺想念她,他在出租房裡利用座機打了一通電話過去:
她接了電話。
他第一句話就是:是我。
她表現得很冷靜:我知道。
他的第二句話竟然是:我們的國家分裂了……真的太糟糕了!
“是很糟糕!可是在你看來,最糟糕的只是國家分裂嗎?”
“沒錯……更糟糕的是……我們也被迫分開了……我們注定要無法回到過去了是嗎?”
“不!不算很糟糕,我們的夫妻關系仍然是受法律保護的。”
“說起來,我們的律師身份還能得到承認嗎?”
“這個沒有問題。國家分裂了而已,主權還在。”
“德國人日日夜夜監視著我們的一切活動,啤酒館也限制了營業時間,到了晚上九點鍾基本不能再營業。”
“美國人倒也還好,任由我們自由發展,愛怎麽玩就怎麽玩,不限制時間,不限制我們出入哪些場所,宵禁都沒有。”
“不知道以後會怎麽樣呢?”
“政治鬥爭很難說得清楚,說不定永遠沒有結束的那一天。”
“說起來,我們有兩個截然不同的總統了。”
“副總統與總統……本質上沒有區別。不過他們是永遠對立的,我們的政治立場似乎變成了敵對狀態。”
thepeoplelivingindarknesshaveseenagreatlight;onthoselivinginthelandoftheshadowofdeathalighthasdawned.”
那坐在黑暗裡的百姓,看見了大光,坐在死蔭之地的人,有光發現照著他們。
《馬太福音》第4章,第16小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