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爾猶太王國酒店裡,不少的貴族以及達官貴人匯聚一堂,他們普遍是男性,今晚沒有舞伴,只有反覆循環的古典音樂在伴奏著。餐桌上擺滿了豐富的美味佳肴,他們只允許成員喝紅酒。值得注意的是,巴爾猶太王國酒店是建立在布達拉美宮北方州的領地上。而這一批神秘的貴族則是來自其他國家,沒有一個是本國的代表。他們惺惺相識,相互握手以示友好,只不過他們握手的方式有些特別,雙方的手勢不太一樣,看上去像是特定的手勢那樣。
他們看起來興高采烈,貌似預知了未來將會發生某件事情那樣,提前慶祝了。
“一切都在順利進行?”
“當然,夜裡就會有所行動。”
“絕對沒有任何的障礙?”
“就算有障礙,也會被我們鏟除。”
“那就很好了,為我們未來的財富乾杯……不過我們該如何分配利益?”
“三七分,其余的歸我們。”
“扶持的對象是否決定了呢?”
“無論是哪一方,我們永遠是利益朋友。”
“我想,我無法拒絕這種誘惑的條件。”
普通法院
所有人都已經到齊,辛波斯卡弗在開始之前還在核對著各方面的文件資料,臉上的神情倒是相當的平靜,還時不時寫了筆記。
莫裡亞的眼神依舊瘋狂,不過在她的心裡,早就盤算好如何演完剩余的舞台劇。她的手指輕輕地敲打著桌子,那副自信滿滿的嘴臉,很容易招人賞識。
喬治·威爾倒是很鎮定,所有的計劃都像他預設的那樣,很順利地進行著。
哈丁·奧斯法官:檢控官,你可以開始結案陳詞。
辛波斯卡弗從椅子上離開,站了起來,身後的椅子逐漸往後移動
“法官大人,各位陪審員,本案是一宗極其殘忍的謀殺案。第一被告,身為種植園的管理人員,以監督工作以及管理進度為借口,多次對種植園的工人進行人身虐待,使用手裡那條邪惡的鞭子抽打在他們的身上,一下接著一下,永不休止,幾乎每天都在重複著相同的行為。他以虐待工人為己任,暴力的宣泄只是他發泄情緒的一種借口。本案的死者只是一個兒童,他只有9歲,一個年僅9歲的孩子,意識模糊,根本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以及意識。但是在被告的眼裡,死者根本就不算是一個兒童,而是一個任人宰割的羔羊。他任意地虐待死者,用盡全身的力氣去虐待一個毫無還手之力的兒童,直到死者完全失去生命意識之後,被告竟然第一時間差遣他人將死者的屍體丟到山底下。如果不是恰巧有個警察經過,這件事壓根就不會曝光,虐待工人的現象也只會變成一種幾乎看不到,摸不著的社會陰暗角落。在控方證人的描述下,我們得知,種植園的工作時間根本就是完全違反勞動法,工作時長嚴重超時,收入也與勞動法規定的界線有著很大的差距,居住的環境壓根就無法生存。種植園裡遍地屍骸,但卻無人問津;裡面供應了不少的商品,但是價格上卻是貴得離譜;娛樂設施有很多種類,但是沒有任何一個可以與外界接觸。第一被告處心積慮將這一批工人與外面的世界隔絕開來,不讓他們觸碰外面的東西,只允許他們在種植園裡生活。久而久之,使他們的思維逐漸僵化,猶如行屍走肉那樣,喪失了自我保護的欲望,喪失了抵抗侵害的能力。好讓所有的勞動者遭受他的任意蹂躪、支配與控制;不僅如此,在種植園外面還安排了守衛,這些守衛還是合法持有槍支,但是很令人驚訝的是,這些守衛的主要職責並不是保護工人的安全,而是監管他們,不讓他們逃到外面的世界。有人嘗試過強行逃走,結果卻是被打成了篩子,屍體被遺棄在山下,變成一副無人問津的骸骨。警方較早之前在山下發現的骸骨就已經充分說明了這一點。被告漠視工人生存價值,踐踏他人生命,對生命毫不尊重,任意殘害他人。這一種行為途徑簡直是令人發指。在資本主義發展的初期,的確發生了非常殘忍、剝削他人的事實;也恰巧因為如此,俄國才會引發革命……到了今天,殘害工人的現象竟然再次出現,美洲大陸的歷史重演了……這是絕對不允許發生的現象。第一被告明知道工人想逃跑卻被守衛亂槍打死卻無動於衷,甚至毫無憐憫之心,還企圖掩蓋事實,只不過這些陰暗面無一例外被曝光了……至於第二被告,身為種植園的法定負責人,漠視工人的生存空間,絲毫不替他們著想,甚至在目睹他們慘遭虐待的現象仍然漠不關心……他們究竟是怎麽了,麻木不仁到這種程度!第二被告在出庭作證的期間仍然堅稱,從來沒有去過種植園考察現場的情況,因此他對種植園的狀況全然不知情;在後來的證人的證詞中指出,他在說謊!他不僅去過現場,還對工人的現狀很清楚,但就是不想改變任何事情;不僅如此,他還刻意區分居住的環境,惡劣的地方當然是免費的,但是環境優雅的地方卻要自己購買,房子的價格完全脫離市場參考價值,為了引誘工人購買資產,甚至學猶太人最初的發展那樣,學會放高利貸,利用貸款機構引誘他們購買房子,以很低的利息迫使他們背上沉重的債務,以債務限制他們的人身自由,債務就像枷鎖那樣,綁住了他們的鬥志,從而變得意志消沉,失去了反抗的能力。無論是種植園的法定負責人也好,還是監督工人的主管也罷,他們都在做同一件事,剝奪他人的生存利益,漠視他人的存在價值,玩弄他們的內心、肉體與精神。他們的行為是不道德的,是極為殘忍的,上帝不會允許放貸獲取利益;不允許漠視他人的生命價值;不允許禁錮他人自由……但是這些事情,他們都做了,他們覺得無所謂,畢竟種植園就在圍牆裡面,根本看不到裡面是什麽情況,我們無法得知工人所承受的苦痛是多麽的尖銳,他們痛苦的呐喊我們是聽不到的,為什麽我們聽不到?因為有人切斷了聲音傳播的來源……在以上種種客觀存在的證據,毫無爭辯的事實面前,在這裡,我懇請法官大人以及陪審員判第一被告謀殺他人、虐待生命、知情不報等三項罪名;第二被告知情不報,漠視工人的生命價值以及漠視勞動法等三大罪名成立!謝謝。”
哈丁·奧斯法官:第二被告的辯護律師,你可以開始結案陳詞。
莫裡亞表現得很懶散,慵懶的目光看得出她的態度冷淡。
她的聲音也很散漫,咬字的聲調拖得相當嚴重:
“法官大人,各位陪審員,首先我不認為這是一宗謀殺案。我的當事人在種植園是負責監督工人的從事生產效率,在較早之前他已經明確地表示,他們是一群黑人,工作態度懶散,故意怠慢工作進度,因此使用鞭子教訓他們則變得難以避免。我的當事人之所以鞭打他們,完全是為了提高生產效率,從而向種植園的負責人交待,否則就是失職的行為,無可厚非的工作表現。如果他不這麽做,他的工作很有可能就保不住了,所以他必須這樣做,也只能這樣做。至於控方的證人指出,他親眼目睹我當事人打死死者,還將他當時的神情描述得窮凶極惡,極度殘暴……說不定你們會相信並且接受他的描述。但是你們有沒有想過,證人並非一個誠實的人,他對於我當事人的做事方法早已產生不滿意的態度,在工作上故意拖慢進度,怠慢工作效率,也因為這樣被我當事人處處針對,故此他對我當事人心懷怨恨,作出並不存在的事實進行毀謗我的當事人……你們是否明白一件事,既然控方的指控是指出我當事人普遍虐待了種植園裡的每一位工人,按道理來說,怨恨我當事人的應該不止他一個,理論上是所有人都站出來指證他。可是為什麽到了最後關頭,卻只有他一個人敢站出來呢?其他人都幹嘛去了?難道他們不渴望鏟除我的當事人?他們當然渴望,為什麽沒有行動?結果很顯然,他們在潛意識裡也接受了、默許了我當事人采用這種警告性的方式來對待他們。因此他們沒有必要也沒有動機出庭作證,他們並非代表正義之聲;相反控方的證人為了報復我當事人,不惜在法庭上提供不盡不實的的供詞來汙蔑我的當事人!請記住他出庭作證的時間恰巧是在案件即將審訊結束才出現,盡管他聲稱遭到他人的迫害,但是目前根本就沒有證據顯示,是我當事人策劃了這一切。你們究竟是要相信一個犯案累累的黑人所提供的供詞,還是相信種植園的所有工人呢?結果我相信是顯而易見。至於山底下的屍骸已經無法追尋真相,是誰造成了骸骨累累的現象?我們無法知道真相,也沒有義務去追尋真相。在綜合以上種種疑點,疑點利益歸於被告的大前提下,在這裡,我懇請法官閣下以及陪審員,判我當事人謀殺罪名不成立!謝謝。”
在莫裡亞坐下去以後,辛波斯卡弗自言自語著:怎麽會如此簡潔呢?
喬治·威爾站了起來,他的總結則更為簡短:
“我的當事人是一位十分成功的商人,他持有的產業是非常的多,涉及的范圍業務是十分廣泛。他不可能每一個細節都能監督到位。是否按照勞動法結算薪酬?是否有假期享受?是否對目前的現狀不滿意?他不知道,他根本就不知道,原因是什麽,因為他的下屬一直在企圖隱瞞他,不讓他知道真實的情況是怎麽樣的。因此他被蒙蔽了雙眼,看不到真實的畫面。他一直以為種植園的工人生活得很幸福,很美滿;他甚至為了讓工人過上更好的生活,還為他們建設了更好的房子,並且願意為他們提供借貸機構,提供貸款,只需要每個月準時償還債務即可。請你們要注意一點,他雖然是舉辦了借貸機構,借貸的資金是他自己支出的,但是他並沒有鼓勵工人購買房子,在所有的工人裡,有人買了房子,有人不買,這才是正常的市場經濟現象。他沒有強迫他人做不願意做的事情,他只是一心為工人謀取福利。他對於工人的生存狀況一無所知,因此並不存在漠視他人生命價值的現象,因為他對於山底下的屍骸情況一無所知,圍牆外面的守衛是他提出的,但是最初的用途的確是保護工人的安全,他甚至不知道種植園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也不存在漠視勞動法的現象,他根本就不知道工人的實際情況,他們工作多長時間,他們的收入是多少,他們是否享受到足夠的物質需求,他全然不知。因此,在基於以上種種客觀事實的存在,在這裡,我懇請法官大人以及陪審員判我的當事人三項罪名不成立。”
哈丁·奧斯法官:陪審員是否還有其他的疑問?如果沒有,現在暫時休庭15分鍾,你們自行商議吧。
在後堂的會議室裡,諸位陪審員坐在一起商議著案件的最終結果。
21位陪審員是由法院隨機抽選的選擇,他們的身份地位顯然很不一樣,社會地位也不盡相同。他們只需要說出各自的想法就行,最後投票決定。
“我始終覺得莊主不可能逃脫關系,整個產業就是他在控制,你說出事了,還出了那麽多事,他一點消息都沒有收到,那完全不可能。”
“話雖如此,但確實沒有任何的證據顯示他由始至終都是知情的。”
“對,沒錯,他之前還說從來沒有進去過裡面視察情況,但結果呢,還不是證實他在說謊。”
“他有說謊的嫌疑,對於他完全不知情,實在是得有所保留。”
“假設他知情,那就是縱容他人犯罪,漠視勞動法。”
“他持有那麽多資產,還對待工人如此刻薄,實在是不可以原諒。”
“依我看,最該死的就是第一被告,他什麽事情都知道,但就是隱瞞事實,打死兒童的行為盡管有疑點,可是我們得相信那個黑人的說法才能判他的罪。”
“那個黑人言辭嚴謹,目光銳利,不像在偽造證詞,我想,我們得相信他。”
“這已經不是是否相信的問題,而是全世界都在盯著這個案件,要是兩個被告無罪釋放,司法部門、法院重地估計就要被焚燒了,別小看群眾的力量。”
“我看,嚴懲第一被告,對第二被告小懲大戒是很有必要的。”
“喂喂喂,慢著,憑什麽第二被告就可以小懲大戒,難道就因為他很有錢很有勢力?”
“我們得冷靜下來,要理智;我們不可能做到絕對公正。”
“但是我們要盡可能公正。”
“對第二被告小懲大戒才是政治正確。”
“在法院你跟我談政治?”
“不談政治難道談民主?你看不到外面那些人的嘴臉?”
“我們得打壓尖銳化的頑強勢力。”
一幅幅《十二怒漢》的場景出現了,陪審員們爭議不斷,每個人都堅定自己的立場,都有不同的想法與概念,他們無法達成共識,因此拖延了宣判的時間。
半個小時之後,他們終於有了結論。
法庭的氛圍頓時變得極其嚴肅起來。
哈丁·奧斯法官:各位陪審員,請問是否有了結果呢?
其中一名陪審員宣布著:法官大人,我們以20比1的決議作最後決定,宣判如下:第一被告謀殺他人、虐待工人、知情不報三項罪名成立;第二被告違反勞動法,從事非法借貸經營活動、縱容他人侵害生命等三項罪名成立。
辛波斯卡弗松了一口氣,第一步計劃成功,接下來就是第二步計劃的策劃。
哈丁·奧斯法官:
“本席現在正式宣判,第一被告謀殺、虐待他人罪名成立,依例判處死刑;至於第二被告縱容下屬胡作非為,非法經營借貸活動,漠視勞動法的存在價值。故此,判第二被告必須交出種植園的核心產業,以股份製成立董事會,由15名股東監督種植園的日常事務以及各種法例的執行。第二被告只允許保留一小部分股份,不允許有決策的權利,必須聽從董事會的指示;還有,第二被告需要賠償700萬美金給種植園的工人,並且赦免他們的背負的債務,而且要償還利息帶來的收入,至於另外建造的房子必須無條件提供給工人居住,不得作盈利途徑。同時必須要拆除圍牆的銅牆鐵壁,任由種植園的種種情況暴露在社會的監督下。退庭!”
莊主看起來蒙受了重大的打擊,但是他避免了判刑的風險,從某種程度上來看,他不算輸。他手裡的產業確實很齊全,丟了一個種植園,喪失了美洲以及歐洲的定價權,只是一個很小的損失。他早就不需要棉花種植所帶來的利潤了。能保住自己的人身安全已經是慶幸了。
他得意洋洋地離開了法庭,只剩下臉如死灰的勞斯頓,在這一場戰爭中,他一開始就是擔當衝鋒陷陣的角色,在戰爭上奮勇殺敵,結果在戰場失利,被逮捕了,被宣判死刑,但卻沒有人當他是英雄,只會說他是行屍走肉,毫無人性,毫無感覺的空殼軀體。
他被遺棄了,被主人遺棄,卻不得有任何的怨言。
莫裡亞默默地離開,辛波斯卡弗攔住了她的去路,質問了一句:海倫律師,你的當事人被判刑,你輸掉了官司,為什麽你看起來卻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態度?
莫裡亞高深莫測地說了幾句富有思考價值的話語:
“表面上,我的確輸了;可是暗地裡我卻贏了。我成功跳出一個漩渦,才不至於淪為黑暗的侵蝕犧牲品。”
辛波斯卡弗搖了搖頭:你真的很難令人捉摸。
莫裡亞說了句:我們都一樣,誰也別說誰。
黑澤明伸了伸懶腰,認為這一場法院審訊毫無看點,很顯然,最該定罪那一個,居然僥幸逃過了法律的製裁。
他嚷了嚷:走吧,我們改變不了這個世界,我們去吃個午餐吧。
辛波斯卡弗並沒有答應他的請求: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事情要處理。
目前的時間是13:00,歷史性的畫面從這一刻開始倒數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