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爾汽車廠的起訴案件本來是在兩個月之後開始審訊。然而背後的金主卻不希望起訴案件拖垮了福爾公司的聲譽,他們集體向法院施壓,要求盡快展開審訊,以免造成太多不必要的損失。政府的絕大部分稅收以及公職人員的收入多半來自這些幕後的金主,當他們向司法部施壓的時候,司法部當然沒有辦法與其抗衡。就這樣,審訊開始了,提前了二分之一的時間,還是在控方還沒完成搜集證據的前提下提前展開了審訊。黑澤明想抗議,但是珍卻無視了他的抗議。
沒有辦法,柏妮還在對方的汽車工廠裡搜集證據,她還不能被召回來。他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茱莉婭法官擔任主審,陪審團由12名女性組成,她們均來自社會的上層,對底層人士充滿著同情與憐憫,不過依舊憎恨男性罷了。
黑澤明待在座位上,看著清一色的女性陪審團,不禁感歎著:那麽多女性擔任陪審員,到底算不算歧視男性行為?
嵐伽利附和著:對啊對啊。
黑澤明反過來問:你這算是回答了我的問題?
嵐伽利恍然大悟:也好。
書記員:檔案編號P120220607.關於福爾汽車廠虐待勞工事件,主被告與次被告將被起訴違反職工勞動法例,侵犯人權,剝奪他人生存權利等罪名。
茱莉婭:檢控官,你可以開始。
黑澤明:這是一宗極其令人心寒的虐待勞工案件。它虐待的地方不在於皮肉受苦而是精神受折磨。眾多的勞工長期處於一個高度勞動,長時間勞作的惡劣環境裡。不僅沒有充分的休息時間,就算是一個普通的周末假期也無法享有。工作時間漫長,福利幾乎沒有,假期也是虛無縹緲的東西。在那樣的環境下,強度勞動的本案受害者因此而猝死。各位,工人長時間受壓迫與集中勞動已經是上個世紀的主旋律。到了21世紀,本以為已經沒有剝削的現象存在,沒想到福爾汽車廠竟然還存在這種現象。這個案件的受害者絕對不是最後一個,更加不是唯一一個,類似這樣的現象必然陸續有來,我們要做的就是遏止這種現象的出現。工薪階層必然是我們法律要維護的范圍,如果法律也無法維護他們的權益,我想,我們的法律將會變得毫無意義。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你們將會見識到福爾汽車廠剝削勞工的現象是多麽的普遍與嚴重,不計其數的工人將會十分勇敢的出庭作證。指控他們的罪狀。我希望你們睜大眼睛看清楚福爾汽車廠的主要負責人是如何縱容虐待勞工的行為。他們壞事做盡,毫無憐憫之心,只知道謀取利益,不懂得關心大眾。職工對於他們而言就是一種工具,一種可以產生利潤的工具。而工具他們用完就可以隨手扔掉,隨意拋棄,不需要猶豫。能否改變福爾汽車廠那些工人的命運,掌握權就在你們的手裡……他說著說著,繞到陪審員的面前,閃爍著皎潔的目光,然後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
阿瑟的開庭陳述則顯得言簡意賅:我的當事人身為汽車廠的主要負責人,她的工作不能與普通人衡量。她每天必須面對不同程度的挑戰與壓力,況且汽車廠正在計劃上市,她顧著處理上市公司的事情根本就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去關注底下那一群工人的現狀,在理論上,她構不成刻薄職工等罪名。因為她事前完全不知情,她一直以為汽車廠的福利很好,職工們的生活非常幸福,有假期有豐厚的薪水報酬。她缺乏的只是接觸基層工人的習慣,然而這並不構成犯罪,疏忽大意在法律上沒有明確的定義犯罪。還有,管理職工從來就不是她的工作,她根本不需要負責任!哪怕是簡單刑事罪行也不可以!我暫時沒有其他問題。
到了辛波斯卡弗做開庭陳述的時候,黑澤明無形中在空氣裡親吻她,她楞了楞,臉蛋頓時就紅了起來,這還是他頭一回在法庭上這樣挑逗她。
她頓時就變得不太自然,做著簡單的陳述:我當事人雖然貴為工廠的負責人,但是他主要負責進口的業務以及經濟計劃的修訂,常年不在公司,,多半在出差的路上。歐洲與亞洲他幾乎是踏遍每一寸角落,工廠內部的管理問題他根本沒有時間去關注。就算真的有工作時間延長,克扣假期等現象出現,他也毫不知情。所以我不是很明白控方為什麽會起訴我當事人。一家專門生產汽車工廠的管理制度出現了問題,難道所有的責任都在兩個人的身上?還是在一個人的身上。還有,所謂的延長工作時間,幾乎沒有假期的現象是否屬實呢?這個還有待考究。控方那些所謂的證人是否可靠呢?我認為仍然是一個需要深思熟慮的問題。這究竟是牽涉到一個很大的利益問題還是牽涉到一個福利的問題?我們必須搞清楚。不能一味指責高層人士,他富有他就是有罪,富有就是原罪。我相信此等觀點就是一種趨勢,我也明白他們日子不好過,很多事情不開心,但是這不是汙蔑他人的理由,更不是你剝奪他人財產的借口。別以為自己就是正義的,邪惡是相對的。
黑澤明:法官閣下,我要求傳召受害者的妻子夢娜出庭作證。
辛波斯卡弗:反對!法官閣下,根據西區憲法以及法律規定,夫妻關系不能以證人的關系出現在同一個案件上,利益需要申報!
黑澤明:法官閣下,英國曾經有過相同的案例,丈夫死於工業意外,死前身體並無大礙,由於妻子的出庭作證才得以證實丈夫的確死於工業意外。案例法有跡可循,因此控方證人的出現絕對合理。況且,法官閣下好像是英國移民吧?如果我沒有記錯,你念法律系也是在劍橋畢業,英國的案例法你應該很清楚。
茱莉婭法官心中的那根敏感的弦被無情刺中,她在大學時期修讀的是英國的法律,因此她一直非常尊重英國憲法,案例法就是其中之一。然而她在英國留學的經歷貌似沒有多少人知道。控方律師看來事前做了不少的準備工作。
茱莉婭法官駁回了辯方的反對。
夢娜很快就出現在法庭上,她算是比較年輕的女性,妝容比較濃重,身上還散發著香奈兒的香水氣味,渾身上下都是奢侈品牌。從門口走進來活像一個模特登台那樣,無論是姿勢還是神情都是滿分。很難想象,這樣的女人居然會選擇跟金頓這樣的工薪階層締結婚姻,還育有兩個孩子。這樣的奇怪組合其實很少見。不過還是看到了。
夢娜在法庭上宣誓的聲音也很銷魂:
“IswearbyalmightygodthattheevidenceIshallgiveshallbethetruththewholetruthandnothingbutthetruth”
“我向萬能的上帝起誓,我提供的證詞,句句屬實,絕無虛言“
黑澤明:你能否告訴我,你丈夫的工作情況是怎麽樣的。
夢娜:他的工作很忙碌,早上很早就出門,到了半夜才回來,每天的睡眠時間還不到6個小時。有的時候,他在家裡洗澡都能睡著。
黑澤明:他一天工作幾個小時?
夢娜:17個小時。
黑澤明:但是法律規定工作時長不得超過6個小時。
夢娜:他的主管很變態的,經常要求下屬加班,還隨時隨地等候他的命令。他來我的家裡都很多次了,每次都是談加班的事情,我聽到都覺得不可理喻。
黑澤明:加班不合理,他可以拒絕的。
夢娜:沒有辦法拒絕。拒絕的那些已經以各種不靠譜的理由給勸退。況且失業率還是很高,他不敢隨意辭職,他那個行業加班已經是家常便飯。因此他沒有多大的反應,就知道一個勁地乾活。我們已經很久沒有性生活……噢,這種生活真是糟糕透了。
黑澤明:雖然工作時長很不理想,但是假期總有吧,有假期的時候你們不就可以做愛。
夢娜:說實話,我從來沒有見過他放假,假期對於他來說就是一個名詞,毫無意義。
黑澤明:在他發生意外那天,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夢娜:他本來就一直處於長時間的勞動狀態,睡眠時間不充足,飲食不定時。我跟他說了很多遍,讓他多注意休息。可是就算是下班了,他那個該死的上司還是會派很多工作給他在家裡完成。那天他享用著食物,手裡卻還在處理工作上的事情。突然毫無預兆,他就感覺到心臟在收縮,大腦不聽使喚,滿嘴都是胡言亂語,接著他在呻吟,我不知道他到底怎麽了。我正準備帶他回房間休息,沒想到他突然就倒在地上,之後就沒有了反應。我送他去醫院進行急救,可是沒想到在送往醫院的途中他就已經猝死……他是這個家庭的支柱,突然就倒下了,我們的家已經成了碎片……
黑澤明:你是否見過他的上司?
夢娜:見過!那個家夥經常來我家!給他布置工作任務,然後才會離開!
黑澤明:他是否在法庭上,你能否指他出來。
夢娜:就是坐在被告欄裡的男人!
黑澤明:你很肯定,就是他一直在強迫你的丈夫加班。
夢娜:沒錯!就是他!
黑澤明:你的丈夫是否自願加班呢?
夢娜:當然不是!他寧願有更多的時間補充睡眠與振奮精神!如果不是面臨著被辭退的威脅,他堅決不會加班!
黑澤明:當然,這個世界有誰會喜歡加班,還覺得自己很幸福的呢?收入低,福利少,假期少得可憐,處處受壓迫都渾然不知,還迷之自信。法官閣下,我暫時沒有其他的問題。
阿瑟:法官閣下,我暫時沒有其他的問題。
阿瑟其實很聰明,這個案件無論擴張到什麽程度,都無法干擾到他的當事人,他手裡還有很重要的籌碼,因此他勝出的概率是90%,他完全不需要過激反應。不過他倒是想看到他們兩夫妻在法庭上針鋒相對,自相殘殺。不僅僅是他,珍妮特也是抱著同樣的想法才趕來觀看庭審。她也想看一出好戲。
辛波斯卡弗寫了點東西,然後開始盤問:我看你身上的衣服、鞋子還有化妝品都不是便宜貨,是很名貴的牌子吧?
黑澤明:反對!法官閣下!我反對第二被告的辯護律師提出與案件毫無關聯的問題!
茱莉婭法官:盤問技巧純粹是個人風格,你沒必要那麽激動。反對無效!
辛波斯卡弗:證人,請你回答我的問題。
夢娜:的確不是便宜貨。只是一些比較奢侈的品牌。
辛波斯卡弗:奢侈品牌的確不是一般人可以消費得起。對了,自從你結婚之後,是否參與過社會工作呢?或者更直接一點,你是否為社會創造過價值呢?我指的是經濟價值。
夢娜:沒有。我有兩個孩子,我必須細心照顧他們,因此我一直沒有尋找工作,否則他們會失去陪伴與照顧。
辛波斯卡弗:既然你沒有工作,完全與社會脫節,也就是說,你的日常開支完全是依賴你丈夫的薪水。
夢娜:這難道不是很正常的現象?我在家裡照顧孩子,當然只能用他的錢。
辛波斯卡弗:法官閣下,我這裡有一份證人的消費清單,全部是刷信用卡的。消費清單上多半是奢侈品,一個月可以消費6萬美元;但是死者的收入卻只有2萬美元。請問你如何解釋不對等的收入情況呢?
夢娜:我刷信用卡,他幫我還債。
辛波斯卡弗:原來過程是這樣的。你過度消費,欠下信用卡的帳單,你的丈夫就拚命加班賺錢,目的就是為了幫你還債!
夢娜:不!不是這樣的!信用卡的債務根本不是很緊急。我說了,他不喜歡加班。
辛波斯卡弗:但是你又知不知道,加班是有錢的。如果根據你剛才的說法,他超時工作,加班的費用最起碼多出2萬多美金。他的錢多了,你就有了消費的資本,你怎麽會反對他加班呢?還是說,根本就是你逼他回公司加班或者留在公司加班,結果就導致了他過度操勞而猝死是不是!是不是?!
夢娜:不是!事情不是這樣的!他跟我說過,加班是沒有錢的!
辛波斯卡弗:換言之,他加班如果有錢,你就不會反對他加班是吧?法官閣下,我這裡有一份福爾汽車廠的職工收入數據統計,很明顯我們可以看到,超時工作是有加班補貼的,而且補貼金還超過整個拉丁美洲的2.4倍。可以說是同行業裡最高的了。但是證人卻聲稱沒有加班費,她為什麽要刻意隱瞞呢?我本來對這個問題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很湊巧,剛剛被我想到了就是剛剛而已,多不容易。她熱衷於消費奢侈品,她不想讓我們知道,她把丈夫加班賺回來的錢給揮霍掉了。因此她隻好一路隱瞞真相,謊稱加班沒有補償金,從而轉移了大眾的視線,忘記了她熱愛消費奢侈品的事實。這個根本就是她自私自利,強製丈夫加班賺取更多的經濟收益,從而滿足她的消費欲望。
夢娜:沒有!我沒有這樣的想法!加班沒有補償金額是他親口告訴我的!
辛波斯卡弗:你是否曾經嘗試過因為死者無法賺取穩定的收入從而向法院提出單方面的離婚申請。
夢娜:是的。不過法院駁回了我的申請。他們認為我在無理取鬧。
辛波斯卡弗:你很喜歡金錢?
夢娜:誰不喜歡金錢?你問的問題可真夠奇怪。
辛波斯卡弗:錢對你來說很重要,金錢就是一切;同樣的,你可以為了錢而放棄自己的原則!更加可以為了錢而背叛法律的公義!選擇在法庭上說謊!
夢娜:我沒有!
辛波斯卡弗:你是不是曾經私底下找過我的當事人,跟他提議庭外和解,條件是要求他賠償你300萬美金。
法庭內的人員都驚呆了!
夢娜:有,但是我很快改變了主意!
辛波斯卡弗:那是因為我的當事人拒絕了你,他覺得你在敲詐勒索!原來有了錢你就可以輕易原諒你認為逼死你丈夫的人。我倒覺得你沒有太多的原則信仰,基本上你就是為金錢服務。
夢娜:這個世界有誰不是為金錢服務?
辛波斯卡弗面向陪審團:對於一個眼裡只看重金錢而且與死者有著親密的婚姻關系的證人所提供的供詞是否可信呢?請你們自行判斷。不過我就認為這位證人不適宜出庭作證。
第一次庭審結束,暫時以辯方略佔優勢而結束。
黑澤明收拾著東西,內心卻是慌張得很。他的妻子竟然對證人的背景身份如此熟悉。看來她是有所準備的,這一次他絕對不能輕敵。不過也沒辦法,他手裡還有上訴的案件要跟進,這個案件他只能寄望於嵐伽俐,幫他減輕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