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布達拉美宮物價飛漲的時期裡,尋常民眾已經對生活失去了信心,也不再積極、努力地生活。相反他們變得越來越隨意,每當社會上發生重大事件的時候,他們往往會采取旁觀者的態度,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嘲笑著事件中的受害者,多半也是幸災樂禍的心態。他們才不在乎是什麽事件,也不關心整件事情的經過,他們要的就是找樂子,嘲笑他人來寬恕自己。他們變得逐漸冷漠、麻木不仁卻不自知。
最能反映這種社會現象的莫過於克林·修頓的風流事件。
他因為亂搞男女關系,性生活混亂,樂於濫交等不雅風氣被迫下台。其實用下台來形容他的失敗也確實言過其實,他壓根也沒有成功當選過總統,只不過是在當選的路上出現了特殊事故。麻木的民眾眼看著總統候選人遭遇失敗,不僅沒有失落的感覺,反而還很開心,紛紛在酒吧裡舉杯暢飲,慶祝候選人的倒台。有一部分甚至更過分,居然拿選舉的熱門事件作為一個賭注。
認為杜奇當選總統的就一賠一百;認為克林·修頓能當選就一賠三百;認為約翰遜還能繼續當選總統的就一賠一千。不過英鎊是計算單位。
當晚克林·修頓宣布退出總統競選,有一部分人輸了錢,絕大部分人贏了不少錢。因此他們手頭裡有了多余的錢,他們不想吃東西,隻想喝啤酒,當然還會為輸掉賭注的人結帳啤酒清單。
黑澤明也參與其中,他最倒霉,他買了2000英鎊賭約翰遜會繼續當選總統,現在看來他很快就要失去他的2000英鎊。他的日子本來就不太富裕,咖啡豆、果醬、糖漿、黃油、茶葉、肉罐頭都快要消耗完了,他還很大方輸掉了2000英鎊。他躲在人群裡一起喝彩,他內心多希望杜奇也一並輸掉競選資格,這樣他就能十拿九穩贏到一筆錢。
碰巧的是,辛波斯卡弗剛好也在酒吧裡與海倫在喝酒,她很熟悉丈夫那誇張的聲音,很快就從人群中找到了他,很驚訝的問著:你怎麽會在這裡?慢著,這裡是賭錢的地方,目標是競選總統的人選哪個會失敗,你出現在這裡,你可別告訴我,你也參與其中。
他不說話,像個犯了錯的孩子那樣,低著頭,看上去還很慚愧。
她被氣得不行,但是也沒有立馬發作,而是很冷靜的問著:你到底買了多少?
他豎起兩根手指。她看著他的手指回答:200?2000?2000日元?美金?
他說著:不,是英鎊。
她頓時恨得咬牙切齒:你是瘋了嗎?!2000英鎊可以做很多事情了!你必須告訴我,你到底買了誰?
約翰遜。他簡單回答著,隨後又很糾結地嚷著:我知道是我不好,可是我覺得他真的很有個人魅力,盡管發動了戰爭,死了不少人;經濟又搞不好,失業率一直在增長;犯罪率也居高不下;物價還在飛漲……可是他仍然是一個極具個人魅力的總統呢!我才不相信他會下台!
“你知道嗎?”她說著:我不會譴責你,也不會責怪你,你今晚呢就好好留在這裡,不要回來,自己在酒吧裡反思,到底做錯了什麽事情,以後要怎麽辦!你想清楚了再回來!說罷,她一口氣喝完杯裡的啤酒,那眼神既憤怒又絕望,隨後就離開了。
他想追出去,但是他失去哄她的心情,留在原地,他很無辜的嚷著:我只不過想讓生活過得好一點,我做錯了什麽……況且他還不一定會輸呢。
她很生氣走在街頭上,其實她不是生他的氣,她是憎恨自己,因為她也很看好約翰遜,並且她也押了不少錢在他身上,4000英鎊,那是上半年的全額開銷,她押了這些錢進去以後,生活只會變得更為艱苦,原本她以為約翰遜還能保住自己的一席之地,再做一屆總統什麽的,沒想到他竟然如此這般脆弱,簡直不堪一擊。與他競選的對手只不過是較為年輕一些,經驗少一些的人選,他就嚇得提前做權力移交,開始放任自流,在剩余的任期內變得任意妄為。他已經變得毫無鬥志,一心要把總統的寶座雙手奉上。他老了,他終究還是老了,敵不過年輕人,更無法滿足民眾的需求。有他在,西區的發展道路至少還是正確的,雖然滯漲出現,但是無可避免,他完全沒有必要經濟幾乎要崩潰而弄到要辭職。她一心想支持他,寫了很多匿名信件鼓勵他無論如何都要振作下去,西區的經濟發展需要他,民眾只不過是一時愚昧以及迷失了理智才會對新出現的競選總統表現熱情。
現在看來,她跟他一樣,做錯了一個決定,即將要變得萬劫不複。
克林·修頓宣布退出競選之後,杜奇很明顯將會是最後的贏家,他還乘勝追擊,在記者招待會上發表演講:
“一直以來,我都視克林·修頓是最好的對手,他值得我尊重,他承諾要給予民眾的福利是一定會做到,而這些福利最後是不會消失的。很老實說,其實與他一起競選總統的職位,我自己本身也沒有多少信心,我做得沒有像他那麽好,這是肯定的。難道說我當過州長就一定會比他優秀?我可不這麽認為。不過很可惜的是,當他的風流往事逐漸暴露的時候,我覺得很心痛,一個未來的政治家,政府的首腦是不應該受私生活的影響,我不明白現在的輿論風向究竟可以影響多少東西,我甚至不敢想象當輿論控制可以改變具體一些事情的時候,我們是否仍然需要言論自由呢?我相信答案是肯定的,一個沒有言論自由的社會是沒有進步的,社會上聽不到反對、批評、批判的聲音是不尋常。因此我一直鼓勵言論自由,你們的自由就是你們的選擇,我相信你們會選擇自己最想要的東西,不管這個東西到底是什麽。”
杜奇的競選狀態出奇的好,下一屆的西區總統花落誰手已經不言而喻,似乎結局已經注定,觀眾也變得不感興趣,反正也沒有懸念,他們沒有必要再為下一屆總統是誰這個問題上而喝彩。競選總統還沒落實,但是媒體記者已經開始造勢,開始利用輿論來確定杜奇在社會中的地位。
例如人們不再稱“約翰遜政府”而是稱“杜奇政府”
西區的城市裡有“杜奇公園”、“杜奇別墅”、“杜奇汽車”、“杜奇小鎮”
一種名為杜奇政府的氛圍正在籠罩著整個西布達拉美宮。
少部分人仍然深感不安,暴風雨似乎即將要來臨。
其實在克林·修頓的錄音風波事件傳出以後,聯邦警察已經開始調查錄音帶傳出的來源,首先他們調查了流傳錄音的網站,在上面找到散布錄音文件的用戶,發現只是一個臨時帳號,網絡地址全是虛構的,根本就不存在。他們在調查期間,還發現了新的錄音文件在陸續上傳。聯邦警察認為依然是克林·修頓的風流往事的一種記錄,他們對性話題特別感興趣,於是接著辦公的借口,把錄音文件私自拷貝下來,他們戴上耳機,十分期待的聆聽這位偉大人物的床戲對話。
然而他們聽到的聲音裡並沒有女性,而是一個男人在與一群人聊天的聲音。
大概的內容是,一個男人表示很喜歡很欣賞兒童,表示他們有一種難以描述的魔力。接下來的話題是十分敏感以及令人作嘔。戀童癖在任何一個國家都是違法的,每一個人都特別憎恨戀童癖,因此聯邦警察開了一個檔案,專門調查這一批錄音文件。
在聲音來源的碎片分析中,很明顯有數據支持,錄音中說話的男人其實就是杜奇。他的愛爾蘭口音很容易被識別,況且通過聲音重組以及相互對比,分析結果是百分百吻合,換言之,杜奇很有可能是戀童癖,於是聯邦警察們向警方申請搜查令以及拘捕令以後,立馬闖進了杜奇的家中。
杜奇感到十分驚訝,他不知道在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事情,昨天他還是萬民敬仰的總統候選人,怎麽今天就有警察找上門了。
警察們在杜奇的臥室以及儲物間裡發現了很多與兒童有關的物品,包括視頻錄像以及一些非法的雜志,其封面更是令人難以接受。接著大量的不雅照片也被找到,桌子的抽屜裡也發現了不少的錄音帶。
杜奇自己也很驚訝,聯邦警察立馬將他拘捕:你涉嫌迷戀兒童以及收藏非法色情物品。你現在有權保持沉默,但是你將來所說的每一句話,我們將會記錄下來,將來作為呈堂證供。
就這樣,杜奇被指控犯了戀童癖。由心理專家為他檢查以及進行各種心理測試,結果表明,他的確對兒童有著奇怪的傾向以及各種嗜好。
在聽證會上,他承認有戀童的傾向,他也意識到這是一種不健康,極其嚴重畸形的心態,他已經嘗試盡量控制自己,不去迷戀那些不應該迷戀的事物。他一直在努力戒除不健康的癖好。況且他已經承認患有戀童癖,但是他不承認在其公寓裡發現的色情物品,他從來都不知道有這些東西的存在,這些所謂的證據基本就是憑空出現的。他堅決不會認罪,因為他沒有犯法,更加沒有收藏色情物品,他由始至終都沒有傷害過任何人,至於錄音文件則是他喝多了一時口無遮攔說出來的,全無意識,不必過度認真。皇家檢控署對他進行了多達23次的審訊,42次的取證,最後還是無法指控他企圖或者計劃傷害兒童。最重要的是,那些所謂的色情物品根本就沒有他的指紋。這一點就是最好的佐證,他的辯護律師很輕松幫他脫罪,他最終無罪釋放。雖然他沒事了,但是他已經徹底失去了民眾對他的信任以及信心。因為戀童癖是社會不能接受的,任何一個人都無法容忍他有這樣的癖好。於是,他從人人稱讚的英雄變成了一個變態的色魔,他的支持率以及投票持有率一夜之間跌到谷底,無論他走到哪裡,辱罵聲就從來都沒有停過。他住的公寓常常遭受外來民族的騷擾以及襲擊,他想坐巴士被拒絕,他想去商店消費也被趕了出來。他走在街上,常常會遭遇小孩子拿石頭砸他。他的額頭被砸出鮮血,逐漸的,他的朋友們也在疏遠他,認為他會為自己帶來不幸。不惜一切要遠離他。報紙雜志對他不斷攻擊,多難聽的評論都出現在雜志裡,他躲到哪裡,暴力就跟著他去哪裡。他深受困擾,常常半夜做噩夢,他想去看心理醫生被拒絕,想去買安眠藥也被藥店的人排斥。他平時很粗暴很愛罵髒話,但是到了現在這種程度,他卻無法為自己喊冤。他心知肚明,他的政治前途已經毀於一旦,別說是政治前途了,就連下半輩子估計都會受到不小的影響。
時代報紙批判他:
“他常常嚷著要給予我們自由,但是我們卻不曾想過,禁錮我們,限制我們的恰巧也是他。他注定要變成一條可憐蟲!”
他承受不了輿論帶來的壓力,他處處遭受不公平對待,被排斥被驅逐,被限制被辱罵,他的日子過得生不如死。最後,他在記者招待會上親口宣布,他將會退出總統的競選,不再參與任何的競選活動。
杜威竟然爆冷門,在即將要全面勝利的時刻遭遇滑鐵盧。
唯一一個可能成為總統的人也被曝出令人不安的一面。
他們徹底失去了迎來新總統的希望,競選大會變得死氣沉沉,那些競選口號的橫幅標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謊言!政府都是謊言!他們欺騙我們!
距離新總統上任還不到一個星期,但是兩個候選人都已經宣布取消競選,也就是沒有人勝出,但是國家總統的職位不能空缺。民眾倒是很勢力現實,他們把目光投放至約翰遜的身上,希望他再做一屆,等到四年以後再選舉新的總統。約翰遜再連任一屆的想法得到了廣大群眾的支持,包括眾議院以及參議院也很讚成他繼續當選。然而他卻在嘗試逃避現實,很痛苦的拒絕再當一屆總統的要求。他認為他已經受夠了政治上的約束以及經常性發生的罷工事件。民眾才不會在乎他的感受,根據憲法的規定,當沒有新的總統產生的時候,舊的總統就要繼續當選,除非出現身體健康上的狀況,無法再履行總統的職責,那樣就可以在短時間內再一次重新選新的總統。很可惜的是,約翰遜總統身體很健康,醫生可以證明他精力充沛、腦袋靈活,思維敏捷,完全可以勝任國家總統的職務。
在西區的熱烈要求下,他背後似乎被一雙無形的雙手再一次推上了歷史舞台。
他的就職演講顯得蒼白無力,而且還很敷衍,那天下著淅淅瀝瀝的雨水,他體內受寒冷的煎熬,胃部發冷,大腦神經的深處在劇烈發生疼痛反應。
但是他還是堅持演講到最後,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不知道從哪個位置射出好幾顆子彈,擊斃了總統身邊的保鏢。在就職演講那天行刺,看來事有蹊蹺。
狙擊手企圖刺殺總統的消息很快就傳遍整個拉丁美洲。
媒體記者紛紛認為,總統的職位可不是一般人可以當的,運氣不夠好隨時會遇見死亡,再遇見上帝。
約翰遜爆冷門,在即將要退下歷史舞台的時刻竟然奇跡般復活,再一次當選總統。當友好的記者詢問他,對於這一次的奇跡,他有什麽看法。
他的回答是:那種感覺其實很奇怪,就像你準備去旅行,所有的行程都已經安排好,行李也打包好,你都準備登機了。卻突然出現了一群人,要求你回去上班,做你的流水線、送你的快遞、送你的外賣。你的假期被取消了,你再也不被允許擁有任何形式的假期,你必須為少數人服務。大概就是如此,我知道很奇怪,但的確這樣。
“既然你已經再一次成功當上總統,你會不會履行之前承諾過的東西?”
“我想我會的。哪怕我會立馬死去,我也會履行我的諾言。”
“對於那一天的槍擊經歷,你有什麽想法?”
“我的上帝啊!我從來沒有與死亡那麽接近過,我生病了,蒼白無力,突然在空中有人開槍,我身邊的同僚中槍倒地,然而到了最後時刻,也沒有人找到狙擊手到匿藏位置,你不覺得很搞笑嗎?”
“你會擔心你自己的安危嗎?”
“做總統本來就是一件高風險的事情,我的想法可從來都沒有變過。”
“對於這一次的結果,你是否感到驚訝?”
“我從來沒有想過重返歷史舞台,我都準備移交權力了呢!”